異國之戀★第八章★【特殊傳說同人文--冰漾】

是的,請不要懷疑我的行容詞,我很用力的洗了一把臉,像是要把過去的那些事情跟著水一起沖掉一樣。

太久沒想起來了,雖然剛開始的幾個晚上我常常忘記自己正身在安全的異國而夜夜驚夢,但是一個星期後,到現在已經好幾個月有了,我沒有再做噩夢而是一覺到天亮,心情也很平穩。

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已經可以像進了高中以前那樣開朗的笑了。

閉上眼睛回想起來,我在異國的生活可以說是非常的溫暖舒適,雖然有時因為人生地不熟而常常迷路和不知所措,但生活的各個縫隙中卻又填滿了各式各樣不同的色彩,還有一個古典、雅致的琴音不斷徘徊在我的耳邊。

我想我是知道原因的。

其實,早在我剛來到這個家的第一個星期,我就和學長接觸過了呢……

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我的情緒重新回歸平靜,接著我乖乖回到學長的房間,並且再度無視亞那他們疑惑的神情,走到了學長的床邊。

望著學長平靜但呼吸依舊有些急促的睡相,我想就算學長真如那些人所說的,我也不會在乎。

雖然學長自己不曉得,但是從某方面來說,他是真正將我從深淵拉出的人。

「這幾天,」我突然轉過頭去望著亞那和緋娜這麼說,「我會好好照顧學長的。」

「……」這兩個人露出不知該如何應對的表情,我則歉意的笑了笑,我剛才那些沒頭沒腦的舉動,想必讓他們很摸不著頭緒吧,「呃……」但接著,緋娜卻用一種很輕柔,像是怕弄壞我什麼地方的力道摸了摸我的頭。

「雖然我不曉得你想通些什麼,但是很高興看見你現在這樣的笑容。」緋娜柔柔的瞇起眼說。

「……」這下換我說不出話來。

「小亞就拜託你囉!」露出和緋娜一模一樣的表情,和學長有著一模一樣容貌的亞那最後這麼對我說。

為了方便照顧學長還有我先前答應的、學長的條件,因此接下來的幾個晚上我都是睡在學長的房間裡的。

基於不能打擾病人,外加不能被學長傳染感冒,因此我是在他房間打地鋪的,不過因為學長生病,所以整個房間幾乎是二十四個小時都開著溫暖的暖氣,就算打地鋪我也不怎麼冷就是了。

只不過生病的學長並不是很好照顧,他本來就沉默寡言,生病時更是惜字如金。

即使難受的完全無法入睡他也照樣閉著眼睛連吭都不會吭一聲,問他有沒有事,哪怕他才剛反胃的把吃下去的食物和藥全部吐出來,學長也說沒事,就連脾氣也變得比平時還暴躁……或說反覆無常許多。

每當我擔心的趴在他床邊時,他總是會溫柔的摸摸我的頭,雖然都不開口,但我知道他是要我別難過,可我要是哭的話,不管是在他面前掉眼淚,還是私底下自己哭結果被他發現眼眶發紅,他不管多虛弱都會直接發飆罵人。

而且更詭異的還在後頭。

「呃……學長你剛才說啥?」我有點懷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學長很難得的開口,但是一聽到他說出口的那幾個字,我忍不住猜想學長該不會是燒壞腦袋了。

「我說,餵我。」學長面不紅氣不喘的,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俯視著我說。

順便一提,我現在手上拿著的是我自己煮的稀飯,外國其實沒那麼容易買到稻米,而且也比台灣的昂貴,但是我覺得生病的人吃稀飯比較好,於是我一點也不顧成本和外頭惡劣的天氣跑去買了。

說到底,對於學長的病我依舊有些耿耿於懷。

因此這幾天我幾乎對學長是百般的順從,所以和學長僵持了幾秒後,我還是乖乖的用湯匙舀起粥,吹涼後送到學長的口中。

下場就是之後的每餐學長幾乎都逼我餵他,我要是敢不從的話他就用一種很恐怖的冷笑瞪著我,就算一句威脅的話都不講,我也沒那個膽跟他吵。

學長病足了整整一個星期後才有力氣下床,雖然他的腳每次才剛著地就會馬上被我趕回床上。

因為亞那他們離開前很認真的交代我說,學長是個有事都會說沒事的人,關於這點我在這星期學長一邊咳嗽咳出血來還一邊跟我說他很好時已經有了很深的體會,另外一點就是只要身體稍微好一點了,學長就會躺不住的爬下床。

雖然為了不給我們添麻煩,所以他不會白目到外出之類的,但是他很有可能會跑回書房去拿起畫筆畫畫。

為了這個原因,亞那他們出門前甚至把書房的門給整個上鎖,連我都沒有鑰匙。

因為平時也是在書房作畫的,所以我的工具大部分也是放在那的,亞那他們把書房這麼一鎖等於連我都不能畫,但我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雖然我相信從書房落地窗看出去的雪景很美,可對現在的我來說,眼下並沒有比照顧學長更重要的事情。

「嘖,再躺下去關節都要長霉了……」學長不耐煩的撐著下巴靠在床邊,雖然面色不善,卻也沒真的跑下床來。

「……」我很直接的無視學長的抱怨,雖然有句話說病人最大,但是某些時候病人的意見是可以略過的,特別當他們身體都還沒痊癒卻想要練拳時。

之所以說是練拳,是因為這幾天風雪又開始飄了起來,外頭的天氣連開門都很困難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慢跑,何況學長也有自知之明他現在的情況要是敢跑出去的話,外頭的白雪大約會直接變成他的墳墓。

而書房的門又讓亞那給鎖了,和我相同,他大部分的工具也都在裡面,因此他現在同我一般也在手癢無聊中,因此我常常看到他坐在床上虛空比劃著幾招拳法。

我本人倒是清閒的很,反正從以前開始就常常發呆,現在當然也繼續發呆,不是呆呆的看著窗望的景致,就是望著床上的學長發呆一下午。

剛開始我還會拿幾本我從台灣帶過去的書來看,但是每次看見我在看書,學長總是會跟著我一起看,或者是跟我借過去,學長似乎看得懂中文的樣子,看他都可以一目十行就知道了。

只是後來當我發現學長只要是在看書的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不理會的,哪怕體溫已經又飆破了四十度他還是不吭聲後,我就默默的把書本全部都收回我的書架,再也不拿下來了。

順帶一提,由於外頭的風雪不小,所以我們學校目前是停課狀態的。

如果是其他我們那邊的學生大概會當著颱風假在放吧!

可是留在家裡打電動、打電腦、看電視等等,但很不巧的,這些活動學長平常就不太喜歡,哪怕無聊到發瘋,他也絕對不會碰。

至於我的話,雖然我偶爾也打打電動,問題是我現在幾乎都跟學長待在同一個房間裡面,只要看見我在打電動,學長就會不高興,導致我現在也很少碰,事實證明就算是生病的學長,我也沒膽子違抗。

而且在這樣的風雪天之中,斷電是家常便飯,因此電腦也不怎麼能用,所以在學長房間的桌子上,我們還擺著一只蠟燭臺和還沒燒完的蠟燭。

不過通常,在沒有電的晚上,我們兩個總是早早就寢,是說就算是有電的晚上,我們兩個也是默默地相對無言的渡過,不然就是在學長的高燒或者低溫中渡過的。

雖然學長目前的狀況穩定下來的,但是這一個星期體溫還是時不時的會往上飆高,要不就往下探底,上次幫他量體溫時,學長是沒燒了,但是我覺得攝氏34℃應該也不是正常人該有的體溫……

那時我就在吐槽該不會是因為每次學長高燒時我都在祈禱學長的體溫快點降下來,結果祈禱太多了,結果就降太多了吧!?

學長,難道你的體溫就不能乖乖維持在36℃,一定要一直坐雲霄飛車嗎?

結果我這幾個晚上也根本就沒有好好入眠,總是睡一睡就爬起來檢查一下學長的情況,我是真的很怕我一覺醒來卻發現學長已經沒氣了之類的事情。

「哼!我才沒那麼容易死。」對於我每晚爬起來查看他的情況似乎也略知一二的學長這麼說道。

「那就拜託你快點把身體養好。」我很強硬的說。

「……」聽到我這話,學長只是撇了撇嘴,罕見的沒跟我槓下去。

「學長,喝點熱開水。」秉持著病人就該多喝開水的原則,現在幾乎每小時我都拿一大杯的熱水給他喝。

「……」沒發表什麼意見的接過來我遞過去的熱水,學長的表情與其說是不開心,不如說是在想什麼。

感覺得出來學長似乎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但我還是一直保持著安靜看他喝水,因為相處了這麼多個月下來,學長若是要說話,那我只要乖乖得等他說就好,他若不想講的事,就是撬開他的嘴也沒用。

「雪還真是下不停……」我輕輕的掀開窗簾望著外頭紛飛的白雪,我想等雪停後,學長的病好了之後,應該可以出去賞雪一下,對於生長在亞熱帶國家的我來說,這樣的雪景是非常難得一見的。

「褚,你以前有摸過雪嗎?」冷不防的,學長這麼問道。

「嗯?」突然被這麼一問,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我還是乖乖的回答了,「沒有喔,台灣沒怎麼在下雪,有也是只有冬天的山上會飄雪,連看都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了,所以也不可能摸到。」

因為本人從小就很倒霉,為了不想半路因為奇怪的意外拖累家人死在山路上,所以基本上我都不會到處亂跑的。

「我是在十二歲之後才第一次碰到雪。」

「……」這是一句聽起來很平常的話,但是仔細注意一下卻會發現不太尋常,「欸!?」

學長明明就住在這樣的溫帶氣候中,為什麼會沒碰到雪呢?

「我以前出門的次數,說不定比你還少。」學長沒有看向我,露出有點茫然的眼神看著前方,像是在追憶一般的說。

「…因為身體不好?」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十二歲以前,一年我大概有超過三百天都在生病吧……」學長聳聳肩說。

你騙鬼!

要是先前亞那沒有告訴我學長的身體很不好的話,我大概死都不會相信。

因為真的完全看不出來啊……

不過這樣聽來學長小時候是真的先天不足的很嚴重啊!

我真的很驚悚,學長這些年來到底是怎麼練的,怎麼會從所謂的“體弱多病”為什麼現在會強的這麼不像人!?

「母親很自責,對我破病似的身體,一直都很自責。」學長的嘴角歪起了一抹弧度,但在我眼中,那種笑容比皮笑肉不笑更恐怖,「我沒恨過母親,卻很厭惡自己,厭惡什麼都做不了,風吹吹就倒的自己。」

「……」我不敢接話,何況我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所以當父親找了個朋友來教我武藝時,我馬上就同意了,哪怕是讓我直不起腰來的訓練,我也從來沒有喊過苦,因為對我來說,躺在床上什麼都不能做才是最令人想死的。」學長自嘲的笑了笑,「而且我也不要看到母親一直用著自責的眼神來看我。」

是啊,小孩的身體不好,這不見得是誰的錯,但是很多人不是說母親不好,就是說小孩前世不修之類的,要不就是這家人平常鐵定做了很多的壞事……

「親情債難還呢……」我撇了撇嘴說。

「?」稍微瞪大了眼睛,學長用一種有點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其實我很能了解學長的心情,我也知道,學長討厭的其實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討厭總是拖累家人,害家人擔心的自己。

「我以前一年也是有三百天都躺在床上喔!」搔了搔頭,我覺得反正學長都肯告訴我他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沒啥好不能說的了,「雖然我不是生病,大部分都是受傷。」

「?」

「我的運氣爛的很詭異,常常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方法受傷進醫院,連醫院都在考慮要給我VIP卡了,每次受傷,老媽他們也是很擔心,也要常常來醫院探病,還會被人家說我們家一定是做了很多壞事,所以我才會那麼常受傷之類的,」每次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很虧欠家人,我和學長一樣,我們討厭的都不是自身的體質或者際遇,我們真正厭惡的是,我們常常拖累身邊關心我們的人,「每當聽到人家這樣說時,我都在想為什麼我那麼頻繁的受傷,但卻不能乾脆死一死算了,喪禮費絕對比我的醫藥費便宜得多……」

而且還害得我們所重視的人要跟我們一起被外人指指點點。

「……」我和學長對望一眼,然後一起安靜了下來。

其實學長很敬愛自己的父母吧!所以才會為了不要再給他們添麻煩而努力,那種暴風雪也吹不倒的氣勢才是他現在強的像個外星人的原因。

而我呢,為了躲避那些人,也為了不再給家人添麻煩,所以我藉著出國當交換學生之名逃到了國外,比起堂堂正正站起來去面對的學長,我選擇了逃避。

身平第一次,我這樣的討厭自己。

「褚,有時對跟錯、弱小和強大不是那麼簡單能斷定的。」宛若看穿了我的想法,學長冷不防的這麼說道。

雖然不曉得前因後果,但是聽了我剛才自述的過去,再看到現在正站在異國的我,以學長的聰明才智,還是能夠推論出答案的吧!

學長的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怒容,沒有不耐更沒有嘲諷,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專注的神情。

「……」然後,我笑了,「……謝謝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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