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銀色的白雪一同前來的是歡鬧的節慶，望著妝點著金色、銀色、亮紅色、翠綠色的街道，我的心情莫名的興奮和愉快。

難怪人家總說在節日的氣氛中，容易被渲染情緒，特別還是在這樣異國的街道。

和東方不同，對西方的人來說，聖誕節是個很重要的大節日，學校放假不說，甚至是連休的，感覺很像是我們東方過的春假。

只不過，雖說是個很歡樂的節日，但似乎還是無法勾起我鄰居的興趣。

「……」走在我旁邊的學長面無表情地，一邊清點推車裡的東西一邊核對著手上的單子。

亞那和緋娜似乎打算要煮一頓很大的聖誕大餐，大概還要順便烤一些點心拿去給左鄰右舍，因此他們正在家中忙的不可開交，但是顯然食材是不太夠的，於是我們兩個就被踢出來跑腿了。

「有少什麼嗎？」我也跟著比對著記憶，至少我是不覺得有漏掉什麼。

「……」似乎是確認完了，學長很簡單的搖搖頭。

「那我們就回去吧！」我很愉快的推著手推車打算去結帳。

「……你好像很開心？」偏頭望著我好一下子，學長這麼說道。

「當然啊，今天可是聖誕節耶，開心是理所當然的吧！」拜託，一年難得有一次的歡樂節日，哪有人會冷漠的站在旁邊……，「……」接著我沉默了一下，因為我覺得學長大概不是個會過聖誕節的人。

當然更不會因為聖誕節的到來而顯得特別歡樂之類的。

「……」因為不知道該接什麼，於是我們就相對無言的去結帳，然後回家。

「！？」剛進家中，我和學長就雙雙愣住。

因為客廳裡面多了一個我們非常確定出門前絕對沒有出現的龐然大物。

「你們回來啦！」正抱著一大箱裝飾品走進客廳的亞那這麼說。

「恩，請問這是什麼時候？」我呆呆的指著眼前的東西問。

「剛才請人送過來的喔，因為小亞和小褚是學藝術的，所以就拜託你們裝飾吧！」說著，亞那將手上那一大箱的裝飾品塞到我這邊，並且順勢接過我手上提的東西。

「好。」我有點興奮的點點頭，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裝飾這麼大的聖誕樹。

是的，客廳裡頭多出來的正是一棵聖誕樹，而且還是一棵貨真價實的松樹，足足有兩公尺半這麼高。

接著學長去搬來了小梯子和更多的聖誕裝飾品。

在台灣，我們也會過聖誕節，但是一般的住家鮮少會在家中擺放這麼巨大的聖誕樹，以及檞寄生和聖誕襪。

學長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從箱子裡頭拿出許多做工精美的裝飾品，而我坐在梯子上頭，然後學長將裝飾品遞給我由我掛上。

「！？」只是辦隨著裝飾品一樣一樣的遞過來，雖然不見得會和學長四目相對，但我注意到學長的表情似乎有逐漸回溫的現象，硬要形容的話就是徹底冰封起來的冰山居然冒出了綠芽。

「學長為什麼笑了呢？」接過學長遞給我的小鈴鐺，坐在梯子上的我歪著頭不解的俯視著學長。

「……我有嗎？」學長皺著眉頭伸手摸了摸他的嘴角，看看是否真的有翹起來，但得出來的結果似乎是沒有，於是他向我投過來不解的目光。

「哭不一定要掉眼淚，笑也不一定要彎嘴角。」沒有被學長的目光影響，我搖搖頭這麼說，「比起有些人帶在臉上的笑，學長現在的眼睛是真的在笑喔！」雖然很淡就是了。

「……」緩緩的略微睜大了眼睛，學長又開始用一種半是不解半是研究的眼神看著我。

「不過這樣也比較好啦！這樣的學長很溫暖。」一邊說著我一邊把鈴鐺掛上聖誕樹，然後又接過學長手上的白鳥飾品。

「我想那大概是，」正當我專心在研究小鳥轉什麼角度比較好看時，冷不防的一旁的學長這麼說道，「因為你很溫暖吧！」

「我……？！」一邊轉著小鳥的角度，我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瞄向學長，但他卻不打算在跟我搭話，只是又從箱子裡拿出了雪花造型的裝飾品。

雖然還是搞不懂學長到底想說什麼，不過這也不是頭一遭了，所以我也懶得追就，何況學長的嘴巴比蚌殼還緊，我才不想沒事去撬蚌殼咧！

再說就算撬開裡面也沒有珍珠。

於是我很從善如流的轉了話題，不過與其說轉了話題，不如說是我單方面的開始唱起聖誕歌，當然是最耳熟能詳最簡單的那種。

其實我個性比較內向，其實很不愛在別人的面前唱歌之類的，但是在學長的面前，我總是覺得很放鬆，沒什麼好怕的，就像他是個很親近的家人，而非外人。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就在我一個人唱的很忘我時，我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了一個不大，但卻很悅耳的聲音。

我僵硬的轉頭看著正在幫忙把一些小星星掛到聖誕樹較下方部分的學長。

怪了，學長不是很不被聖誕節影響了嗎？怎麼先前暴風雪變成綿綿細雪就算了，現在居然變成小陽春了啊？！

「你不唱了嗎？」發現我停下歌聲盯著他看，學長也跟著止住了歌聲用一種淡漠的眼神掃向了我。

「呃……」於是我愕然了幾秒後，又繼續哼起了幾首歌詞我比較不熟的聖誕曲。

過沒半個小時，整個客廳被我們裝飾的很有聖誕節的味道，除了聖誕樹之外，我們還在門上掛上了檞寄生，溫暖的壁爐前也吊著可愛的聖誕襪。

「學長，緋娜說叫我們去洗洗手，要準備開飯了。」我走到門下，拍了拍正在調整檞寄生角度的學長。

「……」學長是輕輕的點頭。

「！？」但是正當我要轉身走去廁所時，學長卻突然拉住我，接著將我的臉扳了過來面對著他，「怎麼……欸！？」正當我想問學長他想做什麼時，個頭本來就比我高的學長突然低下頭來，然後輕輕的在我頰上一吻。

那吻輕柔的像羽毛，但卻又真實無比，我僵著身體不敢動。

「我們這裡有習俗，如果在檞寄生下相遇，那麼就必須互相親吻。」學長的表情仍就沒變，像是只是在訴說著什麼很理所當然的事情，例如過年見面時要說恭喜發財之類的。

「喔……」我愣愣的。

「所以你也要。」他用著異常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欸！？」他的意思該不會是……！！？？

「……」學長沒有再開口，但卻用一種不容反駁的氣勢看著我。

「……」於是我只能吞了口口水，然後硬著頭皮的湊讓去也在他的臉頰上飛快的親了一下，接著連一眼都不敢看他就紅著臉直接衝進客廳附近的洗手間。

見鬼了！

聖誕節到處都是檞寄生，就別告訴我學長他每次經過若碰到人時會因為什麼習俗就去親別人……

我嘩啦嘩啦的洗著臉，但臉上依舊有退不掉的紅暈和熱度，捂著臉我甚至不敢去看鏡中的自己。

直到亞那來叫人後我才乖乖的走出洗手間，只是我還是不敢看學長，就連吃飯的時候都是低著頭再吃。

「小亞，你該不會剛才做了什麼欺負小褚的事情吧？」用著有點擔心的表情看著我，亞那這麼問。

「不是！」也不知道我在急什麼，學長還來不及開口我就搶著說，「我只是……只是……有點想家……」因為不知道要接些什麼話，於是我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

「是這樣嘛……」也沒有任何懷疑和不悅，緋娜溫柔的拍了拍我的頭，「在外地念書，逢年過節思鄉總是在所難免。」

「不過，我是第一次過這麼熱鬧的聖誕節。」我笑了笑說，「在台灣雖然大家也過，可是不會這麼有氣氛。」

「畢竟在我們這邊聖誕節可是很重要的節日呢！」亞那笑嘻嘻的說，「等等吃完晚餐後小褚看要不要到附近的商店街走走逛逛，很熱鬧喔！」

「好的，等等我會去逛逛，不過希望不要迷路才好……」我有點難為情的搔搔頭，因為我對外國的街道真的很沒轍，常常人群一沖我就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了。

「那麼小亞帶小褚去走走好不好？」亞那義不容辭的把自己的兒子推出來了。

「……」思索了一下，接著本來應該是對過節沒興趣的學長居然點頭了。

於是眾人石化在這一秒，亞那想必也沒料到學長真的會答應，大概是隨口問問的，結果沒想到學長竟然點頭了。

所以，這就是飯後我跟學長會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逛街的原因。

大概是因為之前也沒有刻意在聖誕節出門之類的，說不定會為了避免人潮而在聖誕節待在家裡的學長根本沒什麼地點好介紹給我，而我也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只能在四處亂晃，但是就算只是這樣，附近高高吊起的聖誕燈和各家的裝飾品也夠讓人目不暇給了。

讓我有點不自在的是，學長是緊緊牽著我的手的，理由是避免我走散，雖然我理智上可以接受這個理由，而且我們的手上都套著厚厚的手套，所以也不是手心直接接觸的，但我還是怪不好意思的。

期間我們串著去看了幾家漂亮的店，從街上刺骨的冷風中走入溫暖的小店裡面總是讓我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畢竟我是從台灣來的，還是不怎麼耐冷。

大約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所以不愛逛街的學長總是陪我在一家店裡面晃很久，然後才又往下一家店出發。

是說，我都沒有準備聖誕節禮物送學長，要不要等等襯學長不注意時買些什麼呢？

這麼想著的我開始認真的挑起東西，但我很氣餒的發現，我好像不太了解學長的喜好，畢竟學長是個喜怒不顯於色的人，幫他挑禮物可真是傷透腦筋。

結果一整條街下來，我居然還是啥都沒看到。

「褚，這邊。」出了商店街尾最後一家店後，學長猛然一拉，把我往公園的方向扯去。

越往公園走，人是越少，大多數的人群都集中在商店街，特別那邊不僅有許多的活動，正中心的位置還有一棵巨大的聖誕樹。

「！？」但是繞過花圃後，我發現，巨大的聖誕樹不是只有商店街有。

「這裡人比較少，不用和人群擠。」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脫離人群，但學長卻一點也沒有鬆開我的手的意思。

而且學長了力道很強，就算我中途有試著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卻依舊被他抓的死緊，甚至到後來他還警告性的看了我一眼，明顯就是要我乖乖給他牽。

「……好漂亮。」決定不要再去管手，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眼前已經可以稱做是壯麗的巨大聖誕樹了。

「Joyeux Noël.」突然鬆開了我的手掌，學長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摟進懷中這麼說道。

他說的不是英文，而是法文的聖誕快樂。

「Merry Christmas.」因為我其他語言比較沒那麼好，於是我乖乖的用英文說聖誕快樂。

「給你。」然後冷不防的，學長朝我的手中塞了一個小盒子。

「欸 ！？」望著用銀色的包裝紙包裝的小盒子，很明顯的，這是一個聖誕節裡物，但是他啥時準備的！？

「謝謝……」我有點不知所措的說，「但是我忘記準備學長的了……」我硬著頭皮小聲的說。

「讓你欠著。」撫摸著我的頭，學長的頭輕輕的靠著我。

「……好。」我小聲的說，之後，一定要準備一個好一點的回禮。

特別之後在我打開盒子時，我發現裡頭是一個很精緻的手工音樂盒，木製的音樂盒上雕著不太搭嘎但卻典雅的蓮花，轉動發條後，裡頭的木雕東方小茶具組就會開始旋轉。

重要的是，音樂盒所撥的曲子讓我愣了好幾秒，這首曲子雖然我只聽過一次，但我絕對不會認錯，因為那是學長當初用古琴彈給我聽的曲子。

我知道這個音樂盒外頭絕對沒有賣，我不敢去想，學長到底是怎麼做出這個音樂盒的，雖然我不敢去深究，做出這樣禮物的學長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想，我會珍藏這東西一輩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