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除夕之一
我想想，過年需要用到的東西……
嗯？你說鞭炮和糖果？
如果現在有人想到了這兩樣東西，就代表你們是無憂無慮的小鬼一群呀！
「西亞，好久沒看見你了呀！」熟悉的攤商阿姨露出親切的笑容。
「是呀，我現在在外地念書，而且也有打工，比較忙一些。」其實是忙非常多，畢竟我有非常恐怖的修課數加上黑袍的任務和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不是我要說，十二聖騎士裡面最忙的人當然是我！
哼哼，你說他們常常被我丟任務？
那是當然的啊！連我這個平常偷懶休息的人都忙得足不點地了，身為我的兄弟就是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在忙他們當然也得跟著忙才行嘛！
小年夜本來是應該要拜天公，不過我奶奶還在世的時候就沒怎麼在拜了，所以我才拖到除夕這天來張羅，再怎麼樣除夕都得拜。
因為除夕這天得拜玉皇大帝、家神、地基主和祖先，因為奶奶是天主教徒，前三者通常我們也不怎麼拜，奶奶過世後，我當然也不會去拜前三者，再怎麼樣我這個前．太陽騎士要拜也該拜光明神，請地基主幫忙守護家宅還不如我自己多下幾道結界……只是後面那個是絕對得拜的。
雖說奶奶是天主教徒，不過還是能夠拿香，而且也有祭祖的觀念，所以逢年過節我們都會拜祖先，儘管我和他們不太熟，但奶奶既然說要拜了，我當然只能跟著拜，雖然我只是個養子。
而且再怎麼說，我都得拜一下這位養我長大的養祖母。
何況奶奶所有的子嗣中，也就剩我會拜了，除夕這天要是連我也不拜的話，奶奶大概會進不了家門、流落街頭。
儘管人死後靈魂會被帶往冥府，但轉世也不是那麼快的，通常在特定的時節祖先們還是會回來看看，請不要懷疑我說的，因為每年只要到了除夕、初一、清明節、鬼門開之類的我都會看到一堆。
雖然本人自稱也不是多麼孝順，不過也不可能因為怕麻煩就讓養育我長大的人變成孤魂野鬼。
所以我今天理所當然一大早回家辦年貨準備拜拜，主要要買的東西就是食材和金紙之類的。
一大早出門的原因是因為我得自己煮一桌菜，雖說家裡小孩只有我一個，但沒人規定我拜完後不能用傳送陣送回我家給我家兄弟還有老師他們吃。
順便一提，今天除夕，我們家今年難得全員集合可以圍爐，包含其他騎士、教皇以及各路熟人，雖然有人得先回家吃飯，但有種東西叫做傳送陣非常方便，因此不少人決定要來吃第二攤。
這麼想著，我手上拎著一堆袋子準備回家。
只是回到家後，我還來不及開工就感覺到法術波動，老實說出手的是誰我心裡有底，所以我本來不想管，但手機卻隨後收到了一封簡訊，嘖，我明明說過我今天不接任務的！督察任務也不接！
不要以為你們叫我去督察我的死對頭我就會妥協啊！
但任務都發下來了，我只能萬不得已地將會壞的食材丟進冰箱，接著再度出門。
哼哼，就別讓我知道今天的任務是誰踢給我的，之後看我怎麼整死他！
我三兩下就找到我的督察對象，反正只是個督察任務，所以我好整以暇地坐在牆壁上看著冰炎修理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原世界的年獸。
今天是除夕，相傳年獸本來就在除夕這天出現，不過照理說年獸已經不太出現在原世界了，守世界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才看得到，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會出現一頭。
不過就如同傳說所說的那般，年獸害怕紅色、火光、鞭炮聲。
這讓我覺得，與其派冰炎這個黑袍來回收強悍的年獸，不如派個紅袍說不定就能夠把牠嚇死？
或許是考慮到嚇瘋年獸有可能造成附近區域的傷害，因為這裡是台北鬧區，最不缺的東西叫做車子和人，大概是不希望造成太大傷害所以才會讓冰炎處理，雖然冰炎也常常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擴大傷害，不過通常只要多交代一下，他如果那天剛好有耐心的話，他還是會盡量減少傷害。
當然把這種任務踢給冰炎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過年大家都忙，連我這個幾乎全年無休的笑面鬼巡司都排休，公會人手不足只好把任務交給他，何況這頭年獸實力很高。
差不多有高階幻獸的實力，力量純粹，而且精神力強悍，即使冰炎拿火焰炸牠牠都能硬扛，雖說牠的確如同傳說所說的那般害怕火焰，但在看見火焰反射性露出的畏懼之下，是種奇異的倔強。
不過不管牠有多努力，要打敗冰炎同樣不可能，又不是只憑意志力就能幹掉比自己強Ｎ個檔次的對手，所以纏鬥沒多久就分出勝負，如果不是冰炎不想對罕見的幻獸下重手，牠大概早就被大卸八塊了。
所以沒多久，年獸毫無疑問被冰炎五花大綁，只不過牠死不肯前往安息之地也不願意去守世界，讓冰炎逐漸失去耐心。
結果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頭年獸的身體居然開始霧化，並且藉此掙脫冰炎的束縛，怪了，這不是年獸的能力吧？
當然這點程度的「意外」並不構成讓黑袍手忙腳亂的理由，冰炎更狠，他直接把年獸給整個冰凍住，看他怎麼霧化。
「我已經重複了，原世界現在不適合您居住，請您前往安息之地或者守世界，否則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冰炎冷冷地對著冰塊說道，以他的個性，沒直接把對方滅了真的是非常容忍。
『……我得……完成約定，我……承諾過他……』始終不開口的年獸終於肯斷斷續續地將話語傳了出來，奇異的是，牠說的是中文。
不過牠本來就是中國傳說的年獸，所以會說中文似乎不讓人意外。
「什麼約定？」尊重對方的幻獸身分，冰炎耐著性子問。
『……』年獸又沉默了。
「如果是簡單的承諾，公會說不定可以代您完成，或者提供您協助，但原世界的氣息不適合您，再繼續待下去您可能會被汙染。」冰炎皺著眉頭說道。
幻獸本來就特別容易受到原世界的各種惡氣汙染，即使沒有鬼族，原世界的各種汙染也不少，老實說，那些毒素並不輸鬼族，對許多幻獸來說尤其致命。
『我……尋找……一個天使。』
天使？
姑且先不論一隻年獸為什麼要找天使，要找天使來原世界的台灣找？
找得到有鬼吧！
不對，我的國籍貌似在台灣……但就算如此，相信翻遍整個台灣能找到的天使也只有我一隻吧！
「那個天使住在原世界？」顯然冰炎也有和我一樣的疑惑。
『約定……』
所以這隻年獸顯然跟某位住在台灣的天使有過約定？
會不會是剛好來台灣執行任務的天使袍級呢？
我雙手抱胸開始思索，接著我抬手看了一下手錶，真麻煩，這個任務再這樣僵持下去，我會來不及在中午前拜拜。
「您知道那名天使的名字嗎？公會說不定能代為尋找。」冰炎繼續問道。
『……楊……西……西亞。』
「！？」冰炎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然後冰炎毫不遲疑地轉頭看向我，我只有簡單的隱藏自己的蹤跡，雖然年獸和大多數袍級都感覺不到我，不過這種程度的隱匿當然躲不過冰炎。
我難得地呆住了。
所以這隻年獸要找我？可是我不認識什麼年獸啊！
想是這麼想，但任務莫名其妙地扯到我身上，所以我只好撤下保護的法術然後一躍而下。
「你要找的天使在這。」雖然還是搞不清楚狀況，但也樂得輕鬆的冰炎很乾脆地說，並且撤下自己的冰術，反正不管是我還是他都不是會輕易被幻獸重創的角色。
『！？』似乎沒想到找的效率那麼高，年獸愣了幾秒。
「我認識你嗎？」素來以記憶力著稱的我完全沒印象自己看過什麼年獸。
『咪嗚……』擁有猙獰獅頭、體型比大象還大的強壯幻獸用著和牠完全不搭的淚眼汪汪看著我，接著牠發出更不搭的小貓嗚咽聲，然後牠的身體開始縮小。
縮小到最後，牠變成了小貓般的外型，毛茸茸的，還有一雙橙色的大眼睛。
「……」看著剛才和自己對峙的兇猛幻獸瞬間換著這種造型，冰炎沉默了，我也無言了。
但在我蹲下身和牠平視幾秒後，我發現這隻小貓長的……還真有幾分眼熟。
「咦，你該不會是『椪柑』吧？」我眨眨眼問道。
似乎有點不太想承認這個名字，我看見縮小版的年獸頭上落下三打斜線，但接著牠還是不甘不願地發出嗚咽聲自首了。
「所以你們真的認識？」我看見冰炎的眼神都死了。
「小時候養過的寵物。」我用手拎住牠的後頸說。
「為什麼你會養年獸當寵物？」冰炎皺眉。
「我也不知道我養的寵物是年獸啊！」何況當初我奶奶把牠撿回家的！她老人家心慈說要養，我身為人家養孫難道能拒絕嗎？
該不會守世界也有什麼保育動物條例吧？
記得在台灣養保育類動物是違法的行為，只是，年獸算保育類動物……幻獸嗎？雖然很稀少是沒錯。
「不過你為什麼失蹤了啊！」用力地搖了搖「椪柑」，我瞇起眼問道，雖然不知道自己養的是年獸，不過我一開始就發現「椪柑」不是普通的貓咪，牠也一眼就看出我是天使，所以趁著奶奶不注意，我們還會私下聊天。
反正我閒著也是無聊，奶奶為了養家活口也很忙，我又沒什麼朋友，事實上是懶得跟普通小鬼玩鬧，所以我總是窩在自己家，或許是因為這樣，奶奶才會撿一隻小貓來陪我。
雖然她始終沒發現自己撿的小貓不太普通，也沒發現自己的天使養孫曾經在對方來的第一天用冰柱、火球、雷電和風刃威脅牠不准亂來。
『咪嗚！』結果這隻據說是年獸的小貓開始給我裝可愛了。
「給我省省，奶奶已經過世了，我不吃你這套！」我再度用力地搖了搖。
『什麼！』「椪柑」整個震驚了，我只是居高臨下地繼續瞪牠。
「你要拷問一隻貓可以回家拷問嗎？」冰炎忽然說道：「我懶得繼續維持結界。」他的表情非常不耐煩，卻莫名其妙地比平常願意耗時間。
「這是你的任務不是嗎？」我瞇起眼，雖然我的確曾經養過「椪柑」，但說到底牠沒事跑到原世界是冰炎的任務吧！
「嘖！」
＊
在我端菜出來時，看見的畫面就是一人一貓正在互瞪，錯了，應該是一個混血精靈和一隻年獸正在互瞪。
畫面本身沒有太大的詭異感，但是若從知道他們身分的角度來看，這畫面一樣詭異，還有某種程度的好笑。
本來就沒預計只會吃閒飯的偽貓和總是不請自來的暴力精靈為幫忙，我只是把菜往供桌一放，接著繼續進廚房忙，開玩笑，我還在蒸發糕呢！
「真是的……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挑我除夕拜拜的時候回來，浪費我的時間。」我開始碎碎念，就是因為這樣我家才會多兩個不速之客，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椪柑」到底要幹嘛，冰炎也不能扔著這個任務不管，所以任務就變成了等待階段，但我還得忙著拜拜，中午快到了，因此只好把他們兩個都帶回來。
拜祖先至少要有六道菜，不過我已經決定要煮十二道，反正我至少有十一個兄弟可以幫我清盤，所以完全沒有廚餘問題。
結果在我端下一盤菜出去時，我看見「椪柑」正在對著奶奶的遺照哭泣。
老實說讓寵物爬上桌子其實不太禮貌，不過反正那個跟供桌不同桌，椪柑怎麼說也曾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所以我就沒趕牠下去了。
「這樣就差不多了。」把最後的水果洗乾淨擺上供桌後，我將筷子擺好位置然後點了三柱香請祖先進屋用餐，然後就可以放著供桌不管，於是我轉過去把椪柑從奶奶的靈桌上拎下來，「奶奶要吃飯了，你給我下來。」相信不會有人喜歡自己吃飯時有一隻貓在對著自己哭。
「真看不出來。」旁邊的冰炎忽然丟了句感想過來。
我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所以我只是冷哼一聲，「老子好歹也曾自己住過一段日子，怎麼可能不會煮飯。」那是要餓死自己不成？
而且怎麼看你會煮飯的機率都比我低很多好嘛！
「或許吧，不過你看起來比較像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類型。」冰炎也豪不在意地向我抬槓。
的確，我平常在家都是讓其他人養著，連喝茶都有亞戴爾服務，不過這可不代表我就不會下廚了好不好！
不然在最初一票人都還不會做菜時，殘酷冰塊組的那票會餓死行不行！？
懶得再跟他吵架，重點是繼續吵下去要是打起來就對奶奶他們太不敬了，所以我將矛頭轉回手上的偽貓咪：「按照時間來，椪柑，你當初怎麼會消失？」
這隻死貓當初不見時害奶奶哭了很久，我找了好幾個星期，甚至還貼尋貓啟事都沒下落，害我還以為他被哪個遊民還是外勞抓去冬日進補了！
『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為什麼最初會出現在原世界。』椪柑眨了眨眼說道。
「喔對，還有這個問題。」雖然我不是很在意就是了，當初奶奶撿牠回來時牠滿身是傷，那時不曉得牠是年獸，還以為牠被狗咬了，如果照牠原本的體型來推論，想必應該是被其他東西攻擊才會不小心流落這裡吧！
「最重要的是牠跑回來幹嘛吧？」冰炎沒好氣地說，對他來說那的確是最迫切解決的問題，否則他的任務無法結束。
雖然我有種他似乎不介意耗時間的感覺。
「年輕人不要那麼沒耐心。」我翻了個白眼，接著走進廚房倒了三杯菊花茶出來，雖然是不請自來的傢伙，但來者是客，大過年要是吵架奶奶可是會生氣的！
椪柑的茶則裝在牠以前的小碗裡，冰炎的我就隨便拿了個杯子裝，反正奶奶一直很愛喝茶，我家小茶杯多的是。
不過我倒是難得好心卻沒好報，因為冰炎盯著手上的茶水看了好幾秒，顯然很懷疑我有沒有下毒，經過先前學院祭的事情後，他對我那方面的能力就異常提防，因為我能用不是毒的毒對他下毒。
不瞞各位，事實上在知道句芒的能力之後，我可是對植物學、藥草學、毒藥學等等相關課程下過十足功夫，因為這些都是能發揮句芒力量的知識。
我可是號稱能坐著就不會站著、能躺著就不會坐著的太陽騎士，能夠用腦子事半功倍輕鬆解決敵人的話當然要輕鬆解決，力量就和金錢一樣，需要做最有效率的利用！
冰炎盯著手上的茶水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分析出來他的成分了，總之他最後還是拿起來喝。
「很難得看見你心情那麼鬱悶。」我輕笑了一下。
冰炎瞥了我一眼，卻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