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九十六章★
「不愧是太陽殿下。」屬於少數沒有露出訝異神色的學生，歐羅妲撥了撥頭髮然後伸出手做出一個由上往下揮的動作。
『碰！』巨太神也做出和主人一樣的舉動，他猛力揮下的手臂將已經千瘡百孔的臠鬼徹底打成一團碎肉。
「他……？！」爾鳳錯愕地說道，沒有理會巨太神和臠鬼那邊的發展，不少學生其實都跟他一樣，還睜著大大的眼睛瞪著我。
「我們已經習慣了。」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先來幫我處理一下這個吧！」他伸手指向不遠處正被阿斯利安的風壓鎮住的冤鬼。
不要忘了，在場有兩隻禍鬼，女生組再拼命也只能對付一隻，在她們忙著圍毆臠鬼時，阿斯利安也帶著其他學生圍困冤鬼。
「……也好，反正現在的太陽殿下是自己人。」爾鳳苦笑著說，下一秒他的表情倏然改變了，就像我們最初見面時那樣瞬間換臉，整個人充斥的肅殺之氣跟剛才那個有點吊兒啷噹的小鬼完全不一樣。
對自家兄弟的變臉功夫已經習以為常的大地馬上和他背靠背，這對兄弟同時拿出自己的兵器。
這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情，大地曾說過他們的武器是成對兵器，經過昨天的戰鬥，我大致摸清楚到底是怎麼個一對法了。
大地和爾鳳身邊的空氣出現兩道波紋，宛如水波一般，從空氣的漣漪中居然跳出一黑一白兩條魚。
「阿利，你們先離遠一點！」出手前爾鳳朝自家隊友大喊示警，不過這其實是多此一舉，因為異能學院的學生對危險的嗅覺非常敏銳，在那兩隻魚憑空跳出來後，他們周遭的人早就能閃多遠就閃多遠，有的為了避免被波及還乾脆放結界保護自己。
『日儀／月儀。』爾鳳和大地同聲喚道，『太極陣。』
伴隨著主人的命令，在半空中優游的一黑一白兩隻魚合成了東方人最熟悉的太極圖案。
果然沒錯！
爾鳳手上的日儀可以操控火焰、致剛致陽；大地手上的月儀可以操縱陰氣，所以先前他輕鬆地劃開羅蘭的櫻花，他們的武器一日一月、一陰一陽。
那兩隻魚所合成的太極圖迸發出光芒和奇異的共鳴，那光很柔和，但冤鬼那些張牙舞爪的影子一被照射到就開始霧化，根本是直接被蒸發了，連同潛藏在裡面的致命毒蟲都沒逃過。
我好像明白為什麼大地無法轉換第二型態了，更確切的說法是他無法僅靠自己轉變型態。
其他成對兵器的情況如何我不知道，不過在看到這招後，我已經完全確定他們倆的轉換條件，大地也好、爾鳳也罷，他們都不能只靠自己轉變兵器，否則陰陽就會失衡，就不曉得這對兄弟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
『暴風招來。爆裂之風。』伴隨著阿斯利安的聲音，狂烈的風開始撕裂冤鬼的身軀。
『舞火之神，南方荒原遽流，夏之初技烽殘動。鳴火之技。』冰冷地唸出妖精的擊技，羅瑘放出了狂烈的火焰加強攻勢。
「喬德。」爾鳳淡淡地喚道。
「好。」大地也心神意會地點點頭。
接著變卦再起。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隨著他們的詠唸，兩隻合成太極的魚兒再度分開，一黑一白的色調染上了更多的色彩，最後一分為二一共化成四道光影。
紅色的光形成了飛鳥，緋紅的羽翼劃過冤鬼的身軀時，更加灼熱的火焰從傷口處冒了出來。
藍色的光化作蛟龍，當牠的尾巴掃過冤鬼的身邊時，憑空捲起的巨大水流剿滅它延伸出去的所有影子。
黑色的光轉化成龜蛇之體，從高空向著對方重壓下去，不讓它有任何一絲閃躲或逃跑的可能性。
白色的光化成一隻老虎，從冤鬼的下方往上疾馳，然後直接穿過它的身軀並且炸出炫目的白光。
「為什麼兩隻魚會變成四聖獸？」烈火露出錯愕的表情，在場不少人也和他一樣看呆了。
「看來兩邊都差不多了。」我將目光轉到躲在一群魔獸之後的某個小鬼。
『主人，還打算繼續殺嗎？』句芒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腦中，相較於平時的慵懶和溫柔似乎多了一絲埋怨。
不怪她，畢竟她曾說過她是「春」，並非殺戮的兵器。
是的，我曾說過任何傷害到我身邊之人的不善者，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雖然很像詭辯，但是「生」建立在「死」，「生命」的延續就是以無數的「死亡」作為基礎。
我沒有狂妄自大到將他人的生命與存在當成我的「肥料」，但我絕對不許有任何人把我和我的夥伴當成他們的「養分」。
『那為什麼要以殺戮的方式來打退敵人呢？』句芒柔聲地問，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對我這番有詭辯嫌疑的說法，溫柔的春神至少會鬧彆扭呢！
我不會拿戰靈天使信奉「以殺止殺」來當理由，雖然這是事實，但要問我自己的話，那是因為我有不得不守護的東西。
我也不喜歡殺戮，但我不介意適當地開殺，過往的經驗告訴我，適當的殺戮能避免不必要的生命流失。
『那麼、對你來說，什麼是不必要的生命流失呢？這世上真的有絕對不能消逝的珍貴生命嗎？』句芒的嗓音流露出奇異的歡愉，她似乎很喜歡我的答案，又好像還在探詢著什麼。
對我來說有的，那就是我所珍愛的人們，我不是神，也沒打算當神，我承認我的「殺戮」和「守護」都有私心。
護短、任性、自私、自我主義這些我通通承認，但我不打算改變，因為正是這些構築了「我」。
所以該保護的時候我一步不退，該殺的時候我絕不猶豫，我不在乎別人如何形容我，我也不介意別人會不會認同我，因為這就是「我」。
與句芒在腦中對談著，明明還在戰鬥中，但我卻突然覺得心情很平靜，平靜到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好像有什麼發生了變化，又好像什麼也沒變。
倏然發現細微的力流朝我捲來，不過我沒有掙扎，因為那是淡淡的元素之力，而且不是任何人操縱的。
『呵呵，不去尋求任何『認同』，卻反而得到了『一切』的『認同』嗎？』句芒輕笑了起來。
一切的認同……？
『我幼小的主人啊！在不久之後的未來你便會明白我的意思，以及您今日所說的話究竟有什麼樣的意義，但現在，我得先訂正你話中的一個小小錯誤，擁有思想的存在不可能沒有私心，即使是神也不可能做到全然的公正，正如許多的神都會偏袒自己創作出來的種族。』
這麼說也挺有道理的，就像戰靈天使的武器只有流著我們血脈的天使可以使用。
『因此，我也同樣，』句芒的聲音更愉快了，『我的主人，我認同你所給的答案，生的確建立在死之上，所以生絕對不會也不能無限制地擴張，因為多少的生就會帶來多少的死，這是平衡也是規則，那麼我的主人，你覺得誰應該死、誰應該生又是由誰決定的呢？』
句芒，這是個偽命題。
我在心中平靜地對她說道，並沒有落入她的陷阱題中。
我只能告訴妳，現在我是手握武器的人，所以我的確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生與死，不管合不合理。
『……正確解答。』安靜了兩秒，最後句芒愉悅的聲音歸於平靜，然後我感覺到不屬於我的溫柔羽翼從我身後環繞住了我，『現在我正是那個武器，而我，認同你的想法，我的主人。』
那瞬間我清楚感覺到有東西環繞在周遭，我知道那是屬於我的力量，不管是已經開發的，還是未開發的。
接著我聽見了句芒的歌聲，好像很遙遠，又好像就在耳邊。
然後，我知道了那句咒語。
望著不斷發出鈴聲的法杖，我明白時間到了。
『初始之音、萌芽之意，我是妳的主人，妳信從我之命。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展現妳隱藏杏風之後的春之面容。東方句芒，重現春息。』我手上的法杖拉的更長了，上頭翠綠的晶核變得更加碧綠，銀色的杖身逐漸轉變成金褐色，一直隨風飄舞的絲絹消失了，只剩幾顆銀色的鈴鐺點綴在法杖上頭。
「……你可以再繼續開外掛沒關係！」刃金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我已經不會驚訝了。」羅蘭露出苦笑。
沒理會身邊一干無言的親友，我只是輕輕地舉起法杖，然後將它對著遠處的小鬼。
「好像有聞到某種香氣？」罘利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身旁的羅瑘忽然露出意會過來的神情，接著他馬上在自己附近捲起清風將那些香氣通通排開，甚至也不忘了讓風環繞在身旁的豆里他們周遭。
不只他，冰炎和阿斯利安也在同時間採取相同的應對，不少警覺性較高的學生也紛紛做了類似的事情，只可惜那個被我選中的倒楣小鬼晚了一步。
「……嗚？！」只見對方忽然噴出一口鮮血，接著他的臉猛然炸出血花，身體的各個部分也跟著崩潰。
我很久之前就說過了，物極必反，過多的「生」之力也會毀掉一個生命。
所以我只是強行將所謂的「生氣」灌到對方的身體裡面，然後無視身體的承受界線直接把他像氣球一樣地灌爆，畢竟不是誰都有黑袍那種本事可以調解驟然強行塞入身體的奇特力量。
「就剩你們兩個了。」我翅膀一振，在所有學生又敬又畏的目光下飛到了最後僅存的兩名小鬼身上，其中一個還是熟面孔咧！
也難怪他們在接觸到我所放出的強烈「生之氣息」後居然沒事，因為那位熟面孔正努力用手上的災難兵器腐蝕掉靠近他們的香氣。
和最初在右商店街見面時不一樣，這回可不是在狹窄的包廂，而是在空曠的場地之中，同樣使用氣味作為攻擊，可以確實操縱整個場地內所有空氣的我比他有力太多倍了。
「你……」那個曾經不知死活到去找、或說去調戲「亞」和「西亞」的白痴小鬼終於露出了驚恐的模樣，他還沒說完，他旁邊的同伴就已經不顧一切地抄起兵器衝向我了。
正確的判斷，因為幹掉我或者將我俘虜是他們僅存的勝算。
只可惜這兩個選項無法達成，能夠幹掉我的話，還不如現在想辦法殺出重圍比較快。
我將手上的法杖輕輕一揮，一條近乎透明的絲絹憑空出現。
注意，是憑空出現，而且沒有接在我家的法杖之上。
那條絲絹在出現的那秒便直接勒上了對方的脖子，完全不給他掙扎的時間和空隙便開始迅速地拉緊，不過我並沒有直接收緊所有的絲絹，而是將他五花大綁地綁在一旁。
然後我重新轉頭望向那個使用災難兵器的小鬼。
「求饒也沒有用喔！」看那小鬼似乎打算說些什麼，我搶在他前一秒開口說道，「戰靈天使沒有以德報怨這種觀念，我們只信奉血債血還。」
何況大家都只記得孔老夫子說過「以德報怨」，但卻總是忽略掉他的下面一句話－－「何以報德？」
即使是至聖先師的孔子，也不提倡那種溫和對待自己敵人的蠢事。
「！」在對方咬牙揮鞭衝向我時，我毫無懸念地閃開他的招式，與冰炎的武技相比，這種小鬼的攻擊簡直漏洞百出，然後我一點猶豫也沒有地舉起手上的杖刺穿了對方的咽喉。
我沒說過嗎？我家句芒的杖尾是很尖的喔！
在抽回法杖後我又馬上將它舉了起來，然後我彎起冷笑說：「請用身體好好記住惹怒我會有什麼下場。」我在眼前的小鬼開始墜落前重重地用法杖從他的腦袋上刺下去，直接將他的腦袋開了個大洞而且直通胸口。
『嗚……』句芒發出了不太舒服的聲音。
呃……不好意思了句芒，一時殺得太忘我。
「你是最後一個。」接著我轉頭看向剛才被我綁起來的小鬼，只見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是種平靜的絕望。
我對欺負弱者實在沒什麼興趣，特別就算對這種已經做好會死的心理準備的傢伙施展酷刑也達不到太大的精神折磨，搞不好連肉體上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會減半。
所以我緩緩地將手握了起來決定速戰速決，伴隨著我的動作，勒在敵方脖子上的絲絹也開始收緊。
有聽過上吊自殺卻沒被人發現的屍體最後會如何嗎？
沒錯，頭會掉下來。
幾秒過後，透明的絲絹絞下對方的腦袋。
「你們真該慶幸，Atlantis學院不會出現真正的死人。」我捧著那顆落下的腦袋輕聲地說，「如果再敢傷害我身邊的人，我保證今天的戲碼會再上演一次，戰靈天使永遠不會善罷干休，不管是誰，也不管你背後有誰，我都會不死不休地將你們殺到一個也不剩！」在說出最後五個字的時候，我的音量不大，語調卻非常銳利。
然後我輕輕地將手上的東西拋了出去，那顆早已沒有知覺的頭顱就這麼順著一個漂亮的拋物線摔下去，直到砸到地上變成一團血肉模糊無法辨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