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一十六章★
「夏碎，還好嗎？」望著在禁咒解開後終於清醒過來的友人，幾秒前才和蘄克亞（奇克斯）用移動陣轉到對方床邊的雷瑟沒有放鬆神情，因為他知道事情還不算結束，或者該說，這只是事情的開端。
「這裡是……比賽！」忽然想起他們的比賽，夏碎猛然坐起身，接著他便發現自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
「你被人下了禁咒，比賽已經結束了。」轉移過來前就向提爾將事情打聽清楚的雷瑟簡單地解釋道。
「所以……我……」夏碎眨了眨眼，然後他的注意力就被巨大的打呼聲吸引過去，他發現隔壁的兩張床上分別躺著自家代表隊唯一的候補選手以及自家代表隊唯一的相關人員，「褚和西瑞怎麼了？」
如果說西瑞因為代替夏碎上場比賽，所以受傷需要休養還可以理解，但褚又是為什麼會躺在這？
「你和西瑞都中了禁咒，冰炎把原本申請為相關人員的褚冥漾轉成候補人員，跟他搭檔上去比賽。」至於比賽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雷瑟也沒個頭緒，只能暫時跳過、不解釋。
「褚！？」夏碎罕見地震驚了，他默默地為昏迷的倒楣的學弟哀悼兩秒。
不用想也知道絕對是冰炎硬逼他上場，而學弟昏迷不醒的理由也不用雷瑟解釋了。
「比賽結果是你們隊伍獲勝，但冰炎受到重創，太陽已經去幫他處理了。」因為病房沒有外人，雷瑟索性將夏碎接著會問的東西一口氣交代。
「……太陽去幫冰炎治療？」由於才剛清醒而花了幾秒的時間思考，夏碎依然很快地發現不對勁之處。
照理說冰炎如果受傷應該是找醫療班治療吧？
平時與他水火不容的太陽為何主動幫他療傷？
知道夏碎已經察覺到重點了，雷瑟直接用精神傳話的方式將他們的推測告訴對方。
「這件事很嚴重。」夏碎露出凝重的表情，他迅速在腦袋中整理最近發生的事情。
『碰！』正當夏碎想開口繼續詢問時，隔壁的病房忽然傳來很大的聲音。
「我出去看看！」身為藍袍的奇克斯（蘄克亞）直接衝出去。
「我們也去？」夏碎提議道，他直覺這不是能忽略的事。
「不能把褚學弟單獨放在這裡。」審判搖搖頭說。
「……西瑞，褚被人盯上了，你可以看著他嗎？」夏碎沉默了一下，他轉頭望向打呼聲異常大的學弟。
原本充斥整個房間的打呼聲忽然停了：「……好。」一個不太明顯的聲音回道。
「……」有點驚訝獸王學弟居然是清醒狀態，不過因為重要的內容都是用精神傳話的方式告訴夏碎，所以雷瑟並不擔心對方知道太多。
「我們走。」夏碎俐落地翻身下床。
＊
「我不是要你們盯著學弟嗎？」我沒好氣地問。
「我有把小亭留下來戒備。」夏碎直接回道，而那個「小亭」是他用高等魔封咒改寫成的使役。
「烈火還在那，而且詩織也在。」審判說出了一個與這件事不相干的名字。
「她是剛好在還是……？」雖然她正好在保健室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我直覺就是有些什麼隱情。
「她的朋友在開場賽前被鬼王高手攻擊，目前正在療傷。」語不驚人死不休，夏碎的話差點讓我跳起來。
「那幾個孩子跟這件事無關吧！？」他們根本不曉得妖師和鬼族的事情！
「剛好碰上的，因為鬼王第一高手在我們學校內閒逛。」我很少看見夏碎會笑得這麼冰冷。
「絕對不可能是單純閒逛，他們是在哪碰上的？為什麼會被攻擊？」冰炎銳利地瞇起眼。
現在還在比賽期間，除非必要，否則那個鬼王高手應該不會做出太引人注目的事情，不然身分若被揭穿那就功虧一簣，所以他就算在學校內閒逛時和其他學生碰上，照理說也不該起衝突。
如果我是他，絕對會偽裝成對Atlantis學院好奇的外校代表隊跟他們攀談，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從不知情的學生口中套出情報。
「火之焰園，」審判面色凝重地說：「那幾個孩子今天早上心血來潮約在焰園吃早餐。」
「吞噬了紫袍的靈魂之後，他的偽裝竟然能夠瞞過學校重地！？」我真的有些慌了。
我們學校成立時用四大元素構成，四種元素分別對應四個方位，建造時也在那四個方位上設置了園景｜｜風之白園、火之焰園、水之清園、地之石園，以這四大園集中那四項元素，接著與精靈簽訂契約就構成了我們學校的根基，也是因為有這四大園的存在，我們學校才會死不了人。
身為校園重地，那四個地方都有保護機制，惡意者不可能進入，我可不相信鬼王高手真的是為了要放鬆身心所以跑去那裡閒逛！
「起衝突的原因是因為雪兔嗎？」忽然想起那掛學弟妹中的兔子精學妹，那女孩的金銀雙瞳有個特殊能力是可以看透靈魂的本質！
「雖然不會沒事發動那個能力，但鬼王高手的靈魂不同常人，而且他恐怕不是第一次吞噬他人的靈魂，就算之後有消化，他本身的靈魂也絕對異常，所以雪兔第一眼就察覺到不對勁。」審判肯定了我的想法，「可能是因為過於異常，雪兔沒有掩飾好自己的驚訝，不小心說出『入侵者』三個字後鬼王高手就決定將他們滅口。」審判的表情帶著一絲山雨欲來的恐怖。
「等等，你剛才說那幾個孩子是『約』好要在焰園吃早餐？」拜託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
「所以當時在場的只有飛勒斯菲、雪兔、朝露、雕羽和胡鈴。」審判幾乎遮掩不住臉上的怒容。
我明白他為什麼生氣，因為當時在場的五個除了胡鈴之外，剩下都是那些孩子中最沒有攻擊力的成員！
飛勒斯菲就不用說了，雪兔也是徹底輔助型，她的能力是預知、看透和分析，幾乎沒有對敵的招式，鹿精所化的朝露雖然個頭高但卻是學者型，如果給他充裕的時間他確實可以佈置許多精巧同時附有殺傷力的法術，但也要有時間才行！
而那個叫雕羽的金鵰小弟則根本是刺客型，調查和刺探情報的功力一流，卻完全不擅長正面作戰！
他們四個之中甚至沒有善於防禦的人！而防禦也不是胡鈴的專長！
一想到這種組合正面被鬼王高手襲擊，就算事情已經過了我依舊冷汗直流。
即便學校不死人，但我可沒忘記鬼王高手能夠混進來是因為他吞噬了紫袍的靈魂！
「詩織、一郎和罘利在兩分鐘後正好到達焰園，好在胡鈴是一開始就在那裡的人，否則他們等不到羅瑘、豆里以及學校的安全人員趕到。」審判的語氣非常冰冷。
我的眼神也跟著冷冽了起來，那些孩子中戰力最強的是羅瑘、豆里、胡鈴和一郎，詩織只擅長結界，罘利則懶於修練法術，他甚至是個除非必要或被惹火，否則連打架都懶的孩子，其他四人則都是輔助型。
「我們有幫那幾個孩子做過檢查，初步結果沒有檢驗出被鬼王高手動手腳的地方，」夏碎平靜地說道，雖然他平靜的只有語氣，「但是鬼王高手不是以代表隊選手的面貌襲擊他們。」
「飛勒斯菲、雪兔、雕羽和胡鈴遭到重創送進保健室前就沒有意識了，被襲擊的事情是朝露告訴詩織他們的，而且在說完後他也陷入昏迷。」審判一邊說一邊將一疊資料拿給我，那是傷勢診斷報告書，「因為連詩織和罘利都沒有目擊鬼王高手從明風學院代表轉變其他樣貌的過程，所以沒有人可以指證他，甚至他們也不確定鬼王第一高手與他們交戰的面目究竟是不是他的真面目。」
那傢伙分明是故意的！他知道飛勒斯菲他們在等人，這才乾脆轉變成別的面貌攻擊，這樣就算被別人目擊到也就跟「明風學院代表隊隊員」無關，而是某個不知名的入侵者！
到時只要殺死飛勒斯菲他們五人就真的死無對證！
「沒把消息流出去吧？」我很快地追問。
「羅瑘不是笨蛋，這件事流出去飛勒斯菲他們會被滅口，何況他們是早上被襲擊，羅瑘沒有聯繫我們就是怕情報流出他們會有危險，」審判想了幾秒後繼續說道，「我們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一郎沉不住氣在保健室發飆嚷著要去找兇手，我們覺得不對勁才從他們嘴裡套話，目前知道真相的只有他們剩下的五人以及我們幾個。」說到這裡，審判緊皺的眉頭終於略略地鬆了下來。
這樣也說通為什麼羅瑘沒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我們，雖說那幾個孩子和我們的關係沒有好到什麼事都要回報給我，但發生這麼大條的事情有靠山不用就不是他了！
那個天殺的鬼王高手！
膽敢混入比賽，襲擊並且吞噬外校參賽者的靈魂，這些我都還可以不在意，但他現在居然襲擊並意圖殺死我校的學生……總有一天我會向他討回這筆帳！
「得叫人去檢查焰園，鬼王高手去學校重地絕對另有目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冰炎忽然說道。
對，差點忘了還有這事！
「而且我們無法確定他之後有沒有去其他重地。」夏碎接下去說。
「真的不向大會回報鬼王高手混入的事情嗎？」審判皺起眉問道。
『當然要。』我和冰炎異口同聲地說，我們倆隨即瞪了一眼彼此。
「再怎麼樣還是得讓大會去查。」冰炎沒好氣地說。
「何況我們現在不回報，之後事情曝光我們也會有連帶責任，弄個不好說不定會被安上包庇的罪嫌。」特別我本人還是維護隊的人。
「不是說怕打草驚蛇嗎？」夏碎偏頭問道。
「已經打草了，他的身分已經被我和褚知道，但他卻沒打算逃走，這代表他很有自信短時間內不會曝光，所以即使讓大會去調查，他也不會意外，甚至不一定會感到威脅。」冰炎冷冷地說。
「只是如果不讓大會去查，除非逼他自曝身分，否則憑我們很難證實他不是本人。」現在在場僅有一名黑袍、三名紫袍，算上我家兄弟也只是多加一名紫袍、兩名紅袍、一名藍白雙袍，以及半打白袍，即使再把被捲入的羅瑘他們算入也只是多加三名白袍，他們十個之中只有羅瑘、豆里和胡鈴有袍級身分。
這公信力根本不夠！
我們都只是學生型袍級，關鍵點是我們進入公會的資歷太過短暫了！
「冰炎，情況不太妙，繼續把褚放在代表隊可以嗎？」夏碎憂心地問。
「不行也得行，即使對上鬼王高手很危險，但又不是沒有其他人，何況他早晚得學會自己應付這種事。」說到這裡冰炎閉起眼，雖然他沒幾秒後又張開了，但我覺得他好像藏了什麼事情，「而且有褚在的話，對方也比較容易露出馬腳。」
……其實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你這傢伙真的是不會去考慮最糟情況！」我瞪了他一眼，我發現我們兩人還是有不同的地方。
我是處處給自己留退路的類型，這傢伙則是只要效果好，那麼走險棋也無所謂。
如果今天是我遇上這種事，被盯上的人是綠葉的話，我絕對不會讓綠葉繼續參加接下來的比賽，因為這樣才能避免綠葉被鬼族帶走的最糟局面。
哪怕冰炎說得沒錯，他所選的也的確是最好且最有效率的方法，但風險相對很大……不、是太大了！
「我沒什麼好怕，和總是畏首畏尾的某人不一樣，」冰炎勾起奇異的笑，「何況我也不是沒做準備。」
「我只是小心謹慎！凡事都必須考慮到最壞的情況！」你這人生歷練不足的死小鬼少在我面前裝大人！
「若每走一步棋都得想辦法避免損失，綁手綁腳不可能打敗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冰炎毫不猶豫地回嗆。
我承認我的確常常考慮很多事，但那是因為有些事情不能隨便忽略，一旦忽略絕對會後悔莫及：「我不是在避免損失，只是最糟的情況絕對得迴避！」
「你以為我會什麼準備都不做就隨便把褚丟在險境中嗎？」冰炎瞪著我說。
「但只有完全避免兩者的接觸才能夠真正迴避風險！」我不甘示弱地說。
鬼王第一高手的實力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像範圍，現在每走一步棋都必須小心再小心！
我們自己去拚命就算了，但把旁邊的人推入險境你不覺得……！？
等等…！
冰炎的想法再怎麼樣都不會和我有這麼大的歧異，雖說我們的確是一個講求效率導致常常不顧風險，一個凡事謹慎導致容易想太多，可是把旁邊的人拖下水到這種地步就不像冰炎了……
想起冰炎剛才說：「我沒什麼好怕的。」我想，我大概知道這小鬼的想法了。
他打算如果真的發生危險，就是拚掉自己的命也要保證那個學弟的安全。
簡單來說，他有考慮到最壞的情況，而那個最壞情況的應變方式就是用他的性命去解決。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這次不等審判與夏碎阻止，我就自己冷靜下來，結果我再度發現我和這傢伙真的是該死的相似，「或許我沒有資格指責你，但看在我怎麼說也是過來人的份上，讓我對你說教一句。」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異常鎮靜地對他說道：「在最糟的情況發生前，想想會為你擔心流淚的人好嗎？」
難怪我老是看他不順眼，因為這傢伙簡直就是過去的我！
什麼事都要管、什麼事都要攬在身上，自傲地認為自己可以處理每件事，把自己的命當成最後一道防線，卻沒有考慮到身旁的人的心情。
而如今的我已經學會考慮旁邊的人，雖說這是兩輩子血與淚交織下來的教訓。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他們的淚水，不希望愛我的他們心痛，所以我學會收斂，即使依舊常常在背地裡搞一些有的沒的，現在的我會把保住自己的命也列入絕對要迴避的情況，而不是將我的命當成其他人的護身符。
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我已經猜到他的真正想法，冰炎罕見地沒有對我回嘴，他平靜地回望著我。
「你不是問過我，我有沒有想過活著的人的心情？」我靜靜地說道：「請你也想一想這問題。」
人只要活在這個世上就不可能絕對的自由，因為總會有人對我們牽腸掛肚。
這道理，冰炎不會不懂，儘管只有十七歲，但他過往的經驗讓他早熟很多。
『不是……我……不去想，但……對我而言……最糟……情況……一定會……會發生……』斷斷續續的一段精神傳話驟然傳進了我的腦中。
冰炎本來就是法術高手，我先前也不是沒讓他親身體會過精神傳話，再加上他現在監聽自家學弟的法術也是相似的能力，所以他能夠不太熟練地用精神法術和我對話並不讓人驚訝。
只是，他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曉得，但我知道即使我問了他也不打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