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二十章★
競技賽感覺很短，其實又不算短，大概事情一直不斷發生，所以有種時間過得特別快的錯覺。
當競技賽結束，所有人終於有時間喘一口氣的時候，聖誕節也快到了，週三班會課時，身為我們班導的艾崔斯特發下調查單要同學填寫個人資料和學期感言，這道手續每年都要來一次，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這學期的感言喔……某個天殺的混血精靈可以不要再把我拖進他的事情嗎？
當然以上純屬想想，最後我還是掰了足足一千字感人肺腑的感言上去，雖然艾崔斯特絕對知道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但這種東西只要有個交代就好。
這個學期結束後，我在異能學校的第三年就結束了，忽然有種日子過很快的老人感嘆。
「怎麼了？」坐在我身旁的審判完全不負蛔蟲之名，我連皺眉都沒有，他到底是怎麼發現我心情不好？
不過嚴格來說我現在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突然有點煩悶。
「想到第三年要結束了，卻一堆事情卡著，有點煩躁而已。」我無可無不可地回道。
最煩的果然還是妖師和鬼族的事情！
「別一直把事情往身上攬。」審判依舊低著頭寫他的學期感言。
「我沒有啊！我現在什麼事情都跟你們說喔！」我無辜地說。
「但你仍舊事事經手，事必躬親未必是壞事，不過你遲早累壞自己。」審判的話簡直一針見血。
「放心，我累壞前就會先被你關禁閉了。」這傢伙說不定比我還了解我的極限。
「不要每次都要我動到禁閉室或者寒冰用點心威脅。」審判沒好氣地回道。
「你也可以選擇不動嘛！」我眨了眨眼。
「……」審判這回連回話都懶，直接抬頭白了我一眼。
在艾崔斯特把大家寫好的單子收回去後，其他人隨即往我的座位圍過來。
「太陽，聖誕節要到了，你還記得那天要辦活動吧？」因為我懶得起身就這麼放任他們圍在我的桌邊，所以脖子一抬、配上孤月些微的仰首正好看見他的鼻孔。
這樣感覺很像正在被上司質詢的下屬，儘管他們之中沒人敢質詢我就是了，又不是活得不耐煩。
「我記得，反正我不負責準備。」我只負責同意、吃東西以及提供羽毛！
「平安夜要到了，大家都要準備，所以不準扔任務過來喔！」綠葉開始約法三章了。
上次我們臨時提議辦下午茶都能弄成那樣，我一點也不懷疑他們聖誕節會不會弄得更誇張。
「好，不過不好玩的話之後任務加倍喔！」我笑瞇瞇地說。
「咳，總之就是這樣了。」似乎很不想繼續被我瞅著，草草說完後，一票人又迅速散開了。
「你今天應該也沒有任務吧？」唯一還留在我旁邊的審判忽然問道。
「沒有，不過我晚飯前才會回去，」我優雅地伸了個懶腰，「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只是想在學校散心。」
沒想到我說完後審判很乾脆地挑眉，擺明就是不信。
「只是散心為什麼打算自己去？」審判狐疑地問。
「偶爾我也會想要一個人行動啊……」我無辜地回道。
「成為巡司後，你常常自己行動。」審判面不改色地說。
「……」審判越來越難呼攏過去了。
「光明神在上，我發誓今天只是在學校散心，散心完後馬上回家吃晚餐！」我嘆口氣說道，反正其他學生都已經跑得差不多了。
「請你同樣以戰靈族長的名義發誓。」雖然退了一步，但審判似乎覺得搬出光明神還不夠保險。
另外，我想審判不要我以老師名義發誓是因為老師和我同樣亂來，還有就是這傢伙已經發覺當年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搞鬼耍花樣的我沒膽子違背我的親長。
「以親長大人的名義發誓，我今天不會亂跑、不會離開學校，離校後會馬上回家。」我乖乖發誓道，「這樣可以了嗎？審判『老媽』？」
審判又賞了我一個白眼：「可以了，記得晚飯前要回家。」
審判，你真的變成繼綠葉和寒冰之後的老媽了啦！
「如果你可以安分一些我也不會想管你。」沒好氣地說完後，審判將背包一背直接開傳送陣離開了。
審判回家後，我望著他離開的地方幾秒，接著手腳俐落地將東西收好，打開轉送陣轉去水之清園。
我是答應我不離開學校、也不會亂來，但我可沒說我「純」散心喔！
先前鬼王高手混入我們學校「閒逛」時，在焰園碰上飛勒斯菲他們，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去欣賞風景，學校重地若是被鬼族動手腳就慘了，所以我和冰炎這幾天都有跑四大園確認。
老實說，四大園我們都已經檢查過了，擅長法術的夏碎與拿手空間法術的審判當然也有幫忙，我們甚至私下聯繫了相熟的學校行政人員進一步檢查，最終卻只查出一點小問題，而且很輕鬆就能排除掉。
乍看之下事情好像結束，問題是我一點也不覺得有那麼簡單！
雖然上次我陰了鬼王高手一把，可那也是在我佔盡天時（趁他不備）、地利（審判的空間法術以及詩織和烈火的結界陣）、人和（身邊可靠的夥伴），要論攻心計，那傢伙可不輸我。
競技賽結束，但我卻覺得事情好像才開始，有什麼看不見的陰謀似乎正在醞釀著而我卻無法察覺。
對於習慣運籌帷幄的我來說，我很討厭被動的防守與挨打。
扒了扒頭髮，想不出的事情還是想不出，現階段下我的線索根本不夠，只能等對方再次行動。
可是鬼王高手每次動手，就會出現死傷，除了第一次在原世界的交手外，之後每次對招都是我們吃虧，明風學院的代表選手被吞噬、飛勒斯菲等人被襲擊、競技賽中冰炎重傷、水妖精先見之鏡守護者一度被殺……
誰知道下次會不會是我的兄弟發生事情！
災禍就該被扼殺於搖籃，但我卻無法找出被他藏起的災禍根芽！
「格里西亞，你還好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安因？」我驚訝地轉身，不過驚訝歸驚訝，我依然在轉過身的那秒重新彎起笑。
「你在煩惱什麼？」不曉得什麼時候出現的安因開門見山地問。
「我沒在煩惱什麼。」我以毫不遲疑卻不失禮貌的語氣回道。
「你在煩惱，」臉上掛著無奈的笑，木之天使清澈的藍眸中倒映出我的身影，「連我靠得這麼近都沒發現，不是煩惱是什麼？而且或許你沒注意到，但你剛才散發出殺氣了。」
不愧是黑袍天使，我明明收斂得很好。
「是有些……小煩惱。」我聳聳肩。
「要談談嗎？」拉著我走到清園的水上涼亭，安因握住我手臂的力道不大卻讓我無法掙脫。
「這是強迫中獎嗎？」我似笑非笑地問。
「誰讓你和冰炎一個樣，有事都往肚子裡吞，還當我們這些前輩都不知道。」安因彎起耐人尋味的笑。
……小看你們是我的錯，我之後會更小心地偽裝的。
「你們這種把責任往身上攬，還不喜歡讓人看出來的壞習慣到底是怎麼養成的？」安因忽然失笑地說，「你剛才在想著以後要偽裝得更好對吧？」
「……」
「你們明明只是孩子，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又什麼都不說是為什麼呢？」安因很無奈地搖搖頭。
……我能和誰說呢？
「我身邊所有人都以我為中心，我不能慌也不能亂，否則他們會垮掉。」注視著眼前的天使，我露出苦笑。
我是太陽騎士，是十二聖騎士之首、是聖殿之首、是率領並且帶領所有騎士前進的領導者，如果連我這高舉著光明的首領都亂了方寸、迷失方向，我底下的人該怎麼辦呢？
我不能讓他們擔心，我是穩定眾人的錨，連我都不曉得該如何前進的話，你要他們怎麼辦？
但我不可能永遠都有辦法，所以即便我已經迷失，也不能自亂陣腳，因為只要我還冷靜，他們就能冷靜地繼續追隨我走下去，這麼一來，即使當下找不到方向，我最終也能帶著大家走出一條活路。
「你們明明只是年輕的孩子。」安因的眼神很溫柔。
我知道他口中的「你們」十之八九是指我和冰炎，因為我們都是穩定身邊夥伴的主心骨。
冰炎就算了，但我可不是真的孩子，我早已過了能和我的老師撒嬌的年紀。
「別一副歷經滄桑的樣子啊！」安因伸出手輕輕地彈了我的額頭，「艾梅很久以前曾透露些許的事情給我，他說過你們都有所謂的前世記憶，是前世就在一起的夥伴，而你是他們最信任的……『太陽騎士』嗎？」
我點點頭，臉上沒什麼驚訝的神色，這個天使前輩這幾年來一直盡心盡力地幫我們，不只是為我們找房子而已，他只要有空就會指導我們法術，我們最初考袍級的時候，他也幫了很大的忙。
所以讓他知道我們的祕密，合情也合理。
「但你現在只是個年幼的天使喔！即便算上你的人類歲月，在天使族中你依舊是個孩子。」安因笑了笑。
這我倒無法反駁，哪怕把上輩子的歲數加上，我也還不是個成年的天使。
「所以，如果有困難的話就向我們開口吧！」這個總是照顧著我們的木之天使笑得很美麗，「不是因為你是戰靈天使的遺子，而是因為你只是個學生，而我是老師，學生有困難向老師求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謝謝您。」
「不用謝，誰讓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早熟到讓人擔心，」他的說法讓我覺得很新鮮，畢竟大部分的長輩總是說我是懂事，令人放心，「你們太早熟，所以常常忘記自己只是孩子，忘記在遇到自己無法處理的狀況時要向長輩求救，雖然我相信這跟你們過往的經歷也有關。」
他說的沒有錯，默默地咬牙想辦法撐過困境對我來說根本是常態中的常態，就像我從還小的時候就常常頂著一個滿是傷痕的身體，窩在冰冷的角落咬牙忍耐著已經餓到發疼的肚子。
冰炎應該也有類似的經歷吧！
在我們還沒有力量、在我們都還弱小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被迫靠自己的雙手和腦袋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當我們成長茁壯後，自然更不會依賴旁邊的人。
所以我上輩子才會老是瞞著兄弟們，不想讓他們陷入危險地而獨自亂來。
即使現在學會讓他們分攤事情，但我依舊沒辦法讓他們陪我分攤無力感。
我說過了啊！我是太陽騎士，是領導騎士前進的騎士之首，領導者沒有懦弱和迷失的權利！
只是，現在坐在我眼前的不是我的騎士，而是一個歷練比我豐富的天使長輩。
「一點也沒錯喔！」彷彿是從我的眼神看出我終於想到了什麼，安因微笑著點頭，「我不是追隨在你身後的人，所以你可以對我說，不用怕我會因此擔心，就算我幫不上忙，我至少能聽你說。」
我突然發現，天使或許是個很適合告解的種族？難怪這些年跑來找我訴苦的人變多了！
不過在聽我說完後，這下不是我散發殺氣了，而是安因一臉殺氣騰騰準備衝出去和鬼族廝殺！
「雖然已經從冰炎那聽說不少事情，但鬼王高手骯髒的手段果然不管聽幾次都讓人憤怒。」安因擰起眉，神情已經不復剛才的溫柔。
「我不懂他接下來想做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很坦白地說。
「那是當然的，在面對鬼王高手時，就算是最資深的袍級也不一定知道該如何應變，公會一直都無法預測他的動向，你又何必給自己壓力呢？」安因瞬間就將上一秒的殺氣收回，再度變回原本的慈藹天使。
「但是我擔心下次被他傷害的就是我身邊的伙伴了。」事事無絕對，何況我家還有個妖師混血的綠葉，當然這事我可沒有告訴安因，妖師還存在的秘密牽連甚廣，我基本上是誰都不敢說。
「那麼你只要做好覺悟即可，」安因的聲音堅毅得無法動搖，「只要明白自身真正想要守護的事物即可，無論發生什麼，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嗯、我明白。」畢竟總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被奪走的。
「至於鬼王高手，我也會幫忙想辦法對付！」再度一掃前一刻的柔和神情，安因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看著眼前一直在玩變臉的天使，我發現安因好像隨時有可能爆走，我開始有點懷疑找他說真的沒問題嗎？
感覺……如果說我是血腥天使的話，安因毫無疑問就是那種踩到地雷會直接爆炸的爆走天使呀！
幸好他終究是個資深的袍級，所以我應該不用擔心他冒然行事……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