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二十八章★
「!」正當我還在煩惱手上的鐮刀該怎麼用的時候,一把銳利的劍鋒從我的面前直劈下來,既然手上有武器,我自然也反射性地拿鐮刀去擋,只是對方的力道強勁到幾乎逼我半跪了下來。
直刺眼前的劍影擋住我半邊的視線,但我仍然可以輕易看出攻擊者,就算只看身影,我也不可能認不出我這位不是好朋友的最佳好友。
「距離上次和你這樣刀劍交鋒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我彎起笑,自從我不斷地發生意外,後來又因為成為魔王、身體開始逐漸孱弱後,這樣的正面相交就再也沒有了。
轉世後,連看見我受傷都會緊張的審判只會偶爾陪我切磋練招,但也因為我們走的路子完全不同,因此連普通對招的次數都不多。
「或許我幾年前就該認清你已經和上一世不同,不,或許該說,現在的你正是將那時所有偽裝全數剝落後的真實模樣。」拿著長劍與我僵持住的審判依舊掛著嚴肅的神情,只是在最後,他的嘴角微微地彎了起來,「我們的潛意識中一直都深深地明白卻又矛盾地忘記,你即使只靠自己也很強這個事實。」
不怪他們,上輩子我也曾常常覺得自己很弱,身處在以劍術評定實力的騎士大本營中,幾乎毫無用武之地的我怎麼樣也不可能跟強沾上邊,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得到所有人的認同,讓他們在腦袋裡已經有著太陽騎士很弱的印象中烙印上我若是想要,幾乎可以無所不能的矛盾形象。
但現在可不是上輩子呀!這裡也不是神殿,而是Atlantis學院!
給我搞清楚,你們此時此刻的對手可「不只是」七、八百個心眼的太陽騎士,同時也是有著「戰鬥天使」之稱的戰靈天使少主!
「我知道,否則你們又怎麼會老是對我過度緊張?」硬是撐住審判給予的沉重壓力,我瞬間調整好身體的態勢,下盤站穩後一鼓作氣地向上頂,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我第一次在正面的武技交鋒上擋開審判。
但也僅僅是頂開而已,才擋開這擊就讓我雙手發麻、有些站不穩了,這就是所謂的實力差距吧?
不過我只有微微地移動一下腳步,身為大將,我怎麼可以輕易地被敵方將領壓倒呢?
審判的眼中燃出武癡的狂熱,我差點忘記他一直熱衷於和強者切磋,而我當然不可能是弱者。
既然如此,我也差不多該反擊了!
橫過鐮刀,我無比慶幸它是寄放在我身體裡的武器,卡汀茲將軍把它給我的時候也將它的使用方式一併輸進我的身體裡了,因此我沒有慘到連基本的防禦都做不到,雖然面對審判這種高手,半桶水的武技用處不大。
我根本不需多想就採取了且戰且走的戰術,幸好審判沒有在沼澤中作戰的經驗,我也因此在審判的猛攻下得到喘息的空間,在這種有時間限制的比賽中,靠著卡汀茲將軍過往的教導以及法術的輔助,我還不至於馬上落敗,不過被審判纏住後,我也沒空去指揮其他人了,現在的我自保已經是極限。
審判揮劍的速度始終沒有慢下來,他當然看得出我並不是逃走而是在找尋攻擊的空隙,他可是審判騎士,當然不是那種會輕易露出自己破綻的半調子,因此對付我這種戰術,他所採取的應對方式就是不斷地猛攻!
審判果然知道我的弱點||我最不擅長應付快攻,儘管我可以反射性放出風刃、冰柱絆住敵人,但若敵人的速度超過我的反應速度,那麼拼命放法術也是徒勞。
所以每次與敵人對陣時,我會盡可能保持一定距離,何況我如今是用比劍更不熟的鐮刀在和審判對峙,如果沒有放出感知的話,恐怕三十秒內就分出勝負了。
『不要用自己的短處和敵人短兵相接!』這次出現在腦海的是一個嚴厲的嗓音,『既然速度落於下風,那就放慢它,看清楚敵人的來勢後抓住空隙反擊,看不見的話就用身體接下來,怕挨刀還算戰靈天使嗎?』
當然不算!
「!」沒料到我會忽然停下來,哪怕是審判也不可能收回即將命中敵人的招式,於是他手上的劍硬生生地插入我的左肩中,「格里……」
沒想到這擊會真的刺進我的身體,沒有心理準備的審判停下腳步,因為我們的距離已經不是近在咫尺而是幾乎靠在一起,所以我能清楚看見他眼中對戰鬥的狂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幾乎根深蒂固的恐懼。
我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寒光。
也太小看我了吧?雷瑟?區區砍傷就以為會重創我?
即使你手中的幻武兵器--「冬神玄冥」會令被其所傷的事物停止呼吸,我又豈會敗在區區一劍之下!
既然已經決定與我兵戎相交,以我作為敵手竟然只有這種程度的覺悟嗎?
『敵人停下腳步你就得攻擊!身為弱者就不能放過任何機會,只要是敵人,無論眼前是誰都不許留情!』
我知道,「賽希爾將軍」!
「雷瑟,你露出空隙了。」由於硬是接下劍擊而緊咬牙關的我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審判右手握著的劍還插在我的左肩上,因此他的空隙就是沒拿著武器的左半邊身體。
鐮刀屬於長兵器,不適合近身戰,於是我猛然後退,插入左肩的劍鋒自然與我的身體分了開來,拉出的血花染紅半邊的視線,而後我的鐮刀自審判的左斜下方橫砍他的右手。
『鏗!』雖然本來就不覺得這次的攻擊能夠重創審判,即使不手下留情,我的武技也不到能夠重傷他的程度,不過我硬扛著審判一劍的反擊居然只能劃破他的衣服,砍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剩下的衝擊則被審判左手上那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出來的短劍擋下了!
「既然正面交鋒,我當然已經做好覺悟。」審判的表情重歸冷靜。
「不錯的眼神。」既然決定要打就是該這樣!戰靈天使可不容許半吊子的戰鬥!
「嗚!」越是強大的高手越容易因為接下一次的逆襲而鬆懈,我有說過我的攻擊只有一波嗎?
被審判擋過的鐮刀從他右後方的腦勺向他的腦袋重擊,抓住短短幾秒的空間,我對審判放出水流和雷電。
「!」審判不是能輕鬆幹掉的對手,先不說其他,這傢伙可是能夠左右開弓,眨眼間重整態勢的他僅用揮劍時放出的劍氣便將我的魔法打碎。
『和高手過招必須把握每個進攻的機會,放慢速度是要看清楚對方的招式,不是要你配合對手的攻擊慢慢來,弱小的你被拖入強者的戰鬥節奏只有死路一條!』
這種事情我上輩子就知道了!
『鳴雷之神,西方天空狂吼,秋之王者天雷動。雷爆之技。』驟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審判的手腕,我瞬間拉近距離,在超近距離下放出妖精的雷電擊技。
對手是審判,我的腦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可以全身而退的僥倖!
近距離挨上那麼強大的雷電就是審判也得鬆下手上的短劍,可就算手上的動作被我妨礙,審判又不是只有手,即便沒有暴風騎士那麼善於腿術,但一腳把我踹飛還是辦得到的!
『沒辦法迴避就不要迴避,直接反擊!』賽希爾將軍,您真不愧是戰靈天使的最典型範本,戰鬥方式果然剽悍無比啊!
不過這確實是與強者戰鬥時的最佳策略!
『飛躍的創世女神,請借予妳的束縛之鍊。回應我的請求,戰靈第五神具,弧光鎖鑰!』在我向後飛去的同時,無數的鎖鏈也向審判飛去,當我由於後背撞上樹幹而差點噴出一口鮮血的時候,審判也因為迴避鎖鏈的攻擊而被沼澤裡的魔物襲擊。
認真起來的審判棘手程度果然不輸冰炎,不過……已經結束了。
『噹、噹……』象徵著比賽開始與結束的鐘聲讓本來還打算反擊的審判停下動作。
『比賽結束!』播報者的聲音從天上傳來,『白隊剩餘人員九人,紅隊剩餘人員七人,白隊獲勝!』
「嘖!」播報員說出讓我煩躁的話,最初使用鐮刀的時候不小心砍傷太多自己人了!
儘管敗因如此明確,卻沒人敢來向我囉嗦,一來是「血腥天使」威名遠播,二來是我的手上還拿著不知道該怎麼收回去的鐮刀。
再加上我剛才才和十二聖騎士中綜合戰鬥力最強的審判對招過,就是大地也沒有白目到敢在我研究如何收回鐮刀時跑來揶揄我。
「太陽,先去療傷。」把武器收回的審判直接走到我身旁說道,接著他皺起眉,「你真的不曉得該怎麼收回這東西嗎?」
「嗯……」我又思索了一下,然後我總算想起最初這東西是卡汀茲將軍放進我的身體裡的,那麼我或許可以使用相同的方式?
我以握著鐮刀的右手將鐮刀旋轉半圈,用它的刀刃在我的掌心上劃開一小道傷痕,不出我所料,鐮刀在接觸到我的鮮血時剎那間融化成血紅的液體,再度竄入我的身體中。
「那到底是啥?」全程目擊的刃金目瞪口呆地問。
「可以收在身體裡的兵器。」由於來源不可奉告,我只說一半的真話。
反正其他人也沒有發問的時間了,因為審判直接將我押去治療。
由於接下來就是午餐時間,所以我們直接找了無人的地方一邊療傷一邊用餐。
雖說現在不同隊,但十二聖騎士搞小團體互相敵對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大家上輩子都已經習慣人前大打出手,人後窩在一塊吃點心的相處模式。
再說我們這個大到見鬼的學校要找沒人的地方根本不難。
基本上這次對戰並沒有什麼麻煩的地方……忽略我被審判的幻武兵器正面砍傷的話。
如果是單純的砍傷那很好治,但凍入骨髓的寒氣仍舊讓我一時無法自由行動,審判的兵器與我剛好相反,冬神玄冥在冬季之末依舊帶著非常強勁的寒氣,因此我連幫自己施展治癒術都有些綁手綁腳。
「剛才為什麼不躲開?」審判當然不可能沒有看出我是故意挨招的。
「你的速度太快,以傷拚傷我才有機會反擊。」反正說謊無用,我也乾脆說實話了。
「胡鬧!」審判低喝道,旁邊不少人都跟著點頭附議。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不過我也懶得說服他,再說,我會這麼做有部份跟六百年前的教導有關。
戰靈天使全民皆兵,能跑能跳後每一名天使都必須開始接受戰鬥訓練,身為少主的我更不可能例外,因此親長大人讓所有將軍中堪稱最嚴厲的賽希爾將軍來指導我戰鬥。
「你那把鐮刀又是怎麼來的?那上頭似乎有魔族的味道。」雖然從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我根本沒在反省,不過審判也曉得對我說教多半沒啥用,所以他乾脆問起另一件事。
「六百年前某個天使族將軍送我的,他有血魔族的混血。」我聳聳肩說。
「戰靈天使跟魔族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暴風的眼神整個都死了。
「非常糟,那位將軍是『墮月血魔族』的混血者,『墮月血魔族』在兩千兩百年前被我族消滅,將軍當時還未成年,因為擁有一半戰靈天使的血脈,所以被前任族長帶回族中撫養。」沒說出來的是出生在魔族領地的卡汀茲將軍因為天使血緣而遭到血魔族虐待,因此他痛恨魔族的程度甚至高過討厭外族的依札訥將軍。
「感覺你們家的天使真包容,居然連魔族混血的都能當上將軍。」堅石露出有點苦澀的笑容。
瞄了堅石一眼,我知道他想到了他和伊洛被龍族排擠的過往。
「戰靈天使的將軍一共有十二名,其中有四名是混血者,不過他們也不是一開始就被接納的。」儘管月彌將軍從來沒有公開過自己的血緣,但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就是混血的最好證明,純血的天使只會是藍色的眼珠。
雖然當年的我只是小孩,可有些事情,小孩反而比大人更容易發現真相。
以卡汀茲將軍為例,因為擁有天使血緣而被魔族惡待的他從未想過痛恨黑暗種族的戰靈天使會接納自己,因此在被前任族長帶回族中並得到其他族人照顧後,他就對自己的天使血緣產生了強烈到讓人膽寒的歸屬感。
魔族的血緣向來愛恨分明,而且常常會走極端路線,所以魔族裡從來沒有公平這種事情,因為迫害與傷害都不需要理由,要為自己發聲就只能使用武力。
不過天使就不同了,即使不少天使對卡汀茲將軍的存在都略有微詞,可討厭魔族的天使卻冷漠但也公平地說:『只要不做出傷害戰靈天使的暴行,我們就不會傷害你。』
這就是我們對待混血兒的態度。
沒有誰可以決定出身,所以沒有誰需要因為自身的血緣而受到迫害,一個生命該受到何種對待應該取決於他的行為,而卡汀茲將軍能得到族內天使的認可,是因為擁有魔族血緣的他愛著戰靈天使一族愛得狠了,就連不喜歡魔族的天使都被震懾甚至為之動容。
討厭魔族的天使依舊討厭,但對他們來說卡汀茲將軍不是魔族,而是有著烏黑羽翼的戰靈天使。
「太陽,你得休息一下。」一邊聽我們說話一邊幫我中和體內寒氣的烈火忽然出聲說道。
冬神的寒氣就算是我也多少吃不消,即使戰靈天使的血緣讓我的身體素質提升不少,有賴於此我剛才才能硬撐著和審判打成平局,但其實從被審判砍傷的時候開始,我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有逐漸剝離的現象,雖然在烈火的治療後有好些,不過我還是決定吃完飯要小憩一下。
不然我眼前這票傢伙大概會採取把我打昏的處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