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三十一章★
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個天殺的鬼王高手竟然用安因的靈魂混進學校,還差點帶走褚冥漾!
雪上加霜的是他居然當著一大堆袍級的面說出褚冥漾就是妖師!
如今我能慶幸的只有綠葉還沒曝光。
不過這些都是我事後得到的消息,因為那時是晚上,我正在家中跟其他人商量之後可能會發生的大戰,收到消息時已經塵埃落地了。
住在校外的袍級在入侵時不會特別被通知,除非對方數量多,畢竟如果只有一、兩名鬼族入侵,等我們趕到都打完了,何況大戰在即,不少平時在校外執行任務的黑袍已經陸續回到學校,所以也沒差我們這些學生。
另外就是,由於那時在場的資深黑袍、同時也是褚冥漾他們班班導的光頭黑袍下了封口令,因此那晚的事情,包括褚冥漾是妖師的消息還沒流出去,我會知道當然是因為冰炎發了訊息給我,實際見到他時已經是隔天中午了。
「你竟然現在才通知我來解毒!」我整個傻眼。
拜託,距離他昨晚中毒時都已經過了快十二個小時,發現自己的精靈血緣無法排除,鳳凰族也沒辦法處理時就該連絡我了啊!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傷口要在第一時間治療的常識啊!
「剛才鳳凰族有幫我處理,但無法排除這個毒素。」冰炎罕見地沒嗆回來,只是沒好氣地解釋。
「……這到底是什麼毒?」在和冰炎對話的同時,其實我已經在放法術治療了,我甚至連療毒的神術都用上,就是無法把毒素從他的細胞剝離淨化。
「鬼才知道。」冰炎的口氣極差。
也對,要知道這是什麼毒大概得去問安地爾。
「我先幫你把毒素壓制在左手,不過應該壓不了多久。」這毒素擴散的速度太快,讓我覺得很不對勁。
「連你也沒辦法嗎?」冰炎皺起眉。
「我才想說連你也把我當萬能嘛!」我很想捶死眼前的混血精靈。
「哼!身為與黑暗種族對抗已久的戰靈天使,我還以為你不擅長近身戰,至少治療毒素會強一些。」冰炎很習慣地抬槓回來,讓我更加地想掐死他。
深深地吸一口氣,我拼命在心裡提醒自己鬼族已經打上門來,現在不是內鬨的時候。
「我已經分離了一小部分的毒素出來,這毒不能用一般方式解,我會在最快時間內分析出成分,並且找出解藥。」這十之八九是一定要找到對應解藥的毒素。
「……嗯。」一瞬間冰炎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點頭了。
為了幫他壓制毒素,我幾乎將那天下午都耗在那裡,我得一邊用聖光替他壓制不讓毒素擴散,一邊想辦法分析剛才從他的身體裡分離出來的樣本。
這傢伙跟他學弟一個樣!
惹麻煩的功力絕對一流!
只是接近傍晚,夏碎帶來的消息讓我知道那學弟惹麻煩的功力遠超過冰炎。
「你說褚去找安地爾了!?」就連冰炎都少有地目瞪口呆了。
「似乎是因為安地爾告訴他,想要回安因的話就得自己過去一趟。」夏碎沉重地點頭。
嘖!我居然忘記還有這招!
假如是我們,多少還可以保持冷靜安排好退路和支援再往陷阱跳,但在旁邊的人不讓他插手,甚至將實情瞞著他,事情卻又和他有著密切相關時,褚冥漾沒有第二條路。
「我馬上去趕去鬼王塚,他們一定在那裡!」冰炎瞬間站起身。
「他想讓耶呂鬼王復活。」我和冰炎肯定在同一時間想到相同的事。
「等一下!你們別亂來!鬼王塚已經徹底被鬼族佔據,他們肯定埋伏大軍在那!」夏碎立刻制止道。
「……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冰炎像是做了什麼覺悟,「所以我必須去做個了斷。」
「呃!」正當我反射性地開始擬訂計畫時,我看到銀色的槍影一晃,而後劇烈的痛處從我的後腦爆開,我整個人摔倒在地。
「冰炎你……!」腦袋一片暈眩中,我似乎看見夏碎被炸飛撞上旁邊的牆,他本來還想掙扎,但在冰炎走到他身邊、將手覆在他的臉上後,他的身體直接癱軟。
冰炎好像在夏碎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但我聽不見。
「你……想做什麼?」我按著遭到重擊的頭,努力地坐起身。
「精靈一旦染上毒素和黑暗就回不去了。」冰炎低聲地說。
「誰管你那麼多!管你回不回得來,我絕對會把你拖回來!」我知道他想幹什麼了,所以我撐著身體想站起身,「你好說歹說是寒冰的兄弟,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兄弟死在……!!」
我才剛起身,話都還沒說完冰炎的銀槍就再度朝我掃來。
雖然我反射性地往後一躲,但冰炎的速度本來就比我快,何況剛才被他偷襲,我的意識根本還沒恢復,他迅速地逼近,然後一拳重擊我的腹部。
「我不是你的兄弟,雖然聽見你這麼說,沒有兄弟的我有些開心,」冰炎的聲音染上一抹奇異的笑意,說不定這是他頭一回用如此愉快的語氣和我對話,「如果有來世的話,去當你的兄弟或許是不錯的主意,不過我們的父母應該會被一直吵起來的孩子們弄得很煩。」
「呿,誰要那麼倒楣和你當兄弟。」我甩出風刃把他從我眼前逼開,「!」接著我看見銀色與黑色交錯的影子晃過,一隻手從我身後伸出並摀住我的嘴,另外一隻手則挾住我的雙手。
「抱歉,不過我會履行之前和你的約定,安因我一定會送回來,之後褚和夏就拜託你了。」在意識陷入黑暗前,我聽見那個一直很欠打的聲音低聲地在我耳邊說道,「還有……鬼族會先攻打學校,請替我守護這裡。」
什麼叫「請」替我守護這裡!不要在要死了的時候才對我用敬語啊!
而且這種鬼話你去對你搭檔說!不要把爛攤子丟給我!
大概從我微弱的掙扎感覺出我想表達什麼,冰炎低低地笑了,但我並沒有聽清楚他最後說了些什麼,我的意識直接陷入黑暗。
*
『將軍,不要去!』幼小的天使撲上前,並且緊緊地抱住天使將軍的大腿。
『沒事的,小西亞!我們很快就會把戰爭結束掉。』卡汀茲笑笑地說。
死死地抱著眼前的天使將軍,西亞知道自己只要鬆手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苦笑地看著自己最喜愛的孩子,卡汀茲轉頭用口型對旁邊的同僚說:『依札訥、列斯卡、蒂璉,別再看戲!幫忙一下!』
『少主,只要毀掉這一批的黑暗種族聯軍就能重創他們,』名為依札訥的天使將軍用嚴肅的神情說道,『天使族的援軍馬上就會趕到,請不要為我們擔心。』
『援軍要來早該來了!』顧不得這樣的發言可能會讓自己的秘密曝光,西亞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他用無比堅定的語氣說,『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準備,如果援軍不來,你們犧牲性命會讓戰靈天使陷入不利的處境!』
『少主,』屈膝半跪,依札訥撫摸著西亞的小臉,『就算援軍不來我們還是得去,隘口若被攻破,戰靈天使會死絕,何況族長也在那,不能讓他苦撐。』討厭外族的他只愛他的族人,所以他會守護戰靈天使族直到最後。
『……』西亞咬住了嘴唇,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親長有個三長兩短,但他看得出來眼前的四名天使將軍是真的打算犧牲自己的性命。
『您必須學會接受,』鮮少開口的列斯卡沉靜地說,『您是一族未來的繼任者,您得看開生命的逝去。』
西亞的眼睛流露出驚惶,他不是因為認知到自己未來應該背負的責任和悲傷而動搖,他只是看出了他無法阻止眼前的天使們,他為什麼這麼弱小?他為什麼無法跟他們一起去?他不想要被留下!
『小少主呀!您該不會想要和我們一起去吧?』柔軟的銀色尾巴從西亞的身後環住了他,硬是將他從卡汀茲的腳邊拉開。
『蒂璉……』西亞一臉要哭要哭地看著屬於女性的精緻臉孔,以往他只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名為蒂璉的狐族混血將軍總是會溫柔地安撫他,然後讓他睡在她柔軟的尾巴上。
『這次撒嬌也沒用了喔!』蒂璉抱起了西亞,唯有孩子的身軀才會有的軟綿綿觸感和柔軟的香味讓她笑瞇了眼,『小少主,不要為我們落淚,請替我們守護戰靈天使一族。』然後,她輕輕地吻上西亞的額頭。
『妳做了什麼?』看著昏睡在蒂璉懷中的西亞,依札訥蹙起眉。
『讓少主睡著而已。』蒂璉一臉無辜地說。
『少來,』卡汀茲直接給了對方一個白眼,『這種小手段也想騙過我們這些將軍的眼睛?』
彎起只有在同伴和西亞的面前才會露出的笑容,蒂璉輕柔地說:『雖然你們不想面對,但是戰靈天使的覆滅已是注定的事實。』她輕聲地說出禁語,在她脫口而出的瞬間,兩名同伴瞬間用武器抵住她纖細的脖子。
擁有血魔族血統的卡汀茲、比誰都執著於自己種族的依札訥,所有的天使都曉得他們兩位是戰靈一族最可怖的守護者,不是因為他們的實力最強,而是因為他們絕對是最愛這支種族的天使,為了戰靈天使族,就是要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他們怕是連眉頭也不眨一下。
『戰靈天使即將面對覆滅的命運,但是我們不會絕望,在小少主出生時,昔恩不是做出了預言嗎?』無視眼前爆出殺氣的同僚,蒂璉靜靜地說,『戰靈天使將會面臨最大的劫難,小少主將會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所以無論如何少主都不能有事。』列斯卡始終保持著相同的神情。
『我知道,不然我們站在這裡做什麼呢?』收回鐮刀,卡汀茲勉強壓下差點爆走的情緒。
『我們早就知道這場戰役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甚至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會拼命地留下『遺產』給小少主,不是嗎?』蒂璉將視線轉向仍舊對自己刀刃相向的同僚。
『戰靈天使一族絕對不會滅絕。』終於用理智收起長刀,依札訥緊緊地握住沒有拿著武器的手。
『月彌,小少主就拜託你了。』仰望著天空,蒂璉輕聲地喊道。
倏地降落在蒂璉的面前,月彌沉默地從她手中接過西亞:『我以真名和靈魂發誓,我會保護少主,用盡我的一切。』這是他對即將埋骨於戰場的戰友能做的最後誓言。
『我們該走了。』留戀地看了西亞最後一眼,卡汀茲第一個轉過身,跟著回過身的則是依札訥。
『即使無法歸來,我們也會繼續守護著一族,』列斯卡的神情依舊沉靜,但在他轉身後,他的眼中頭一次流露出殺氣,『但在我們消殞之前,得先讓無禮之徒接受天使的憤怒。』
『戰靈天使永遠不會投降與妥協,以鮮血寫下的債務,就要讓那些汙穢的存在以鮮血來償還!』高傲地昂首,因為狐族的血緣而有些嫵媚的五官此時流洩出銳利的霸氣。
即使眼前的是末路,高傲的天使將軍也未曾回頭,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
*
『小少主,快醒來,不要哭泣了,你還有許多沒有完成的職責。』柔軟的嗓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哪怕那位冰牙的精靈逝去,你也得完成你們的約定。』
*
誰跟他約定好了!
我猛然睜開眼並且坐起身,就算不去看時間、就算不追上去,我也明白一切都太遲了。
居然讓我想起我最討厭的回憶,你就不要讓我堵到,否則我絕對要痛揍……要用法術痛K你一頓!
我低頭望著自己緊握的拳頭,卻沒辦法散發出一丁點的怒意。
因為……要想揍人,也得要想揍的人還活著才行。
「看來你已經知道情況了。」審判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們接到的簡訊,什麼也沒寫,只有一張你昏倒的照片,所以我們馬上動員所有人去找,最後在冰炎的房裡找到你和同樣昏過去的夏碎。」審判解釋道。
不用說,發出訊息的只會是冰炎。
因為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他們幾人會追上去,審判他們絕對會把找到我放在第一順位。
「褚冥漾和安因被資深黑袍與休狄救出,與冰炎一起闖入鬼王塚的阿斯利安重傷,醫療班目前正在對他和安因進行急救,」我沒有轉頭去看審判,但我聽見他無聲地吸了口氣才繼續說:「冰炎殞落在鬼王塚,他最後引爆精靈百句歌毀掉了駐紮在那裡的九成鬼族軍隊,夏碎早你幾個小時醒來,接到冰炎的消息後他就跑得不見蹤影,我在圖書館的迷宮內找到他,他的情況很糟卻不想回宿舍,所以我暫時把我的房間借給他休息。」
我知道夏碎為什麼在那裡,也曉得審判為什麼會去那兒找他,因為他曾告訴過我們,那裡是他和冰炎成為搭檔的地方。
「夏碎的情緒不穩,為了避免他亂跑我下了空間法術。」然後審判也沉默了。
「……我的房間也有下吧?」
「有。」審判乾淨俐落地回道。
「可以解開嗎?」我依舊沒有看向審判。
「不行。」審判給出了我意料之中的答案,「雖然這次你沒有亂跑,被冰炎打昏也不是你的問題,但我不可能讓現在這種狀態的你自由行動,你的精神狀態不比夏碎好到哪。」
「……可以讓我靜一靜嗎?」
我聽見審判站起身的聲音。
「你的床邊放著用術法保溫的粥。」簡單地交代了最後一句話,審判直接離開我的房間。
我沒有去動那碗粥,只是盯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的掌心。
或許過了很久,也可能僅過了幾秒,然後,我看見無聲的淚落入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