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三十六章★
『咯咯咯，天使的身體本能想要保護孩子嗎？』望著將自己的孩子收入軀體後就不再動作的天使族長，伊莫纍帝的聲音尖銳得好似要刮破眾人的耳膜，『就這麼害怕你的孩子會死在他們的手上？』
「看來戰靈天使六百年前被滅大有陰謀啊！」奴勒麗注視笑得異常詭艷的伊莫纍帝。
配上伊莫纍帝先前那些話，在場所有人包括伊莫纍帝都認為天使族長將孩子拖入軀體中是為了保護。
『所以我才能抓到他的靈魂空隙啊！』像是很得意一般，伊莫纍帝的笑容越咧越大，甚至佔去了她的半張臉：『六百年前他被無數妖魔圍攻，身邊的戰靈天使都已死盡，他本來想要和敵人同歸於盡，但卻被一劍穿心，戰靈天使的族長怎麼可能讓黑暗種族接近他的身後呢？』
「也就是說偷襲他的是光明種族嗎？」奴勒麗同樣笑得一臉妖豔，她臉上的笑容此刻越發濃烈。
『偷襲他的是戰靈宛若兄弟般的支族，啊哈哈哈哈哈！』伊莫纍帝惡意地狂笑著：『誰會想得到？重傷戰靈天使族長的兇手是聖靈天使！』她的話讓在場還活著的武軍和袍級紛紛面如死灰，唯一還能保持相同神色的只有黎沚、奴勒麗，以及早就和格里西亞推論出真相的雷瑟。
六百年前黑暗大軍進攻戰靈天使時，有三名聖靈天使正好在戰靈的部落中。
不算被格里西亞徹底剔除嫌疑的蕾亞和莉亞，他們是當時的戰靈天使部落內極為少數的「外族」。
所以，打破戰靈天使守護石的也是聖靈天使，他們待在戰靈天使部落的目的，從最開始就是將戰靈天使推向深淵，不計一切代價。
戰靈天使族長強得超出規格外，能夠打退最強鬼王的他說不定也能逼退黑暗大軍，但如果被偷襲甚至被重創要害的話，就是英雄也無用武之地。
「黎沚，你和其他人去對付戰靈族長，這傢伙交給我。」奴勒麗瞥了眼不遠處沒有動作的天使族長。
目前還活著的武軍不過二十幾名，白袍四名、紫袍兩名、黑袍兩名，其他要不被伊莫纍帝擊殺、要不就在剛才轉往白園協助守衛，現有的人力很少，但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想辦法撐到援軍趕來。
『咯咯咯，區區一個惡魔想與我抗衡？』伊莫纍帝的身後張開了蝙蝠般的翅膀，『我為耶呂鬼王手下第三高手，你們這些下等種族不過就是打敗第六高手的以隘王，別拿我和他相提並論啊！』女性鬼族的身上釋放出絕對的強烈威壓，她的實力遠比艾比希蕾克和以隘王強大。
「能不能打得過，打打看就知道了。」奴勒麗的身體再度膨脹，但她還來不及現出大惡魔的原型，從空間中切出的血紅刀刃冷不防地往她的眼珠劃去。
『鏘！』早就發現附近傳來空間法術力流的雷瑟快一步用劍擋下突襲。
「是誰！」雷瑟低沉地喝道，並且瞬間往那道憑空撕開的裂口揮出劍氣。
但劍氣沒有傳回擊中敵人的感覺，他知道那個敵人早一步避開了。
『妳跑來這裡做什麼？』伊莫纍帝挑起眉瞪著某個方向。
『呵呵，我來幫姊姊妳喔！』空氣被撕開了一道裂口，從裡頭走出一位紅髮飛揚的女性，她的臉上爬滿暗紅色的圖紋，但除此之外乍看像和一般人類無異。
只是，那女人身上的黑暗氣息毫無疑問是鬼王高手級別的，她手上的血紅刀刃也透著不祥的光芒。
『多事。』伊莫纍帝不屑地說。
『但這可是吾王的命令喔！』女性鬼族聳聳肩，『艾比希蕾克剛才被白園的守軍誅殺，以隘王的氣息也消失了，攻下學院只是第一步，吾王下令七大高手不能再有損失。』直接搬出耶呂鬼王，就是伊莫纍帝也無法抗命。
不過女性鬼族帶來的消息也令在場的人士氣稍微提高了些，畢竟耶呂鬼王手下的七大高手已經消滅兩名。
發現猛然飛撲過來的白鳥，女鬼族沒有揮動武器，她只是吐出一個宛若歌聲的音節就讓白鳥化為碎片。
僅僅是一個單音，卻好似歌聲，只是讓人如墜冰窖。
『咯咯，你們這些低賤的種族，我為耶呂鬼王手下第七高手莉可莉絲，雖然是目前除了那個混血精靈之外最資淺的一位，不過你們以為憑你們能碰到我嗎？』撥了撥紅髮，莉可莉絲勾起妖媚的笑容。
在場的武軍和袍級無一例外露出難看的臉色。
儘管排名最末，但耶呂鬼王手下的七大高手很難對付這點已經讓他們有深刻的體悟了。
殺半天也才幹掉一個以隘王！還讓黑袍黎沚幾乎廢了一條手！
「真麻煩呀！」黎沚臉上還是帶著笑，只是配上他那條血肉模糊的手臂也無法讓人有游刃有餘的感覺。
「小魔族，那個第七高手可以拜託你嗎？」奴勒麗的臉上同樣掛著不輸給兩名女性鬼族的妖豔笑容。
「我明白了。」雷瑟橫劍。
奴勒麗將目光重新轉到伊莫纍帝的身上，只是在她舉起巨鎚之前，幾條倏然殺出的金色鎖鏈搶先一步逼得伊莫纍帝必須往後一躍躲開。
那鎖鏈帶著很強烈的神聖光芒和殺氣，就是鬼王高手也不敢稍掠其鋒。
「戰靈族長？」黎沚露出訝異的神色，那些鎖鏈是從戰靈族長的胸口射出，不過從那位天使族長臉上的空洞表情來看，鎖鏈十之八九不是他的傑作。
奇異的光藤忽然浮現在戰靈族長的臉上，他身後的八片羽翼開始轉白。
雖然速度很慢，但不久後，他烏黑的長髮末端也開始露出金色的髮尾。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戰靈族長用翅膀包覆住頭部以下的身軀，漆黑色帶著金光的細絲從他的身體裡拉出，他們聽見了肉體撕扯的聲響。
幾秒後，大量的血花灑落一地，詭異的是，血花中雜著烏黑與鮮紅的色彩。
「亞戴爾。」在一片寂靜中，那聲輕喚顯得如此清晰，雷瑟瞬間就認出聲音的主人，而在戰靈族長打開羽翼後，一雙黑色的長靴也踏上了血泊。
他們都看見了那個滿身是血、渾身纏滿黑暗氣息的天使少主，對方的神色十分狼狽，可他的眼中正閃著讓人膽寒的殺意，剛才射向伊莫纍帝的鎖鏈便接在他的手上。
一頭銀白色的狼犬幻獸憑空出現，並且靠在兩名天使的身旁。
幻獸的額上閃著金色的圖騰，那是身為使役獸的契約，無論主人在哪，身為使役獸都可以馬上定位，接著趕到呼喚自己的主人身旁。
這樣的約定就像是變相的降格一般，成為幻獸是一回事，成為使役獸又是另一回事，過往曾為人的幻獸們卻接受了這個契約，作為最後一道保險。
為了他們複雜的身世，格里西亞一共設下三道保險措施，第一道是他們的手珠，第二道是繡在衣服和隨身物品上的金色騰紋，第三道就是他們的幻獸副隊長。
只要訂下契約，不管在哪使役獸都能找到，雖然不喜歡這種彷彿把人變成附屬品的作法，但在十二名副隊長都強烈地表示同意後，他們還是訂下契約，只為了不會再次不明不白地接到珍視之人的死訊。
「使役幻獸？」一名武軍露出詫異的表情，這種大戰，很少有人會叫出使役獸。
「亞戴爾，親長大人就拜託你了。」格里西亞輕聲地對身旁的幻獸說道。
「我知道了，隊長。」從前世追隨到今生，亞戴爾明白事已至此，誰也阻止不了格里西亞，他變成了人的模樣，扶住忽然倒下的天使族長，他很快地抱起對方並且將他帶離即將成為戰場的地方。
直接捏碎手上的玫瑰珠，格里西亞的傷勢連終級治癒術都無法全數治癒，被拉入滿是黑暗的軀體也讓他受到重創，甚至一度無法使出聖光。
盈滿黑暗的身軀就像是沉重的水壓壓得他幾乎無法動彈，對充滿光屬性的他來說，被關入比自己強大許多倍的黑暗軀體裡完全是種凌遲，蘊染六百年的黑暗之氣不是鬧著玩的。
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抵抗，接著才展開行動，也是在那時憑藉血緣的聯繫，他閱讀到親長的記憶，在最後，他根本是憑著蠻力和毅力去破壞那些鎖鏈。
他的親長能夠花超過兩百年的恆心去生下他，不過是和累積了六百多年的黑暗氣息抗衡、破壞耶呂鬼王不久前才親手製作的封印，是有什麼困難的！
「該算總帳了。」格里西亞看向伊莫纍帝，眼前的女性鬼王高手欠他太多血債。
月彌的、加利德法的、還有那些被她虐殺的無數族人的血債，他要她血債血還！
『咯咯……你還剩多少力量能夠與我戰鬥呢？』伊莫纍帝惡意地笑著，雖然天使族長被搶回不在他們的預料中，不過他也完成她其中一個目的，眼前的天使少主雖然露出堅強的眼神，依然藏不住沁入骨髓的痛楚。
天使的光總是讓人憎惡，就跟那些精靈一樣，唯有他們的哀號、唯有他們的痛苦才能讓她愉快，她非常喜歡戰爭，因為她最喜歡看那些光被吞噬、被撕碎，然後將無盡的黑暗染上他們所愛的土地。
望著天使少主即便滿是傷痕卻依舊透著無暇氣息的面容，伊莫纍帝扔下所有對手直直地往他的面前殺去。
她的速度很快，即使用上感知格里西亞也追不上，何況還是現在這種感官全數被黑暗氣息汙染的狀態。
「！」雷瑟幾乎在同時提劍向那個方向移動，他知道格里西亞追不上這種速度，可是鮮豔的紅色卻瞬間擋住他的去路，血紅的刀隔開他手中的劍。
『你的對手不是我嗎？』莉可莉絲微微偏頭用一抹無辜的笑容問道，但她的眼神透出十足的瘋狂與殺意，而且就在她擋下雷瑟的攻擊時，她周遭的空間扭曲起來，短短不到半秒的時間，六頭高階妖獸憑空冒出，馬上纏住想要支援的兩名黑袍。
伊莫纍帝的四隻手都抽出黑色的刺鞭，眨眼間四條鞭子打破了格里西亞放出的守護陣法，在他身上留下無數鞭痕，與此同時，幾十條毒蛇從她的上身傾巢而出。
「隊長！」亞戴爾反射性就要介入他們的戰場，但格里西亞卻扔出一道凌厲的眼神，本來邁開步伐要離開天使族長身旁的幻獸副隊長再度停下腳步。
『你還有空閒去管他人嗎？』伊莫纍帝一躍而起，粗壯的前腳直接往格里西亞的方向壓去。
忙著用風刃斬殺毒蛇的格里西亞迅速退開，伊莫纍帝踏下的瞬間把地面壓出很深的坑洞，雖然整個人氣到抓狂，但格里西亞也沒有蠢到認為自己有奴勒麗那種足以擋下對方的力氣。
莉可莉絲詠唱起沒有人聽得懂的歌謠，血色長刀與歌聲產生了共鳴，彷彿完美擴大的音響。
所有人的身體都是一頓，聲音的攻擊無孔不入，就算佈下防禦陣法也沒用，實力不夠的人七孔流出血水當場暴斃、意志不夠堅定的人拿起武器自刎，就是兩名黑袍和雷瑟的面容也跟著扭曲，連距離稍遠的格里西亞都顫抖了一下。
生死交鋒中，破綻只需要半秒就足以致命。
左邊的眼睛傳來劇痛，視線忽然少掉一半，格里西亞聽見遠方的雷瑟罕見地爆吼，但他聽不清楚雷瑟到底吼了些什麼，伊莫纍帝就在他眼前，她卻沒有繼續進攻，她的其中一隻手抓著某個血淋淋的東西。
一顆沾滿鮮血，勉強看得出來是圓形的白色物體。
「！」在伊莫纍帝將那個東西轉了一圈，讓沾滿鮮血的藍色瞳孔面向格里西亞時，他才會意那是什麼。
那是他的眼睛。
然後，原本閃著美麗光輝的藍色眼珠被鬼王高手放入口中，咬爛、吞下。
看見自己的眼睛被人……被鬼吃下其實蠻令人恐懼，但對於已經心痛到全身感官麻痺的格里西亞來說，他根本沒有太大情緒起伏，只是對戰鬥中少掉半邊視力感到棘手。
方才被拖入溢滿黑暗氣息的身軀時，已經把他的感知弄得異常混濁，這下真的要憑直覺來打了。
看見那幕，亞戴爾完全不顧格里西亞的命令衝過來，他擋下忽然逼近格里西亞的伊莫纍帝，格里西亞馬上倒抽了口氣，亞戴爾很強沒錯，但他沒有戰勝耶呂鬼王第三高手的實力。
僅僅只花了幾秒，幻獸和鬼王高手的勝負就分出，格里西亞還記得，亞戴爾曾經說過他的種族比較特殊，一旦染上黑暗氣息很容易喪命。
格里西亞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他拔下自己的羽毛、捏碎，銀色的鐮刀驟然揮出，挾帶著強烈的聖光、殺意以及天使將軍事先藏在鐮刀裡的些許力量，他硬生生地砍下被亞戴爾拚死絆住的伊莫纍帝的一條手臂。
狂怒的鬼王高手發出咆嘯，然後抬腳踹飛了礙事的幻獸。
「亞戴爾！」獸足的腳擁有巨大的力量，被踢飛的幻獸副隊長一時間爬不起來，就在格里西亞這麼一分心時，他手中本來就握得不是很穩的鐮刀被鞭子打飛，伊莫纍帝一掌抓住他的咽喉。
『就拿你的另一隻眼來賠吧！』她露出惡毒的笑。
「呵！」被逼入窮途的天使少主卻笑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放到伊莫纍帝的額頭上，不算大的手掌遮住她額上的眼：『鳴雷之神，西方天空狂吼，秋之王者天雷動。雷爆之技。』妖精的擊技猛然炸開，炸斷天使少主的一隻手也炸爛女性鬼族的半張臉，爆炸產生的暴風更是把纖細的天使扔飛了好幾公尺。
對盛怒的鬼王高手來說，那是幾步就能到的距離：『化成肉泥去死吧！』巨大的獸足從天使的頭上踩下。
「嗚……」腦袋裡面沒有「坐以待斃」這四個字，但一時間還是被反作用力弄得爬不起來的格里西亞只能變出一道冰壁阻擋，卻也在眨眼間化成碎片，「！？」只是會讓他變成肉餅的攻擊依舊沒有砸到他身上，伊莫纍帝的獸足被透明的銀色尾巴擋開，格里西亞身上倏然竄出一道金色光流，眨眼間，美麗的光化成一個人影，鋒利的劍風逼得鬼王高手只能退開。
赫然發現擋開致命一擊的尾巴同樣是從自己的身體竄出，就是格里西亞也露出愕然的神色，但更讓他驚愕的卻是那個逼退鬼王高手的「人」。
「月彌將軍！？」僅憑著半邊的視力，格里西亞依然清楚地認出對方。
『我說過，我會陪在你身邊，以另一種形式。』月彌沒有開口，但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格里西亞的耳中。
『不過就是天使的幽魂，能夠做什麼！』一眼看出擋下自己的是什麼東西，伊莫纍帝怨毒地喝道，漫天的鞭雨再度朝格里西亞襲去。
『是做不了什麼，但我不是單獨作戰。』月彌冷冷地回道，與此同時，格里西亞的身後竄出更多條銀色的尾巴，宛若虛影一般透明的銀尾滴水不漏地接下了鬼王高手的殺招。
「那是……蒂璉將軍的尾巴？」格里西亞這輩子第一次那麼混亂。
『神狐分為兩系，金狐與銀狐，金狐擁有九條命，銀狐擁有九個靈魂，銀狐後裔的蒂璉將五個靈魂放在你的身體裡。』單腳屈膝，月彌點了點格里西亞的額頭暗示著過往的事情：『別露出這樣的表情，西亞，對我們來說，你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守護的存在。』
不單只是因為他是戰靈天使的少主，而且預言中能夠帶領一族渡過絕望，西亞同時也是戰靈一族、不，是所有種族的孩子中，唯一會對他們這些人人畏懼三分的天使將軍露出燦爛笑顏的孩子。
戰靈天使肅穆也不苟言笑，但這不代表他們的心就沒有柔軟的地方。
『我終究不像蒂璉，僅餘靈魂的我只剩一種方法。』天使將軍向他們唯一的少主伸出緊握的手，在天使少主面前攤開的掌心上躺著曾經掛在自己額上的飾品，乍看下只是顆水晶，卻承載著他所有的靈魂。
格里西亞明白月彌的意思。
「將軍您沒有必要這麼犧牲。」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不單是為了你，』月彌搖搖頭，『我是為了自己、為了戰靈天使一族，更是為了過往的承諾。』他曾經答應過戰死的同袍會用盡自身的一切守護他們最後的希望。
『小少主，我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這是我們的希望。』柔軟的聲音從身體深處傳來，格里西亞閉起了眼，然後，下定決心的他將手掌蓋住那顆水晶、放在月彌的掌心上。
『月彌，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初現你的型、強悍無懼而高傲，光是你的靈魂、是我的武器，然後、幫助我，解決侵犯者。』格里西亞用堅定的語氣唸出浮現在腦中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