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四十二章★
「許久未見,太陽殿下,或者我該喊您西亞少主?」在天使大軍壓制鬼族後,可月將軍飛到我身旁。
「好久不見。」我禮貌地回應:「感謝您們願意出兵協助。」如果、你們六百年前也能趕得及就好了。
「大氣精靈已經為我們捎來六百年前的真相。」可月將軍微微地頓了一下,「而這位也有些話希望能當面對您說。」然後,另一名天使飛上前來。
「!」我得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要一劍……一道法術轟過去讓那名天使死無全屍,同時,我的左眼也像是燒起來一般地灼熱。
月彌將軍,請您冷靜,他不是六百年前重傷親長大人的兇手!
一直寄宿在我身體中的月彌將軍自然也看見了我所看到的每個畫面,所以他才會如此憤怒,而一股奇異的殺氣正充盈在我的身體內,並且與我的怨怒交織成一股殺意。
我都疏漏了,親長大人或許不恨,但這不代表其他的天使將軍不怨。
『一點也沒錯喔!小少主,其他族人我不敢說,但我恨透了,我也相信卡汀茲和依札訥在知道真相後,同樣恨得寧可碎心裂魂也要和這些傢伙同歸於盡。』蒂璉將軍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邊。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因為我也和那些天使將軍一樣憤怒。
『但沒事的喔!』蒂璉將軍忽然放柔了語氣,『小少主,我們不會強迫您,您是戰靈天使的少主,我們定當遵從您的決意,而且絕不有第二句異議。』
「我還以為您會攻擊我。」在我眼前的聖靈天使有著與六百年前重傷親長大人的兇手幾乎一樣的面容。
「我是該這麼做,你的親長殺害我的親長,並且害死了我們一族,於情於理我似乎都該這麼做。」我勾起一抹笑,沒想到我居然能夠保持笑容。
「如果我的性命能平復戰靈天使的憤怒,我並不介意死在您的手上,」眼前的天使面無表情地說:「……您已經無法去向真正的凶手討公道了,我的親長在一百年前回歸創世神的座下。」
「真幸福啊!」我笑了笑,在他臉色一變時,我繼續說道:「我的親長被鬼族的黑暗之氣囚禁六百年,我族人的靈魂現在也不知魂歸何處。」
他的表情沉了下來:「……您要我們怎麼做才願意平息怒氣?」
「戰靈天使一族的怒火永遠不會平息,但我也不打算憎恨你們。我只是戰靈天使族的少主,自然得服從族長的決定,我的親長到死都沒有怨恨你們,那麼我不會恨,但這並不代表原諒。」
「天使族不該彼此敵對,我希望能在這個世代解開冤仇。」他沉靜地說道。
「我也是,所以我才選擇不怨也不報復,只是同樣不原諒。」我用寒入骨髓的語氣說道:「戰靈天使的原則是血債血還,要我們放下仇視與原諒,除非拿你們一族所有族人的性命來賠!」
這下不只那位聖靈天使,連可月將軍和周遭天使的臉色都是一變。
「但天使不該自相殘殺,這樣的例子有一個就已經夠了,很夠了!仇恨是鎖鏈,絕對沒有到盡頭的一天。」所以那些喊著要報仇的人下場都不太好,因為在報仇的同時只會牽扯出新的仇恨,「戰靈天使向來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原因是我們不在乎新的仇恨,與我們為敵的黑暗種族就算再增加一支、兩支對我們根本不痛不癢,可你們不是黑暗種族。」所以你們該慶幸你們和我們一樣是天使。
但別誤會了喔!我可不是為了你們,我是為了我的族人!
同族的鮮血與鬩牆是墮落黑暗最快的途徑,儘管我族天使的性命已然消逝,我也不能讓他們去恨,即使是天使的靈魂也是會被仇恨所染黑。
只是這些我並不打算說出。
在他似乎想開口時,我直接打斷他:「不仇恨,不代表原諒,我們更不會遺忘,因為若是原諒,我的族人豈不死得冤屈?生命很沉重,而且無可取代,不管你們拿什麼來賠也不可能將我的族人還給我,即使我殺光你們也一樣!」所以我更沒有理由因此讓我的族人為了你們的命染上黑暗!
「我所能給予聖靈天使族的承諾是,我不會報復也不會憎恨,但我也不會原諒和遺忘。」聖靈天使那端正的面容不自覺地扭曲了,而我的心底則湧起了殘酷的快意。
我是知道的,當年的事情不一定是聖靈天使族的共同決議,甚至可能是那三名聖靈天使自作主張,而在知曉族人的所作所為後,光明的天使們想必忍受了極大的煎熬、痛苦與自責,他們甚至無法道歉。
不讓他們償命是我最大的仁慈,我沒理由讓他們好過,能夠給予自己最大痛苦的人永遠是自己,因為若是自己不在乎,那又何來的痛苦呢?
所以我不原諒,只要被害者不原諒,加害者就永遠沒有原諒自己的理由,人的心都會因此愧疚和心虛,何況是天使的心?
因此,就請你們繼續痛苦下去吧!
這是格里西亞給予你們的永恆報復!
至於聖靈天使族會不會因此永遠無法抬起頭,或者無法再受到人們的敬重和信任……
那是戰靈天使少主西亞的永世復仇!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殺你們,我寶貴的、英勇的族人因你們骯髒的背叛而亡,你們的命怎麼可能賠得起?
你們的性命怎麼可能賠得起!
你們的後代也必須一起償還,我不管其他聖靈天使是否無辜,只要是聖靈天使的血脈就得世代背負背棄戰靈天使的罪名,背負與天使族死敵的黑暗種族聯手殘害同胞的臭名,你們必須用所有的人生來承受煎熬!
戰靈天使泰半的族人乍看下是戰死,他們也覺得自己死而無憾,但不知道真相的他們根本死得不明不白!
簡單說,比起光榮地戰死,他們更像是被陰死!
你們膽敢讓我的族人承受如此屈辱,我怎麼可能不加十倍讓你們來還!
不管是格里西亞還是西亞的字典裡都沒有原諒與善罷甘休!
而這樣,我的另一個目的也達到了。
選擇忍下仇恨的戰靈天使不僅不會染上黑暗,在未來的歲月中也絕不會沾染汙名!
即使哪日血脈徹底斷絕,我的族人也將永遠被傳唱!
嗯?你問我不是要切斷仇恨的鎖鏈?
我切斷了啊!
在我的選擇下,難道還能有新的仇恨產生嗎?
我不原諒他們,難道有誰能說我不對?他們又能掐著我的脖子要我原諒?
前者不可能發生,後者若真的發生只會讓天使的靈魂更加受到煎熬。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憎恨「選擇不以實質方式報復的我」的理由,甚至不會有人猜到這就是我真正的復仇。
或許這方式並非真正解開冤結,但這世上豈有真正解冤的方式?被害者的冤屈豈有那麼容易消失?
所以,我僅能選擇不讓戰靈天使與聖靈天使產生新的仇恨,直到時光帶走聖靈一脈的所有天使,這冤結就能消失了,有些東西,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完美處理掉,只能讓時間來帶走。
『不過我覺得小少主您處理得也不錯,而且的確有幫我們討公道,』因為寄宿在我的身體裡,把我的打算全部聽完的蒂璉將軍歡愉地笑著,『某種程度上來說小少主或許比我們更狠,不愧是曾經當過人類的靈魂。』
老實說,我有點拿不準她到底是在誇我還是損我。
『兩者都有喔!』蒂璉將軍的嗓音轉為無奈:『這種事情還是下不為例的好,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畢竟是天使,讓相同血脈的天使們永恆痛苦,不是一名天使該做的事。』
蒂璉將軍,因為他們的陷害,親長大人至少痛苦了六百年,其他死於非命的族人恐怕仍舊無法安息,我覺得討點利息似乎合情合理。
『……糟糕,我突然覺得小少主你好有道理。』
『贊同。』這次出現的聲音是月彌將軍的,幻武兵器本來就有與主人直接用意識溝通的能力。
『不過這樣一來,我也能放心了。』
……蒂璉將軍?
『現在的小少主已經足夠強大,而且身邊也有可以信賴的夥伴,月彌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那麼我在不在就無所謂了。』她的聲音像是鬆口氣。
不能一直在嗎!?
『……某個怕寂寞的小天使需要我嗎?』
需要!非常需要!所以請不要扔下我……
『那我就留下吧!反正我無所謂。』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有所謂,『畢竟我已經死了,現在只是寄宿在小少主的身上,這種寄宿方式不夠安定,小少主去找塊有力量的石頭讓我也成為幻武兵器吧!您有足夠的時間等到我成型。』
您……一個月彌將軍已經……您不需要……
『需要。銀狐有九個靈魂,所以我可以被打碎靈魂九次才真的魂飛魄散,但這前提是我的肉體必須存在,沒有可以固定靈魂的地方,靈魂的力量就只會不斷地消耗,消耗到最後當然就是什麼也不剩。』
……大戰結束後我立刻去找有力量的媒介!
『小少主別緊張,我再撐個幾年不成問題,何況,您現在有其他必須煩心的事,您的同伴還在戰鬥。』
我忽然想起,現在好像不是抬槓和攻心計的時候,戰爭還沒結束!
「這邊的鬼族被消滅得差不多了,可以麻煩您們協助收復學校重地嗎?」我轉頭看向可月將軍。
「這是自然,」可月將軍點點頭,「我們會分出兵力前往被攻陷的結界重地。」
「謝謝。」我也簡單地回禮,然後低頭喊道:「狄倫。」
瞬間扔下眼前的敵人,狄倫馬上飛到我的面前,「有何吩咐嗎?」
「這裡剩下的鬼族我們處理,」我瞄了一眼白雲那,在場最棘手的就只有莉可莉絲了,不能讓她逃掉,「你們馬上整隊,三分之一的人手留在這協助消滅鬼族,另外三分之二協助袍級收回焰園和石園。」
「是!」下一秒,狄倫立刻去召集人馬,留在這裡的多半是守備能力強的聖騎士,戰鬥力強悍的人則被分為兩隊,立即轉往石園和焰園。
「嘖嘖,你們家社團裡的小朋友們怎麼好像軍隊呀?」我旁邊的奴勒麗完全無視於周圍天使的敵視,直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雖然臉上沾著血,還傷了一邊的眼睛,但她卻笑得千嬌百媚。
「我們的社團名是『光明騎士社』,騎士當然有作戰能力。」我理直氣壯地說道,這種時候心虛等於不打自招。
「不過那種身經百戰的老練感應該是姊姊我的錯覺吧?」奴勒麗勾起笑。
「當然是您的錯覺,我們只是常常舉辦校外實習、演練團隊作戰而已。」我也彎起笑回道:「不好意思,我得去幫我的同伴了。」
但就在我要落下前,底下的歌聲再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沙漏裡的沙,緩緩往下掉,
半夜零時零分零秒,
窗外的街頭、靜悄悄。
沒有聲息的色調,
就像鋼琴上的貓,
靜靜梳理著毛。
安靜的街道,
少了陽光的干擾。
沒有指針的手錶,
叛逆地改道。
飛逝的光陰、帶走了,苦惱和歡笑。
長針與短針,虛無飄渺、
無人知曉。
縱使霸氣的高傲,
也無法、逆向奔跑。』
那是白雲的歌聲。
一低頭,我看見白雲毫無畏懼地抓著莉可莉絲的手,強烈的時間之力正在洗去莉可莉絲的黑暗之氣,那把血色的凶刀則被和援軍一起趕來的白霜握住,儘管整隻手血肉模糊,白霜也沒鬆開。
他們的周遭捲起時間的力流,白雲用歌之力召喚時間之力,讓「時間」送葬已經成為鬼族的血親。
白雲加上白霜竟然真的能跟莉可莉絲打個平手,在白雲的歌謠下,勝負差不多分出了,接著只是「時間」的問題,因此我沒打算插手。
只是我依舊往那邊飛了過去,因為我不曉得環繞在他們附近的袍級有什麼打算,如果我沒認錯,那些是晨謠族的族人,裡頭甚至還有曾經襲擊過我們的希莫謧和那諦。
不過降落後我沒有馬上趕人,我看見他們望著白雲的眼神有點複雜。
「姑且不論成為鬼王七大高手的莉可莉絲,現在,你們還打算殺死另外兩人嗎?」望著曾經生死交鋒的那諦,我靜靜地問道。
「白霜閣下早就不是獲罪之子了,十幾年前我們找到獲罪之子的住所時,我親眼看見災毀月琴被殺戮之刃的擁有者毀去,原本族人曾經追殺他一段時間但一無所獲,直到數年前收到他在Atlantis學院的情報,我和希莫謧暗中觀察後,我們判斷在光神侍眼的照顧下,他已經不會造成任何危害。」那諦靜靜地說。
「所以你們曾經碰到莉可莉絲?」我很快地抓出重點。
「那個時候,拿著殺戮之刃的少女還擁有一絲光明的意志,她甚至要我們快點殺死她,只是她隨後就扭曲成鬼族了,而我們也來不及誅殺她。」那諦的表情非常沉重,同時透著濃濃的懊悔。
「為什麼?」晨謠族不弱,更別提他們收到情報後絕對是大批人趕過去,如果是成為七大高手的現在還不好說,但剛扭曲成鬼族時應該插翅難飛才對。
「那女孩被鬼王第一高手帶走。」希莫謧臉色陰沉。
「原來如此。」我彎起冰冷的笑,看來安地爾真的籌畫已久,甚至從十幾年前就開始招募七大高手,「那麼你們現在還打算殺掉血厄之果的獲罪之子嗎?」
「……」希莫謧沉默了。
「他身上的封咒……連體內也有?」那諦用著近乎難以置信的神情問道。
「對,不只看得見的皮膚,他身上的每個臟器都刺有封咒。」我完全不想回憶當初我和烈火到底是花了多少勇氣才能幫白雲「動手術」,「他不想成為鬼族,更不希望傷害到我們,所以即使每刺上一個符文都會引發體內血厄之果的排斥,他還是忍著劇痛將封咒刺到自己的全身上下。」
而血厄之果之所以沒有徹底失控或乾脆反噬宿主,則是被白雲身為聖騎士的聖光壓制住了,身為聖騎士,強烈的決心和意志往往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