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寶寶、快快睡，別怕惡夢有我陪。
我們一起睡，飲盡惡夢的淚，就會看見黑暗被驅退。
然後搖籃搖落冬梅，我們跑過春原的碧翠，跟著夏海的鳥兒高飛，伴著秋月將悲傷飲醉，最後細雪為我們蓋上棉被。
小寶寶、快快睡，冷風在外頭吹，我們在裡頭睡。』
對著血親吟唱從出生開始就聽著入睡的搖籃曲，帝摩斯｜｜或者該說帝安，其實很想哭泣，可惜獲罪之子沒有落淚的權利，他們的淚水早已被這份罪業剝奪。
『原來弟弟有記憶嗎？』在黑暗的氣息逐漸被時間歌謠帶走後，莉可莉絲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柔軟。
「有的。」蒼白的臉漾起笑，「姊姊喊我『弟弟』，哥哥希望我『平安』，所以是帝安。」
確切來說，他的名字應該是「弟安」，只是將他的名字寫下的兄長對中文字了解不多，不會書寫「弟」，因此乾脆換成了「帝」。
所以他的名字是「白帝安」，因為他是「白」雲騎士，更因為救了他的兄長名為白霜。
『呵、那我今後就叫『白莉』。』儘管她已經沒有未來，但她還是為了重獲名字而笑了。
血紅的色彩在時間力流的環繞下逐漸被沖淡，濃厚的黑暗氣息也被捲散，在「時間」的面前，不管是什麼種族都無法反抗。
然後，她伸出雙手，兩名血親各握住了一隻。
『小寶寶、彎起笑，向著晨光道聲早。
我們一起笑，打開門上的鎖鑰，就會看見鳥兒探頭探腦。
然後搖籃搖落春桃，我們在夏陽下相靠，向北方來的秋風道好，隨著冬雪飛過路途遙遙，最後流水為我們帶走煩惱。
小寶寶、彎起笑，悲傷過去就好，我們在未來奔跑。』
握著兩名血親的手，柔柔的嗓音從鬼王高手的口中唱出，每回總是撕開靈魂的歌聲這回卻撫平了靈魂的傷痛，最後，紅色的長刀在微風的吹拂下像紙片一樣地被吹散，血色的髮絲消散在空氣中。
帶著溫軟的笑意，第七高手散去了形體與生命，只在兩名血親的手上各留下一朵紅花。
「還好嗎？」在莉可莉絲平靜、不著痕跡地消失後，格里西亞走過去拍了拍帝摩斯的肩。
「……嗯。」緊緊握著手上的紅花，帝摩斯點點頭。
「！」轟然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灼熱的金色火焰從南邊的土地衝上天空，原本的黑色火柱像是遭到了攻擊，本來兇猛的黑色火焰開始扭曲，最後被金紅色的火吞噬，而後南邊傳來爆裂的聲響，兩種色彩的火焰直接炸開，而後歸於平靜。
「南方的結界被收回了！」有袍級大聲地喊叫道。
＊
「還剩一個石園，應該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耶呂鬼王手下的七大高手在這裡解決掉四個，艾比希蕾克也在白園被消滅，算一算，現在只剩下安地爾還有受到操控的冰炎。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倏然發出的暴嚇讓我的注意力重新轉過去，白霜已經抽出武器對上晨謠族。
幾名晨謠族的臉色也不太好，但他們似乎不想攻擊，前任的獲罪之子都已經放出最大的不善，他們卻只是將手按在各自的武器上，終究沒有拔出。
「……我們走吧，必須協助淨化學院。」最後，從頭到腳都沒有碰觸武器的那諦這麼對同伴說道。
「但是……」一名白袍用著遲疑的目光看向白雲，「不帶回去讓族長定奪嗎？」
「得了，族長是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漏掉一個的頑固派，根本沒有定奪空間吧？」另一名紫袍沒好氣地說，他旁邊的同伴也紛紛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
「同意，死老頭完全不聽人勸的。」某個臉上有刺青的白袍說。
「希克，就算你是少主也不許對長老無禮。」希莫謧沉聲斥責道。
「我又沒說錯。」希克聳聳肩。
「這樣的話他的事情最好不要回報吧？」先前曾經被我和冰炎打倒的紫袍猶豫地問。
「當然不行，那群老頭子絕對會逼我們來抓那孩子。反正晨謠族沒加盟公會也不跟其他種族來往，對外的情報來源和聯絡管道就是我們，如今大氣精靈忙著傳遞冰炎殿下和太陽殿下的事情，來不及管到這些小朋友，之後與他們簽定契約請他們不要將事情傳遞出去，然後只要我們不說的話，族長與長老階級的族人永遠不會知道。」聽說是少主的希克已經準備欺上瞞下了，看他說得那樣自然，我覺得這種事情他絕對沒有少幹過。
「這樣真的行嗎？」看著自家的不良少主，使用勾爪，也曾經跑來襲擊過我們的紫袍一臉無語問蒼天。
「不行也得行，」那諦搖搖頭，雖然他的表情有點忐忑，似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晨謠族尊敬即使身陷黑暗中仍舊意志堅定的強者。」
「所以我們用守護者的身分替他擔保，並且向你們承諾，我們不會再來追殺你們。」希莫謧最後一段話是看著白雲和白霜說的。
「不過建議你們還是低調些，而且千萬不要回來晨謠族，特別如果看到長老級或者族長的話，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老一輩的觀念很固執……」一開始還有些猶豫的白袍很認真地交代道。
「完全不聽人話吧！」帶著勾爪的紫袍心有戚戚焉地說。
「其實也沒關係，反正等那些老骨頭掛了，我取代死老頭後，你們回不回來都沒問題。」希克聳聳肩說。
雖然我知道他是站在白雲這邊，不過同為少主的我很想問，你身為族中的繼承人說這種話真的行嘛！？
『希克！』顯然他的同伴也覺得這番話很有問題，於是紛紛瞪向他。
「我只是實話實說。」希克語氣乾脆。
「……我死都不會回去那裡，也不想再跟你們有任何瓜葛。」白霜說得不太領情，倒是把武器收起來了。
「隨便你。」那諦完全沒有被激怒，只是淡淡地瞄了他們一眼後轉身離開，他一走，其他晨謠族也跟著他的步伐離開，準備加入其他人幫忙殲滅鬼族與重建學院。
「吶、小朋友，你的歌謠很好聽喔！」走在最後的是希克，他笑瞇瞇地對白雲說：「雖然你對晨謠族的歌之力修練不足，不過『以心詠唱』才能真正發揮我們的力量，所以，加油吧！」說完好像是勵志的話後，他也不等白雲的反應就直接追著同伴的腳步離開了。
「這個少主真奇妙。」晨謠族的未來變數令人堪憂，雖然也輪不到我操心。
「是嗎？」白雲忽然從走到我身旁，他正用一種無辜的視線盯著我。
「別看我，我自認自己還算是個正常的少主。」我馬上聲明道。
「正常的天使少主不會和魔族變成搭檔。」不曉得什麼時候走到這裡的審判沒好氣地說。
「也不會庇護獲罪之子。」白雲接著說。
「更不會老是和混血精靈王子吵架把旁邊的人捲下去啦！」跟審判一起過來的大地冷哼道。
「……你們是很閒嗎？」沉默了兩秒後，我彎起燦爛的笑，只見我眼前的人除了審判之外瞬間清空，連白雲都不忘了拉上白霜一起跑。
「到老師他們那邊去吧。」遠處的第三十七代十二聖騎士們已經全部會合了，暴風跟堅石正在向他們解釋目前狀況，烈火則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區協助治療傷患，綠葉和寒冰也在那裡幫忙，醫療區整個已經忙到連隻螞蟻都想抓過來幫忙，教皇也同樣忙得焦頭爛額。
幫不上醫療班的人，要不警戒、要不加入剿滅其餘鬼族的行動，目前剩下的鬼族不多，還殘存的鬼王高手也就只有辛蕾和傑爾斯，如果他們不是不死系鬼族，恐怕早就被殲滅了吧！
在我走到老師那邊準備開口時，周遭爆出了最大的歡呼聲，每個人都抬頭望著東方的天空，那裡的天空散發出金色的光，像是流星一般地往下墜落，而後黑暗的界線消失無蹤。
「石園也收復了嗎？」審判很明顯地鬆口氣。
「這下鬼族退兵應該只是遲早的問題。」希望兩名鬼王可以快滾！
「所以戰爭要結束了嗎？」老師一臉打不夠的表情。
「只要兩名鬼王肯撤退就……」說到一半我才發現不對，老師剛才說的語言好像是守世界的通用語？
「那是我幫他們施的法術，以免等等語言不通造成誤會。」旁邊的艾崔斯特笑笑地解釋道。
「說的也是。」尤其老師特別容易與人起爭執。
然後我接手被艾崔斯特移到這邊來的親長大人，既然戰爭的大勢已定，我得先來安置親長大人才行，在簡單地幫親長大人整理儀容後我決定先把他傳回家中，眼下還有許多事情必須處理，相信親長大人會諒解的。
但下一秒，所有人不約而同、如臨大敵似地轉向同個方向，還在的袍級通通拔出自己的武器，驟然冒出的兩名「人物」，他們的身上穿著黑色的斗篷，手上正拖著另外一名鬼族的屍體。
「你們是殊那律恩的手下？」隨時準備揮劍開戰的可月將軍立即擋到他們的面前。
「焰之天使的將軍，收起你的武器，我們的來意並非與你們廝殺。」熟悉的聲音從斗篷之下傳來，他掀開了身上的斗篷，站在那的是艾伊沃恩。
第二鬼王殊那律恩打算介入這場戰爭？！
「我為殊那律恩鬼王手下直屬高手，我們前來要求耶呂鬼王與比申鬼王殘餘鬼眾馬上退兵，另外五名高手已經向你們的鬼王發出警告，你們若不離開學院，殊那律恩鬼王將立即出兵！」完全無懼於自己身旁只帶了一名同伴，艾伊沃恩用著所有人和鬼都聽得見的音量放話。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完全沒有人想到殊那律恩居然會插手，而且很明顯還站在學校這邊。
「同時我們也帶來另一個消息，西之丘的鬼王塚已經被妖師一族攻破並且淨化，」艾伊沃恩直接將手中的鬼族扔出去，與之相對，辛蕾和傑爾斯則發出咆嘯，「你們和你們的主人沒有勝算。」
兩方的僵持僅有幾秒，辛蕾和傑爾斯縱然有滔天殺意也只能在幾秒後帶上餘下的鬼眾消失。
「殊那律恩為什麼幫助學院？」身為隸屬學院的黑袍，奴勒麗走上前問道。
「我們並非站在學院這邊，只是耶呂鬼王與比申鬼王此次行動嚴重傷害了我主關切的人，請切記，我等並非學院的朋友。」艾伊沃恩瞬間將立場表明。
「……那為什麼你們要來這裡？」艾崔斯特皺起眉，如果殊那律恩要警告兩大鬼王應該直接派使者去清園才對，還分出兩名鬼王高手到這裡驅退剩餘鬼族怎麼想都有點多此一舉。
「我主關切的人一共有兩位，我們不希望耶呂鬼王與比申鬼王的鬼眾再對另一位造成任何傷害。」艾伊沃恩沒什麼表情地回道。
「鬼王……關切的人？」艾崔斯特有點遲疑，似乎正在思考到底是什麼人能夠讓第二鬼王願意出兵。
那兩個人……就別跟我說是我和冰炎……！？
我們和第二鬼王的勢力也不算多好，最多就是利益交換，殊那律恩應該不會為了我們同時和兩大鬼王（其中一個還是第一鬼王）宣戰……吧？
完全不打算回應艾崔斯特的問題，艾伊沃恩自顧自地說：「從未繫上項圈的牧羊犬，我的主人希望你在這次的事情結束後能為他捎份消息。」
……好吧！看來還真的是指我們，我們的面子到底是什麼時候大到可以讓第二鬼王出兵啊！？
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曉得他在對誰說話，我當然也知道他是不想我難做人，所以自然不打算回應，接著他像是對周遭袍級徹底失去興趣一般準備離開。
「慢著！」一個聲音喝住鬼王高手的腳步，伊洛倏然排眾而出。
「你想要……」不想與第二鬼王勢力起衝突，艾崔斯特立即上前想拉住不曉得為什麼突然暴怒的伊洛。
「等等。」不讓艾崔斯特靠近伊洛，日翼擋住了艾崔斯特，「那是他們的家務事。」
家務事！？
……喂喂，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旁邊還罩著斗篷的鬼族毫不猶豫地抽出兵器，大有伊洛敢再靠近，他絕對不會客氣的意思在。
「……伊洛？」艾伊沃恩居然真的認出伊洛了。
「你現在是第二鬼王的手下？」伊洛的表情有點扭曲，我第一次看到他態度那麼糟糕，而且像是隨時要衝出去和艾伊沃恩拼命。
「哥，冷靜一點。」不覺得自家老哥打得贏第二鬼王的直屬部下，堅石立刻衝過去拉住伊洛。
「我很冷靜，沒把他殺了都算冷靜。」伊洛用著完全不冷靜的語氣說。
「……『哥』？！」露出幾乎可以算是呆滯的表情，艾伊沃恩將注意力轉到堅石身上。
「對，他是你從來沒有回來看過的兒子，也是我親手從母親的屍體中接生的弟弟。」伊洛踏出了一步，眼睛幾乎要噴火。
『……』然後，所有人都安靜了。
「我的光明神，這次大戰到底是……」我扶住額頭，「認親大會不是這樣開的！」
艾伊沃恩竟然是堅石和伊洛變成鬼族下落不明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