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五十五章★
「太陽，慢著。」下課後，冰炎叫住了正快步離開的我。
「什麼事？」我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冰炎沒說什麼，只是在走到我的面前時同時開啟傳送陣，雖然不是沒辦法在被綁走之前脫離，不過他要問什麼我大概心裡也有個底。
「剛才上課你至少看了我三次，發生什麼事？」將我們傳到一個沒什麼人的角落後，冰炎劈頭就問。
「沒事。」我沒好氣地說。
冰炎沉默幾秒然後挑眉說道：「你知道自己有說謊時不看人的習慣嗎？」
……啊靠，我很常在冰炎的面前說謊嗎？
「……」冰炎沒再說話，我知道他在等我開口，但我不曉得我該怎麼說，難不成要說你老爸其實沒辦法生小孩，所以我在疑惑你為什麼會出生嗎？
拜託、不要鬧了！
冰炎百分之三千是三王子的親生兒子，不說其他，光這臉就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所以這到底怎麼回事？
冰炎是在三王子得到妖師的詛咒、失去主神的眷顧後才生下的孩子，我不認為在那樣的情況下他能找到克服兇影詛咒的方法。
兇影，也稱陰影，是世界之黑，為創世神在創世之後遺留的黑暗之物。
老實說對陰影我的了解很少，事實上，大多數的人對陰影所知也的確不多，年輕一代的新生袍籍和種族更是在先前陰影爆發的事件中才真正了解到陰影的危險性。
雖然兇影幾千年前曾爆發過甚至導致鬼族誕生的歷史是守世界的常識，但在陰影的威脅已經消失幾千年，實質敵人轉換為鬼族的現在，陰影幾乎快變成傳說中的產物。
實際見識到和知道完全是不同回事，就像大家都知道生孩子很辛苦，可是只有實際生過以及待過產房或者看過生產過程的人才會曉得那到底有多痛。
不過眼前的冰炎一臉我不給他個交待就別想離開的表情，我都忘記這傢伙一直都很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因為他和我一樣，都不喜歡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覺。
這幾天我稍微調查過銀雨草原和阿蕾諾雅城過去的歷史，當年陰影被打開的地方在阿蕾諾雅城附近一座名為西蕾的小城鎮，由於一千一百年前的陰影爆發，那座城鎮全滅，至今依舊是荒蕪一片。
或許是因為看過親長大人的記憶，因此我對那裡有些介意，如果可以，我還挺想走一遭。
「！」我反射性閃開了忽然朝自己射來的冰柱，在冰炎進行下一波攻擊前，我喚出了月彌將軍。
「終於回過神來了嗎？」將我剛才走神的行為看在眼中，冰炎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抽出了自己的長槍。
「我現在沒心情和你吵。」明明是一段過去的記憶，但不曉得為什麼，我非常介意。
就像是有個聲音在說，只要去了那裡就能知道些什麼事情一樣。
而且還是一件我一定會想知道的事情。
冰炎挑起一邊的眉，像是在審視著什麼，接著他冷哼一聲說：「既然是和我有關的事情，何不交換情報？」
對於他的自信我還只能咋舌。
因為這傢伙連我在糾結什麼事都不曉得就確定自己有情報可以交換，所以才提出交換情報的要求，不得不說，這小鬼有時真的很狂傲。
狂傲，但卻不是狂妄。
雖說是和我合不來的類型，但在現實層面上，卻是最值得利益交換與合作的類型。
而且以現階段來說，冰炎不僅有無殿的情報，不久前甚至和陰影正面接觸過，有充足的第一手情報，再說……身為三王子的獨生子，儘管與父母生活的時間不長，但以三王子的個性，既然連與妖師的交情都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訴自己的孩子，我想陰影的事情大概也不會避諱。
反正我現在也的確需要情報。
最重要的是，告訴冰炎總歸來說是利大於弊，我也不覺得這件事情有絕對瞞著他的必要，何況即使他出生不合理又如何？他現在還不是好好活在這裡了！
所以我乾脆把事情挑明講，不過當然不會是在冰炎剛才隨便傳的地方，誰知道會不會隔牆有耳，何況我們兩個在守世界根本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特徵又太過明顯，因此要選地點自然是原世界比較好，當然這是在先將髮色轉為烏黑的前提下。
而在我先將自己這邊的情報說出後，我倒是見到了難得一見的奇景。
真該用影像球錄下來，就算不能至少也該用相機拍下，相信冰炎睜大著眼的呆滯表情可以賣到好價錢……
不過我現在也不缺錢就是了。
想起前世為了還債而絞盡腦汁想盡辦法，甚至過了四十歲還無法退休的辛酸歷程……我深深地感嘆著為什麼我們前世的世界沒有公會這種東西呢？
反正我這太陽騎士都能兼差魔王，再打工個袍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老實說，袍籍的任務某種程度來說還比國王指派的任務簡單多了，就算是黑袍的任務也很少會複雜到接近無解迷宮的煩死人狀態。
我一邊走神感嘆著這些芝麻綠豆的事情，一邊等冰炎回過神來。
不過算算時間，這傢伙的腦子也差不多該開始重新運轉了吧？
於是在我走神走得差不多後，冰炎也已經開始打量我的神色像不像是在說謊了，但他心裡也知道這是多此一舉吧？
畢竟我沒有說謊的理由，何況還是個如此不合理的「謊言」。
「那麼你又是為什麼能夠出生？」不愧是冰炎，沒有一直沉浸在難以置信的情緒中，而是馬上就回過神來提出進一步質問。
撇除個人觀感，他真不愧是我選上的交易者。
「進一步的情報是不是該等你也招出跟『陰影』有關的資訊之後再說？」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冰炎並沒有愣住，畢竟提出情報交換的那個人正是他自己。
我是不確定冰炎有沒有隱瞞什麼，不過他倒是說出讓我很滿意的一條情報。
身為創世之暗的陰影居然是附屬於妖師一族之下的武器。
而陰影的存在，就如同大多數的人所知的那般，是毀滅世界的兵器，但卻是創世神所留下的最後一道防線。
跟鬼族也有些間接關係。
如眾人所知那般，鬼族是扭曲的象徵，而陰影便是在大多數的種族都因內心的慾望而扭曲並且遺忘自己被賦予的使命時，妖師就會打開陰影的封印並且終結這個世代。
這樣大概也說通我之前的疑惑了吧？
妖師的言靈之力的確很強，但我卻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大多數的種族對他們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畢竟言靈雖然是種強悍的絕對之力，卻也有許多發動上的限制，而且也不是每個妖師的言靈都很強。
強大的言靈不足以構成一個種族要被其他大多數種族屠殺殆盡的原因，如果單以對力量的畏懼來說，這樣就要毀滅一個種族的話，戰靈天使大概早就被滅個幾百次了吧！
……雖說以結果來說，最後我們的「族口」比妖師一族還少就是了。
想到這裡，我的眼睛微微地瞇起。
不過控制陰影的關鍵在妖師一族的身上也好，雖然不確定以後調查時我會不會跟陰影有所接觸，但總要有最後一道防線，因此陰影會聽從妖師一族命令對我比較方便，畢竟我身邊就有現成的妖師血緣者可以用，不用再特意去套關係跑交情。
（天使黑袍想到這時，遠在他方的前．綠葉騎士，現．混血精靈妖師艾梅．愛德兒打了個噴嚏，背後也爬起雞皮疙瘩，不過他本人已經習以為常，因為此項徵兆代表自家龍頭老大又把腦筋打到自己身上，對此他早已認命……）
一邊思索著我一邊用手指輕敲桌面，冰炎也沒有打斷我，在我自顧自整理好腦中的情報後，我才開口將自己誕生的原因和過程簡單地解說一遍。
好在冰炎早就知道我擁有前世記憶的事情，否則就算是以我的腦袋恐怕也很難想出一個在不說謊的前提下把他呼嚨過去的說詞。
「……這不可能是我的誕生方式。」冰炎略為思索幾秒後直接下了結論。
「誰知道？」我只是聳聳肩。
除非擁有前世記憶，否則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上輩子以及上輩子是怎麼樣吧？沒有記憶也不代表沒有上輩子呀！
於是這個疑問就暫時被我們擱置了。
「你想調查一千一百年前那個陰影爆發的歷史吧？」冰炎用一種很肯定的語氣問道。
我相信這傢伙此時此刻一定也有相似的念頭，所以他知道我有，因為我們兩個在很多地方非常相似。
「別跟我說你不好奇。」本來我對於親長大人就很執著，執著到為了淨化親長大人的靈魂，就算把他的靈魂轉入我的身體中也在所不惜，對於親長大人過往的事蹟又怎麼可能毫不感興趣？
我想雷瑟說不定也會想加入，儘管表面上不說，但我想他對自己血緣上的父親應該也有一定程度的好奇，不然他不會冒著被公會的人懷疑的風險私下調查噬月血魔族過往的「事蹟」。
「聯手？」冰炎挑眉。
「有絕對的必要嗎？」我也挑眉。
無論是我還是他都清楚彼此的不合性，除非事情嚴重到我們不合作不行，例如前幾年應付鬼王第一高手或者調查有複數以上鬼王高手坐鎮的鬼族根據地，否則我們兩個絕對不會主動站到同一陣線。
「在夜妖精引起事件後，許多種族都在蠢蠢欲動。」冰炎用著淡漠的嗓音說道：「在屠殺之魔清醒後，許多魔族也開始有所行動。」
「屠殺之魔的力量不是被封在某個擁有光流的人類身上？」我記得那個孩子還是褚冥漾的朋友，因此冰炎曾主動介入這件事，結果被負責的資深黑袍拒絕。
「目前負責看守屠殺之魔和那個人類的袍籍是排除者洛維，不會引起大問題。」冰炎繼續說道。
「我知道。」與號稱最年輕的冰炎相反，洛維可是最資深的黑袍，也擁有我絕對不想對上的實力，畢竟他可是能夠單獨將第三鬼王打退的最強黑袍。
再加上處理任務的經驗和手段，以及身為排除者公正的心胸，我相信那邊應該惹不出什麼大麻煩，不過屠殺之魔復活的確讓不少惡魔都開始蠢蠢欲動，惡魔們又不是蠢才，先前的陰影事件自然不可能沒有耳聞，那麼想要力量的惡魔會不會把主意打到陰影頭上呢？
答案絕對是肯定。
「雖然時隔一千一百年……」我靜靜地說道。
「但我們都能注意到代表會有更多『豺狼』把目光轉到那個地區。」冰炎接了下去。
我們一起沉默了，伴隨著靜默的氣氛，我們的身上同時散發出陰寒的殺氣。
「……不能讓被欲望沖昏頭的蠢材破壞親長大人製作的封印。」
「……被慾望操控的愚蠢種族沒資格碰觸父親千年前的心血。」
就算眼前沒有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絕對有一瞬間扭曲，冰炎的眼神也同樣冰冷，我們兩個幾乎是同時說出上述那番話，於是共識也在瞬間達成了。
「根據上次的經驗，製作封印的血緣是破壞封印的關鍵。」冰炎用沒有溫度的語氣說道。
「所以有危險的是天使、精靈、魔族、妖師這四個種族的血脈。」只是單純從封印上還不至於推斷出詳細種族與血緣，但若有心人仔細調查的話，大概也不難查出當年的「英雄」是誰，很不巧，那四位「英雄」可都是有名人物。
身為戰靈天使目前僅存族人，更是親長大人唯一血脈的我絕對是首要目標。
擁有噬月血魔族皇室血脈的雷瑟也會是目標名單，就算一般種族不曉得他和薩拉伊瓦的關係，只要雷瑟擁有墜月王紋他們兩個就絕對有血緣關係。
在冰牙族幾乎隱世找不到的現在，行走在外面世界的冰炎更是個顯眼到不行的靶子，何況他是三王子遺子的事情在上次大戰中已經眾所皆知了。
至於妖師血緣……上次大戰中，妖師一族也重新走入世界，連妖師族長的身分都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要綁一個他們的族人難嗎？
「你那個學弟會再度變成顯眼的下手對象。」我沒好氣地說，除了妖師族長白陵然之外，就屬先天繼承者褚冥漾和後天繼承者褚冥玥的身分最多人知道。
有腦子的傢伙都不會沒事去動一個種族的族長，在上次大戰中利用千年前妖師族長遺體因而遭到妖師一族報復被他們攻滅根據地的兩大鬼王勢力就是血淋淋的教訓，相信不會有哪個種族想踏上他們的後塵。
而有「惡鬼巡司」之稱的褚冥玥也絕對不是一般種族會想動的人，於是褚冥漾又再度成為最顯眼而且最容易下手的對象了，畢竟褚冥玥和褚冥漾，俗話說柿子要挑軟的來吃，以現階段來說，再怎麼看後者的危險性都遠低於前者。
冰炎的表情沉了下來，他該不會正在考慮之後要怎麼鍛鍊自家學弟吧？
「不要忘了你身邊也有冰牙一族和妖師一族的血緣者，雖然只是混血，但他們也符合條件。」冰炎沒好氣地說。
「我承認寒冰的血緣如果曝光的確會很危險，畢竟你和寒冰，一般人都會想選寒冰來對付。」怎麼說前者可是史上最年輕的黑袍，實力強到可以憑自己的性命炸掉鬼王塚的九成伏兵……相較之下，只有紫袍身分的寒冰看起來就好欺負多了，「不過綠葉的話，雖然這麼說對學弟有點失禮，我相信十個他都打不倒綠葉。」我承認那孩子這幾年進步很多，而且手槍某種程度來說也比弓箭強悍，但他還是不可能贏得了綠葉。
他們倆的先天資質沒有相差太多，先不提繼承來的言靈之力，褚冥漾的確有著足以讓人另眼相待的不俗潛能和資質，但擁有精靈血緣的綠葉並不輸他，而就後天經驗來說，兩者之間根本沒得比。
因為其中一個根本是僞少年！精神年紀大了對方三四倍不說，戰鬥經驗說不定是他的幾十倍。
又不是誰都跟冰炎一樣天資傑出到無與倫比千百年難得一見、從小身世坎坷被一堆鬼族追殺……
這種條件下綠葉還輸就真的該砍掉重練了！
「哼！」冰炎冷哼了一聲接著將話題轉回去，「無論如何，找出那個陰影封印的才是當務之急。」
「而且行動要隱密，不然嗅著氣味而來的『土狼』會跟在我們身後。」我對為人做嫁衣這種事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跟來的話……」冰炎瞇起眼。
『就讓他們消失吧！』這場密談由這句我們同時說出的話做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