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六十章★
「……師傅……會很高興的,若是聽見你的那番話。」眨了眨眼,混血天使露出有些釋懷的神色。
或者該說,他鬆了口氣,不只他,他的同伴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從他們的神色來判斷,他剛才的話語目的在試探,試探我的態度,試探我會不會因為魔族的血脈而心存偏見做出武斷的誤解。
或許,這次我可以抱著期望了,因為若是他們的「師傅」已經「不在」了,他們也不會露出那樣近乎欣喜的神色,反而會有些遺憾。
「那我能用『師兄』的身分請你們離開嗎?」無視雙方武技上的實力差距,我這個半桶水師兄厚顏無恥……咳,不假辭色地說道。
「很可惜,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們都得讓魔皇陛下復活。」混血天使搖搖頭,他的神態像是在說:「不好意思,上級有命,我們也很無奈。」
「……雖然有問題得先搞清楚,不過還是先讓打算混水摸魚的傢伙消失比較不會節外生枝,這點可以同意嗎?」我瞄了一眼蠢蠢欲動的其他魔族們。
再怎麼樣,都不能讓他們把魔皇遺體搶走,真要如此,陰影封印被開啟和魔皇復活我還寧可選後者!
「沒有異議。」混血天使很快地和我達成共識,在我開始剿滅打算趁著我們談話期間對魔皇遺體伸出爪子的其他魔族時,他和他的同伴也加入戰局,目前我們暫且算是同一陣線。
而也因為我的黑袍身分,加上我們那一番等於是牽扯到古族私事的對話,其他袍級也在不影響到公會利益的前提下默認了我與他們達成的協議。
除非我和冰炎生命安全受到威脅,否則大概都打算維持旁觀立場的血翼很乾脆地雙翼一展,直接飛到上頭某塊斷樑殘柱上看戲去了,他這種作壁上觀的態度並非沒有引起其他袍級的不滿,但在場的袍級都有辨認彼此實力差距的眼力,在冰炎表示他不是敵人的情況下,自然沒有哪個無聊份子沒事找事。
「敵人」少了一批,而且還成為短暫的盟友,自然清理起其他魔族為更快,更別提我和冰炎也加入了戰局,不過讓我驚訝的是,上頭擺明作壁上觀的血翼居然還時不時放冷箭的行為。
當然,他放冷箭的對象不是我們,而是那些倒楣魔族。
不過他出手之俐落,我幾乎都是先看見飛刀削掉敵人首級,然後才意識到出手的人,我認真地猜測這位魔族將領十之八九幹過刺客一行,普通將領階級的高手搞暗殺不會順手又狠戾到那種地步。
畢竟戰靈天使族的將軍級別還真找不到擅長暗殺的,至少我知道的沒有……還是其實說不定有只是我不曉得?
嘛……這個現在不是重點,哪天想到再去找月彌將軍和蒂璉將軍問問好了。
「戰鬥的時候別分心。」正當我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審判一個橫劍替我削下那位想趁隙攻擊我的魔族的手臂。
「我有你嘛!」否則以我的近戰實力,我哪敢在戰鬥中胡思亂想?
「你……唉。」結果某個傢伙還不是在戰鬥中嘆氣?雖然罪魁禍首是我。
好吧!老實說我會犯在戰鬥中分心這種低階錯誤的確不尋常,誰讓我現在心情好到想哼歌呢?
於是我真的開始哼起輕快的曲子,這是我們戰靈天使小孩喜歡唱的兒歌。
聽見我們有兒歌而嚇到的傢伙給我去面壁思過!即使我們從小就得接受戰鬥訓練,這也不代表我族孩子就沒童年!
「太陽,拜託你別一邊唱歌一邊玩支解好不好……」烈火虛弱的聲音從我旁邊傳來,與此同時,已經收回鐮刀的我用爆符做出匕首並且插入某個倒楣鬼的眼睛,然後我直接將他的臉砍成兩半。
「太陽自從被鬼族挖過眼睛後是不是就開始喜歡攻擊別人眼睛啊?」不遠處的孤月小聲地對刃金問道。
「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刃金乾脆轉過頭去裝做什麼也沒看見。
「有誰有意見嗎?」我笑瞇瞇地轉頭問道,另一隻手上召出的句芒也在同時用絲絹勒住並且扯下某個魔族的腦袋。
『……』我家的騎士們很自動地迴避我的目光和笑容,旁邊的袍級乾脆當做什麼也沒看見,冰炎則是不給面子地翻白眼,不過他們都是一臉習以為常的模樣,結果那個混血兒集團通通傻眼,特別是剛才和我對話的混血天使。
「素聞戰靈天使少主下手比魔族還狠,今日一見,傳聞可真是含蓄不少。」彎起妖媚的笑,本來和安因僵持不下的高階女魔族對我露出很感興趣的表情。
「對敵人有必要心慈手軟嗎?」我也沒有隱藏的意思,反正這個世界不需要高呼「光明神會原諒你」的太陽騎士,只有專門讓人死無全屍的「血腥天使」。
「他連對自己人都不會手下留情好不好……」大地用著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碎碎念道,然後在我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朝他掃去時瞬間噤聲。
親愛的大地,要是我連對自己人都是這樣,你們有一半以上早就被我玩死了好嗎?
懶得在敵人面前修理兄弟,自家人的面子還是得顧的,除非是校內競賽一類,否則我很少在外人面前削兄弟面子。
「退走,或者死。」這次我給出的選項就毫無問題了。
「唉呀,這算差別待遇吧?」女魔族微微偏頭,一點棘手的模樣都沒有。
「我不否認。」不然妳想怎樣?就憑這個混血兒集團和卡汀茲將軍有關我就絕對不會痛下殺手,何況都已經確定他們是我的「師弟」了,我就是護短,不高興咬我啊!
「那麼我選擇……讓你去死!」話落,銳利的爪子眨眼出現在我面前,我卻也沒慌,頭一偏、身子側過,白金色的劍貫穿了對方的胸膛。
我的動作太過自然,甚至也沒有揮劍,在外行人的眼中就像是我忽然把武器叫出來,然後對方自己衝上來被長劍刺穿,不過在場的都是內行人,我抓準時間動手的一點小動作當然不會有人看不明白。
我不是說了,我已經不是那個老是讓劍飛出去砍自己人的太陽騎士了,何況就算我常常不小心讓劍脫手飛出去,不要揮不就好了?
「輕敵是兵家大忌。」我彎起笑,她剛才的攻擊實在太過小瞧我,下一秒我以長劍為核心引爆了純粹的聖光,直接將手中的魔族炸成灰,「我給過選擇了,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對於應該殺的敵人,我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別忘了,我可是曾經跟老師在酒吧裡討論過要不要把設計我,讓我在穿著龍之聖衣的情況下和等陽撞見的月蘭國公主滅口,不,那已經不是討論,而是已經決定若有必要絕對痛下殺手!
我不曉得初代太陽騎士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那般慈悲,但對於被劃定為有害的敵人,就我所知,歷代不少太陽騎士的應對方式都是直接送對方去見光明神。
仁慈心是用來招攬信徒的,戰場上不需要。
「這種忽然有點慶幸的感覺是什麼……?」魔族混血的鱗族少女喃喃地說。
沒有理會她,我用手上的長劍指著眼前不肯退走的魔族:「談判破裂,請你們去死吧!」
我的聲音也成為再度開戰的訊號,但混戰卻沒有再度開啟。
空間中傳來淡淡的波動,那是屬於另一股上位魔族的威壓,捲起的空間瞬間扭碎了想要突破審判下的空間障蔽的魔族,但那道空間法術也在同一時間破壞掉審判的空間障蔽。
這只代表一件事,那名空間法術的施術者實力在審判之上。
「這是你們一族的空間法術?」眨眼間出現在審判身旁,戴著面具的夏碎聲調陰沉地問。
「對。」審判擰起眉。
「大人!?」混血天使露出愕然的神色。
所以是他們的上司嗎?我淡淡地瞥了訝異的混血兒集團一眼。
對於幕後老大出面我反倒不怎麼驚訝。
這支混血兒軍團的身手泰半以上都有戰靈天使族的影子,如果我族真有倖存者,而且還願意教導他們戰鬥技巧,不用想也知道雙方有一定的關係和協議,這些混血兒不敢對我出手也就理所當然了,我怎麼說都是戰靈天使族的少主。
重點是,倖存的族人中絕對有卡汀茲將軍,要知道,當年若要論最寵我的將軍,裡頭絕對有他,擁有魔族血統、性格外放的他向來擺明他就是疼我、就是偏心,有意見的先打贏他再說!
他的將軍位置可是靠自己實力得來的,實力就擺在那,除非族長或者其他將軍,還真沒有其他人能制他,但他們根本不會因為卡汀茲將軍偏疼我而有微詞,因為其他幾個將軍也是明裡暗裡護著我,親長大人自然更不用說。
先不提卡汀茲將軍是不是有和他們做任何協議或者出面警告,再怎麼樣,等同於拜入將軍門下的他們對我出手等於打了自己師傅的臉。
身為將軍的弟子,即使沒有親眼目睹過往將軍對我的疼愛,應該也多少知道傷了我等於揭將軍的逆鱗,偏偏我現在又擋在他們面前而且絕對不會妥協讓他們復活魔皇,既然如此,他們的上司出面也是合情合理,這種時候也只有夠分量的人才有資格進一步談判,比較讓我訝異的是,他們的上司有噬月血魔族的血統。
空間掀起了漣漪,然後一抹纖細的身影從空間中鑽出,來者是名女性。
墨藍色帶著幾撮晶紫的長髮幾乎在眨眼間便吸引住我的目光,令人難以忘記的深刻輪廓更是令我方不少騎士通通傻眼,但那雙碧空色的眼珠卻帶著一股詭異的違和與熟悉。
「……為什麼?」審判難得地愕然,然後他用著有些錯愕的目光看向我。
「別看我,我也不曉得。」我馬上搖頭以示清白。
「你們知道我是誰?」忽然冒出的女性魔族微微瞇起眼。
如果混血兒集團的上司是這一位的話,我想我也能理解他們為什麼執意要讓魔皇復活。
我沒有馬上回覆她,因為我總覺得她和我記憶中的那位似乎不能完全算是同一位,先不說那雙與過去的酒紅色雙眼完全不同的蔚藍瞳孔,她剛才發問的嗓音也透著古怪,像是她的,又像是別人的。
最重要的是,我記得這一位並沒有得到孤絕的詛咒,照理說七百年前就該死去才對。
畢竟,當初為了保護月彌將軍,她對自己可謂毫不留情。
但我卻知道她絕對是本尊,這不單單是直覺,我手上的幻武兵器正散發出強烈的波動和意念,我可沒有老年癡呆,又不是不記得月彌將軍和她曾經的關係。
「我想妳似乎也知道我們是誰。」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應該說我也不知道該從何回答,雖然戰靈天使族的事情已經是紙包不住火,但這之中可不包含戰靈族長與噬月魔皇的交情。
露出某種幾乎可稱作懷念卻又透著痛苦的神色,她淡淡地開口:「加利的容貌,彌的眼,我有可能不知道你是誰?」然後,她將目光移向我手上的兵器。
就像月彌將軍已經發現,她不可能沒有察覺,過往的情誼不是假的,何況月彌將軍曾是她豁出性命也要保護的摯愛。
所以眼前的女魔族真的是莉亞,一直被我放在懷中、正隱隱發燙的墜鍊也是一個證物,正可謂人證物證俱在了,但是那股違和感又是怎麼回事?
莉亞的眼睛是酒紅色,那雙藍色的眼眸絕對有古怪,重點是我居然還覺得那雙眼睛有幾分熟悉。
不過這些都可以之後再追究,現在不管她是誰,都得把她從裝著魔皇遺體的棺材旁邊逼開才行!
安因和我幾乎是在同時出手,大家似乎都有差不多的想法,畢竟阻止魔皇復活才是當務之急!
「太遲了。」莉亞搖搖頭,她什麼也沒做,但破碎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在場所有人的耳中,正要衝過去的我和安因頓住腳步,我們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接著,我有幸見識了傳聞中喪屍破土而出的畫面,儘管這位喪屍嚴格上來說並沒有死,而且他是破棺材而出。
有著烏黑利爪的手臂破壞了棺材,就這麼高舉著。
「不可能,明明還有一道封印……」這下我真的錯愕了,光輝封絕雖然被破壞,但聖鎖之印還在啊!
「你們太小看噬月血魔族的魔皇。封印者死去六百多年,在這充滿殺戮與死亡的空間中,被削弱一層僅餘一半不到的封印又能壓制魔族之皇多久呢?」莉亞彎起一股奇異的笑,「何況,我族的王從未死去。」
因為他身上有著孤絕的詛咒,所以本來就殺不死!
莉亞伸出手,銳利的爪子劃破了手心,殷紅的血從手掌中流出,從被手臂打穿的洞口中落入棺材裡頭。
所有人靜默著,應該說沒有誰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響,旋即,暴虐的魔族之力以棺材為中心傳了開來,在場擁有魔族血統的人幾乎是反射性或說被王族血脈直接壓得跪下,連同樣擁有王族之血的審判都得踉蹌兩步,拿出上輩子和這輩子所有的毅力才能穩住膝蓋不至於跪倒。
事實上其他種族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大多數就是沒下跪,也承受不住地噴出一口血,冰炎的臉色也不好,朱紅色的眉通通揪緊,看得出來,他撐得很辛苦。
我家騎士們也不管隱藏身分的問題了,除了我之外,可沒有誰擁有足以比擬審判的強悍精神力,他們個個為了自保而通通放出聖光勉強抵擋住那股魔威,一旁身為天使族的安因由於能夠用天敵的血脈硬擋,再加上幾百年的經歷和身為黑袍的實力,除了臉色蒼白外倒是沒有其他不良反應。
在這環境下唯有上方的血翼恍若無事,應該說,他若真的放出魔威我們大概也是差不多下場。
「現在該怎麼辦?」我皺起眉,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已經不是我能做決定了,所以我轉頭看向在場最資深的安因。
「……比照當初鬼王復活的事情辦理,把他殺死,然後封印回去。」安因咬牙說道,不過他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先用著有點擔憂的目光看向審判。
「不用擔心我。」審判的神色卻很堅定,他恐怕打一開始就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了。
我們這邊還無法做出其他及時應對,安因也來不及開口指示其他人行動,棺材就碎裂了。
像是破碎的玻璃一般,伴隨著殘餘封印的點點金光,化成與在場景色一點也不搭調的黑色蝴蝶。
「為什麼吵醒我?莉亞?」僅在夢裡聽過的嗓音真真切切地傳入我和其他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