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陽!」幾乎是在天使少主被聖鎖之印放倒的那一瞬間,魔族皇子一個閃身衝到了對方身邊,「太陽!」雖然很著急,可魔族皇子也沒有莽撞,他努力按下驚慌,然後輕輕地搖了搖對方虛軟的身體。
「小西亞!」魔族混血將軍也和同僚在同一時間臉色大變。
「卡汀茲,別分心!」雖然同樣憂心於自家少主的情況,羅連亞還是沒有鬆懈對魔皇的警惕,在魔皇趁著卡汀茲失去冷靜偷襲時,他馬上橫矛擋下魔皇的殺招。
「這裡我們應付就好,卡汀茲,你去西亞身邊。」最後才現出身形的帝法如此說道。
「好!」卡汀茲也不推拒,他虛晃一招接著退開戰場,直接奔向那個令他擔憂了六百年的幼小天使。
「讓我看看!」主修靈魂的鳳凰族少年在最初的驚愕過後,與同樣吃了一驚的木之天使跑到自家聖殿之首的身旁。
「我不是說別圍在我身邊嗎?」鳳凰族少年還來不及做任何檢查,天使少主便猛然睜開眼並坐起身,「呼、呼……」也不知道是不是魔皇剛才那招造成了什麼影響,天使在罵完最初的一段話後,輕喘了幾聲。
「還好嗎?」完全不理會對方開罵的話,魔族皇子認為這種狀態的原.太陽騎士實在沒資格罵人。
「不好,不過死不了。」天使總算緩過氣來,然後他用手上的法杖撐著硬是站起身。
「格里西亞,不要勉強。」木之天使憂心地上下檢視對方,發現總是硬撐的天使少主比預想得還要有精神後,他忍不住鬆下口氣。
「小西亞,你真的沒事嗎?」如果不是地點不對,卡汀茲幾乎想直接撲上去抱住對方表示自己的憂心之情。
「先把任務解決吧!」搖搖頭,示意要對方別擔心自己,美麗的天使忽然彎起了璀璨的笑,燦爛到讓身旁還想上前關心的朋友通通倒退兩步,連冰炎和夏碎都不例外。
那抹笑,實在讓人覺得非常不對勁,不僅殺氣濃重,而且越看越恐怖!
而後,天使的目光筆直地掃向那位甦醒至今要不沉著、要不狡詐的魔皇,只見他首次露出近乎猙獰的神色。
「明明脆弱得一捏就死,厚顏無恥的程度倒是無人可及。」近乎是咬牙切齒地望著面帶笑容的天使,魔皇的眼神異常冰冷。
「莫名其妙。」天使冷哼了一聲,「你心底明明也清楚問題從不在我,現在倒是把所有怒氣牽拖到我身上?」
魔皇的表情僵住了。
想用戰靈天使少主的身軀讓戰靈天使族長復活是真的,單以魔皇的目的來說,會用殘忍的言語對戰靈少主進行精神攻擊也很正常,想毀滅一個靈魂,就必須先動搖他的意志。
魔皇不會不曉得自己那些話半數以上是遷怒和詭辯,其他人也知道,因此最初的慌張過去後,幾乎沒有人把那些話放在心裡,包括戰靈的將軍們。
唯一無法冷靜的只有身為當事者的戰靈天使少主,人家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再說,他本來就有把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的壞習慣。
更別提魔皇完全是針對他的弱點下手,即使理智上明白魔皇的話並非實話,也無法阻止自己的思緒陷入泥沼。
可他依舊明白魔皇的話語其實有很大部分算是遷怒,所以儘管被動搖了,卻沒有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因此戰靈少主才能保持理智,自始至終都沒有失控。
但現在魔皇卻自己信以為真了,他完全忘記那些罪名皆是莫須有之罪,是他為了毀掉戰靈天使少主的意志而強行加諸在他身上的傷害。
他居然相信了自己那番為了傷害而吐出的謊言,相信一切都是戰靈少主的錯。
或許是太過相似的臉孔不斷提醒失去摯友的痛苦,心碎而憤怒的魔皇選擇一個無辜的孩子作為發洩怒氣的祭品。
所以他不只催眠那個孩子,也催眠自己,任性地宣洩自身的恨意和怒火,短暫地逃避現實、麻痺自己心上的痛楚。
也可能,他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希望,一個友人或許還能回來的希望。
因此在被天使無情地點醒後,他似乎在剎那間露出迷惘的神色,儘管他很快地重新用冷酷武裝自己。
「雷瑟,用空間法術籠罩整座宮殿,別讓想趁亂溜掉的魔族逃了。」不理會魔皇的神色,天使對身旁的人下令。
「……好。」猶豫了一下,最後魔族皇子還是選擇聽令。
「你想做什麼?」一鞭擰下遠處敵人的腦袋,瞄了一眼不打算對某天使「奪權發號施令」發表意見的木之天使,藥師寺家的少主輕聲問道。
「我說過,不管他們打算搞什麼鬼,我都要把他們全部解決。」天使用似笑非笑的神色掃過了身旁所有同伴,「雖然無法一勞永逸,不過至少能輕鬆一陣子。」他的手一頓,杖底開始蔓延出碧綠的根芽,翠綠的色彩很快地蔓延開來,並且覆上魔宮的整片地板。
「要我們怎麼做?」冰牙精靈與幻獸的混血者問道。
「殺!」天使給了他們非常明確的命令,「不能再節外生枝!目前我方人馬較多,以兩人為一組,不許硬拚,打不贏就以阻止他們逃走為第一要務。」
『……明白。』或許是訝異於天使恢復的速度以及如此簡單明瞭的命令,幾名原.騎士長對望一眼,接著很快地達成共識並投入戰局之中,他們身後的其他原.騎士小隊員們就更不用說了,聽到命令的那一秒早已開始動作。
「卡汀茲將軍,請你去支援羅連亞將軍和帝法他們,公會派出的袍級中,沒有人有戰勝魔皇的實力。」天使將視線轉向還守在自己身旁的混血天使將軍。
得知六百年前滅族之禍的真相後,卡汀茲其實非常憎恨外族,因此他看向那些袍級的眼神實在說不上是友善,但他並沒有對自家少主身邊的伙伴遷怒,身為將軍的他有明辨是非的判斷力,何況那些人目前還聽命於自家少主。
他不想幫助公會,但目前他們的利益一致。
「當然沒問題,不過小西亞絕對不可以胡來喔!」最疼愛的孩子向自己請求協助,還是個如此切合局勢的要求,卡汀茲不可能拒絕,所以他一口答應了,但同時也忍不住叮囑一句。
「我保證。」
得到自家少主的首肯後,卡汀茲戀戀不捨地望了他最後一眼,接著再度轉身回到戰場。
將目光轉向開始剪除魔族殘黨的公會袍級們,天使瞇起美麗的藍眸,他知道這邊取勝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甚至連莉亞的勢力也跟著加入剿滅其他魔族。
莉亞當然也看得出來那些魔族們在盤算什麼,為了阻止魔皇軀體被搶走,甚至不惜讓魔皇復活的她自然不願意讓他們撿這種便宜!
魔族們也曉得自己已經沒有勝算,所以想逃,也因此天使少主才下達了阻止他們撤退的命令。
「一個也別想走。」說著大魔王般的台詞,藉著覆蓋到整座魔宮的春神之力,天使靠著強烈的精神力開始捕獲意圖潛逃的敵人。
雖然在這裡的不是全部,不過也都屬於各個勢力的主要戰力,直接將他們擊殺在此,應該能清靜一段時間,他們可以趁著這段空檔喘息並且為下一步做準備,總不能每一次都被動應戰。
心裡有了盤算,下起手來自然更無所顧忌,何況一旁負責指揮現場的木之天使也不曉得是基於與戰靈少主之間的交情,還是看在他的判斷切合目前局勢,總之,對方一點阻止他的意思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天使少主是目前最有資格發話的人。
不單是因為對手是噬月血魔族的魔皇,而他是戰靈天使的少主,同時也是因為在場能壓制並戰勝魔皇的幾名高手通通都是看在戰靈少主的面子上才出手的。
那兩名戰靈將軍不消說,如果不是因為魔皇把主意打到他們家少主頭上,他們根本不希望曝露自己還活著的事實,更別提和魔皇大打出手了。
那名叫做血翼的大魔族也一樣,安因不清楚血翼出現在此的真正理由,但從剛才的互動來判斷,對方很明顯在護著戰靈的少主,動手的理由應該也是為了阻止魔皇繼續對那名尚未成年的天使進行精神攻擊。
至於最後現身的墮落天使,先不提他和另外兩名戰靈天使將軍搭配起來天衣無縫,怎麼看都像一掛的,戰靈少主剛才都親口承認他們是舊友了!
在公會請不動那些隱士高手協助,但卻又需要他們幫忙對付魔皇的前提下,讓與他們有交情的戰靈少主代為指揮現場並無任何不妥。
何況那個孩子已經恢復了身為黑袍該有的判斷力。
本來黑袍身分就代表在執行任務時的指揮權,執行任務時,若產生歧見或者發生問題通常都會由參與任務的最高袍級來決定,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紫袍,畢竟黑袍人數不多,但高階任務就絕對是黑袍了。
一般來說,同時有複數以上的黑袍參與同個任務時,公會才會特別指定指揮者,再不然,大家也會習慣性聽命於在場聲望較高、較為資深的黑袍。
當然這只是通常情況,發生變故時,不少袍級還是會以各自的判斷為優先,能成為黑袍的高手也不是沒有主見和自我判斷力,凡是只會聽命的呆木頭。
而且老實說吧,大多數黑袍都很有性格,套句剛進入守世界幾年某小妖師的格言,這個世界的人腦子都有輕重不一的詭異,黑袍又是其中的最最劣化版!
就算大抵上聽命於公會,公會也不一定能完全掌握他們的行動,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黑袍不甩公會的命令自行判斷,甚至反過來威脅公會不准插手的事件……例如負責處理屠殺之魔復活任務的資深黑袍,他就曾當著巡司的面警告正考慮要不要抹殺與惡魔簽下不完整契約的人類的公會,他冰冷地告訴巡司,那是他的目標,就算插手的是公會他也會翻臉。
相比之下,戰靈天使少主目前的行為沒什麼問題,畢竟他的行為還是在配合公會的指令,之後好好寫報告書打官腔,說不定連做做樣子的懲處都不會有。
或許是判斷自己寡不敵眾,也可能是一時間找不到辦法對付戰靈天使少主,在重新被四名實力並不弱於自己的高手圍攻之下,明白自己沒有勝算,再待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結果的魔皇很乾脆地撤退。
「妳有何打算?」甩開卡汀茲的追擊,魔皇退了一步避開羅連亞的矛,無視眼前的強敵,他朝不遠處的莉亞問道。
「繼續履行我與那孩子的契約。」莉亞想也不想地說道。
她承諾過那個自願放棄性命和靈魂、將自己的力量獻祭給她復活的孩子。
眾所皆知惡魔能誘惑人並且與之訂下契約,大多數的魔族都可以辦到,他們為訂約者完成願望,然後收取自己認為等值的東西做為報酬,可能是訂約者的靈魂、可能是生命,也可能是力量。
相對的,契約是雙向約束,只要對方付出代價,他們就得達成對方的願望。
那個孩子已經支付了自己的力量、性命和靈魂給她,既然收取了「傭金」,那麼她就會履行承諾直到完成契約。
「是嗎?」像是不大意外對方那番話,當初莉亞在魔皇復活時曾給予他自己的血,目的就是為了傳遞記憶,以免沉睡了七百年的魔皇無法適應已經改變許多的現代,所以魔皇自然也知道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因此,他們的「同行」只會到這裡。
算了,反正他並非無處可去,何況他也需要找個地方好好休養並恢復過往的力量,那些愚蠢的渣滓們居然妄想奪取他的身軀解開封印……他是不在乎他們曾經的輝煌會不會被破壞,反正當年的戰友都已經不在,可是他身為魔皇的尊嚴不允許自己成為任何人利用的物品!
再說,他也曉得比起恢復力量,他更需要冷靜自己的心緒。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瀕臨發狂的邊緣,此刻的他沒有理智。
儘管他下意識認為就這樣繼續瘋狂也不錯,因為恢復理智後,他就必須真正面對失去摯友的痛苦。
他不想也不願,可是不能。
他的尊嚴不會讓他繼續逃避,而他也必須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