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七十五章★
久違的，我一個人坐在大廳的單人沙發上喝茶。
寒冰和綠葉都不在家，有的人出任務去、有的人忙著去蒐羅這陣子關於戰靈天使族的情報，再不就是去處理各自手上的事物，我們彼此的生活圈雖然重疊，卻也有各自的支線，彼此的交友圈多少還是有些差異，背景家世就更不用說了。
至於我手上的茶水和餐點自然是萬能的亞戴爾替我張羅的。
我抿著唇，板著臉孔開始思索某件重要的事。
卡汀茲將軍則用著輕鬆的姿態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或許是我一直保持著沉默，又一臉沉思，因此他也沒和我說話。
當然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在我房間以外的地方開口。
滅族之禍的真相讓僅存的族人與我們的輔助種族通通變成驚弓之鳥，哪怕是六百年前的友盟也同樣被我們戒備著，畢竟連系出同源的聖靈天使都成了算計我們的兇手，過往的盟約還有任何可信的嗎？
雖然族人們理智地知道不能一竿子打翻整艘船，可是天使向來是種愛恨分明的種族，這點在安因的身上就有很好的體認了，比木之天使更加愛恨極端的戰靈天使自然更是如此。
「……戰靈族長？」好不容易結束任務回家歇息的孤月看見的就是端坐在沙發上苦思的我。
我淡淡地瞥了他和他身旁的暴風一眼。
「不對……」上輩子和我從小熟識的暴風愣了一下後，很快地從不知名的地方發現了相異處，「你是太陽！？」
「我還在想要是幾天不見你們連自己上司都認不出來，那我可真該檢討了。」當然我檢討的對象絕對不是我自己。
『！』我這話馬上讓眼前的兩個同伴驚得一愣，回過神來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各自拿出手機開始給其他人發訊息。
「把騎士長級別的叫回來就好，我有事情要說。」因為人多嘴雜。
「明白了。」孤月點頭。
「好。」瞥了我一眼，暴風沒有二話地應聲。
由我親自調教出來的原騎士現袍級們果然效率十足，不管手上有沒有事都在十五分鐘內陸續趕回大廳。
眼看人都到齊後，我先用眼神制止他們想發問的嘴，接著轉頭對卡汀茲將軍解釋道：「這些都是上輩子和我從屍山血海裡打過來的同袍。」要對一名戰場上打殺千年的將軍解釋我和其他人的情誼，比起一再強調賺人熱淚的友情故事，不如上述的一句話來的有用。
果然，卡汀茲將軍身上的敵意驟然下降了些，雖然還存在著警戒，但至少那股針刺般的視線已經收斂起來。
「和親長大人與你們的關係有點類似，我們是十二聖騎士，服膺於光明神，我這太陽騎士的身分就相當於親長大人，整座聖殿都歸我所管，我也統領另外十一名騎士長。」我斟字酌句地講解道。
卡汀茲將軍沒有回話，我明白他還保留著自己的判斷和看法。
「或許我們沒有千百年的時間像您們那樣在戰場上同進同出，但請相信我們也曾經同生共死的經歷。」我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他們是我能夠交付性命的夥伴，我不求您要信任他們，至少請相信他們不會害我。」
之所以要說這一大串開場白，就是希望能讓之後的對談和商量順遂一些，因為一切的協調都必須要有最基礎的互信關係，兩邊互相猜忌來猜忌去，這樣只會沒完沒了，十足沒效率也無法達成共識。
卡汀茲將軍瞥了我兩眼，然後輕輕地點頭。
「最後，雖然他們沒有您們那種曾在戰場上殺他個七進七出的經歷，真的開打，大概也打不贏我或者伊沐洛殿下的獨生子，不過請絕對別把曾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殺出活路的他們當成普通的學生，相比一般天使，他們的實力絕不遜色。」我鄭重其事地強調著。
儘管和將領級別還是沒得比，畢竟戰靈天使全民皆兵，身為戰鬥天使，我們的身體素質天生比普通種族好上一截，每個天使又是打從會走會跳就開始學習戰鬥，在這種條件之下，一般學生對上將領級別的天使真的沒有勝算，即使把前世的經驗算上，我們的戰鬥經歷也遠遠沒有長壽天使們的零頭。
姑且先不談其他副將，單論將軍階級，就是年紀最小的檸枎帝亞將軍六百年前也有八百六十三歲，所以說我們真的是連人家的零頭都不曉得有沒有啊！好吧！加加減減下來可能勉強有，但比人家零頭多又怎麼樣？人家前面還有個八百歲擺在那，八百年的訓練和經驗差距沒那麼容易追過！
更別提戰靈天使族是一年有超過兩百天都在打仗，沒事就在彼此對練切磋，每天高強度訓練不間斷的戰鬥天使啊！
其他支天使不一定有我們那麼恐怖的戰鬥力，但正因這樣的背景，戰靈天使才會成為最驍勇善戰的天使族，而且僅憑那不算多的族口和近乎全部的黑暗種族僵持近萬年的時間。
但也因此，這些天使將軍們縱然不是故意鄙視，卻也容易小瞧我們這些小朋友其實不算弱的實力。
縱使年紀與經歷相差甚遠，可我們這些騎士也是曾經拚殺過來的，那些年的學習和實戰更不是擺好看的！
「……我明白了。」看在我的面子以及我如此慎重的解釋，卡汀茲將軍決定暫且觀察。
「之前你們沒有彼此介紹過吧？」離開房間前我已經和亞戴爾了解過這幾天的情況了，「這位是卡汀茲將軍，也是我曾經提過的那位戰靈天使族與墮月血魔族混血的『魔天使』將軍。」
『魔天使……？』聽見這個頭一次聽聞的詞彙，不少人露出疑惑的神情，連我身旁的卡汀茲將軍都不意外。
我面不改色地又喝了一口茶，然後才開口解釋道：「因為天使與魔族的混血兒數量稀少，大多數種族一直都以混血天使或者混血兒一言以概之，但在這個時代，我想還是有個統一的稱呼比較方便。」
墮落於魔道的天使還有個「墮落天使」的稱呼，但與魔族混血的天使卻一直都是喊「混血天使」。
但喊混血也太過籠統，以我族為例，我族與他族的混血兒就不只卡汀茲將軍一個好嗎？
而直接創造一個稱呼也好杜絕某些不長眼的白癡喊那些混血兒雜種的藉口。
當然新的詞彙要推廣也不是那麼容易，但身為公眾人物，又人脈甚廣的我要將一個名詞推展出去絕對不是問題。
「到目前為止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停頓了幾秒，握著茶杯的我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相信在我的笑容下，絕對不會有人有問題的。
「你繼續說。」很顯然，這個定律不包括審判，不過他也不打算打斷我，反正先聽我說完再看有沒有發問的必要。
「……」臉上掛著微笑，我很認真地又思索了幾秒，但我發現用話術把審判繞矇真的是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這傢伙可是離題三百里遠後還能找回原本話題的高手，我想混水摸魚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乾脆直奔重點，「我之後會請一段長假，理由的話，我想你們已經聽說了。」
我可不管我的能力夠不夠，我怎能容忍我的族人繼續被困在黑暗的囚籠中？
時間被封印的族人們還可以兩說，但靈魂被囚禁在遭受黑暗汙染的土地的亡故族人，我是怎麼樣也不能裝作不曉得。
六百年已經太久了！
能早一刻解放他們是一刻！
「我們會和你去。」完全無視卡汀茲將軍瞇起的眼，審判直視著我的眼說。
「我知道。」你們會放著我亂跑才有鬼，不對，就算真的有鬼也不可能！
而且這麼一跟大概十一個人跑不掉，還不知道會不會攜家帶眷咧！
「不過我們都請假離開實在有點高調。」暴風已經開始思索可行性了，引起多餘的注意力不在我們樂見的範圍中。
「要遠行的話也得多做些準備。」綠葉賢妻良母地開始思索應該準備的東西了。
「戰靈天使應該也會派護衛過來吧？」審判不愧是審判，他馬上就想到另外一個重點了。
「對。」畢竟要護送的可不只有我這個少主，還在我體內的親長大人當然也需要護衛，同時護送族長與少主，這護衛名單可不能馬虎。
「大概有幾人？什麼時候啟程？」寒冰賢慧地拿出一本筆記本，替我們之後的旅程做打算，甚至連我族的護衛也一起打算下去。
「護衛明天就會到了，後天清晨啟程。」雖然不能說是趕時間，但時間拖長變數就越高，何況我族還有倖存者的事情已經傳開，也不曉得過往的兇手們會不會採取什麼行動。
雖然不清楚他們曉不曉得我們現今的據點，都已經默默存活了六百年，部落也不會維持六百年前那遭劫的殘破模樣，但太晚回去我總是有不好的預感。
更別提來護衛我的絕對是高手，這等於又分出了部落的兵力。
因此時間真的拖不得。
明白我的考慮，所以審判沒有說出任何拒絕的話，他也清楚不可能扣下我，先不提醫治親長大人的當初我就聲明過，凡是與我的種族有關的事情，我絕不會視而不見，重點是，他要攔也得看他有沒有實力攔。
或許他們十一個加起來可以壓制我，卻絕對打不贏卡汀茲將軍，過往的實力就已經強大到見鬼了，在那混亂又失去種族庇蔭的年代，能生存下來的絕對都是高手高高手，雖然諷刺，但逆境和絕境更能磨練出橫掃千軍的強悍力量。
與幾百年來都可以說是在生死邊緣掙扎的將軍相比，我們這些小朋友根本就是溫室裡的花朵吧？
就是太清楚彼此的實力差距，很明白不能來硬的，在非必要的情況下也不想違背我意願的審判才開始妥協想辦法。
「乾脆申請一個校外見習如何？」大地忽然開口道。
「見習？」我眉頭一挑，倒不是我懷疑他的意見，而是被勾起了興趣。
「學校允許老師以見習的名義帶學生進行兩個月內的校外指導課程。」身為行政人員的綠葉跟著說道。
這我倒是知道，先不提校外指導課程是學校本來就有的機制，在先前的鬼族大戰之後，學校很有危機意識地明白鬼族退兵不過是一時的，長則數十年，短則數年，鬼族很快就會捲土重來，到時絕對又是一場大戰，而我們學校絕對是首要目標，所以在鬼族大戰之後，學校更加注重實戰訓練。
綠葉提到的這種由師長帶隊，一整批學生以一定的時間為限，選定地點進行旅途累積實戰經驗和求生技巧的見習課也屬於這類訓練之一。
「有安因和艾崔斯特這兩名黑袍帶隊，申請上應該就不是問題。」會意過來的暴風也很快地接話道：「重點是他們都是知情者，而且實習隊伍的最高上限以一個班級三十人為限，我們也可以帶其他人，這樣隊伍就不會太過顯眼，當然帶去的人是以我們可以信得過的人為主。」
「這的確是個好方法。」我點點頭，不管是安因還是艾崔斯特口風都夠緊，而且只要我開口，人很好、跟我交情又頗深的他們都會幫忙。
雖然把他們，或說把沒必要的人拖下水不是我的做事風格，可是我又覺得，要是都到了這種節骨眼上我還不請求他們協助，就算安因和艾崔斯特都屬於非常好脾氣的師長，大概還是免不了會生一頓氣。
更別提安因已經算是一腳插進來了，戰靈天使族的事情他知道的比其他外人多上太多，要他袖手旁觀簡直像是因為不信任他而把他排除在外。
艾崔斯特就更不用說了，老師離開前才請他多少照看我，先前魔皇復活的任務沒跟已經讓他非常自責，雖然那也不是他的錯，公會沒安排他過去又不是他的問題，何況他原本也沒料到那個任務會牽扯出那麼多複雜的事情。
「那就這麼決定了，不過安因和艾崔斯特那邊我親自去說。」腦袋裡跑過幾個念頭後，我很快地拍板定案。
雖然請他們幫忙合情合理，但怎麼說，為表示慎重與誠意，我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如果有問題的話也能直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