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八十四章★
「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情況！」發現與大部分的同伴分散後，蘄克亞（奇克斯）已經嚷了四次相同的話語。
跟在他身後的另外兩人像是充耳不聞般，臉上的表情完全沒變，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反倒是縮小並且停在蘄克亞（奇克斯）肩上的飛鷹不明顯地嘆了口氣，不過主要也是對現況的無奈，至於主人動不動怒吼……老實說，對方從上輩子就是這樣吼過來的，身為原三十八代烈火騎士長的副隊長，他早就聽習慣了。
真要說的話，一直不發一語跟在自家隊長身後的兩名同行者還讓他比較不知如何是好。
跟在蘄克亞（奇克斯）右後方的青年有著一頭俐落的白色短髮和自始至終都平靜無波的墨色雙眸，素淨的白色長袍上勾勒著簡單的黑色圖騰，那並不是聯合公會制式袍級的服裝，事實上對方也的確不是袍級。
走在蘄克亞（奇克斯）左後方的少年則有著相較於身旁的人來得耀眼無數倍的金色長髮，一雙琥珀色的美麗眼眸熠熠生輝，他的身上同樣穿著雪白的袍子，不過下擺的圖騰卻是精緻的水藍色圖騰。
平時完全沒有交集的白霜和胡鈴安靜地跟在蘄克亞（奇克斯）的身後，雖然清楚地明白彼此間完全沒有合作的默契，但他們也不可能沒常識到不了解眼下的情況不適合繼續分散。
總之，跟著戰靈天使少主的同伴行動總好過無目的地在四周亂轉。
「慢。」嘴巴始終像蚌殼一樣緊閉的白霜忽然開口了，但在他發出聲音的前一秒，煩躁的蘄克亞（奇克斯）卻早已停下腳步，另一邊的胡鈴亦同。
「我就在想，主人差不多也該現身了。」翻開掌心，胡鈴的手指上忽然出現了三只近乎透明、唯獨繪有金色圖騰的擲環，「去！」手掌一揮，擲環劃過了空氣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襲去。
四周陸續傳回金屬的碰撞聲。
倏然抽出一把三叉戟，白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擋下了眨眼殺到他們面前的鞭子。
好快！而且很準！
蘄克亞（奇克斯）早已抽出兵器，不過他沒有出手，雖然不管是鞭子攻過來的瞬間、還是白霜抽出自己的武器橫戟擋下鞭子的那秒，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實說，對於這名兄弟的哥哥，蘄克亞（奇克斯）所知甚少，畢竟白霜平時跟他們完全沒有往來，除了身為他弟弟的帝安（帝摩斯）之外，唯一能勉強和他有話聊的也只有西亞（格里西亞）。
這也是蘄克亞（奇克斯）第一次看見白霜出手的模樣。
嚴格來說，蘄克亞（奇克斯）不算是武癡……至少他自認自己對武藝的執著絕對在他們家的審判騎士和魔獄騎士之下，不過若是對武藝完全沒有追求的話，他也無法成為一名身經百戰的騎士。
所以他沒有衝動又好戰地介入白霜那頭的戰局，只是用著謹慎戒備的眼神觀察著戰況，並且觀察白霜與那名襲擊者的對招，白霜的實力比他預想的還強這點他其實不算意外，怎麼說都是原獲罪之子，沒個三兩三怎麼可能在晨謠族的追殺下逃出生天？
但這名襲擊者的招式倒是讓蘄克亞（奇克斯）越看越眼熟。
伴隨著某個預想，蘄克亞（奇克斯）的表情僵了一僵，只是這不代表他就在發呆了，所以當兩把匕首無聲無息從他身後展開突襲時，他依舊用著俐落完美的身手躲開，然後還擊。
在同一時間，原本停在蘄克亞肩上的飛鷹馬上一飛沖天，但他並沒有攻擊那名襲擊蘄克亞（奇克斯）的人，而是飛快地確認周遭是否還埋伏著其他敵人。
來襲者的速度很快，雖然沒有散發出真正的殺氣，但那股恰到好處、足以讓敵人感受到壓迫的狠辣和決絕令蘄克亞不敢輕忽，能夠如此嫻熟地控制自己出招的力道與身上的氣勢，種種跡象都象徵著眼前的敵手同樣是名經過曾歷經各種戰鬥、千錘百鍊的高手。
眼角瞄了一眼胡鈴那裡的情況，僅張開三條尾巴的六尾狐妖正與另一名黑髮少年纏鬥。
揮出了灼熱的火炎稍微逼退眼前的對手，透過與幻獸簽下的契約，他的副隊長快速且不動聲色地向蘄克亞（奇克斯）回報附近只有這三名敵人的情報。
蘄克亞（奇克斯）也不愧為藍袍，短短幾秒內，他很快地依據敵人身上的特徵、氣息與力量感判斷出他們的種族。
「夜行人種以及魔族的混血者？」在眼角瞄到最初的襲擊者因為白霜的攻擊而留下白色的傷口後，蘄克亞（奇克斯）瞇起眼，「混有神族血脈的魔族？」
不給蘄克亞（奇克斯）看得更仔細的時間，講白一些，種族為吸血鬼的少年已經再度朝他攻了過去，但隨著他們對招的時間拉長，儘管不太明顯，少年的臉上逐漸浮出驚詫的神色，相反的，蘄克亞（奇克斯）原本的驚疑不定在預想獲得證實後，他反倒徹底地沉住了氣，越發沉重且毫無破綻的劍法彷彿透露出主人此刻的心情一般。
在對方的腳步一退，準備重新採取下一波攻勢時，蘄克亞（奇克斯）猛然逼近，當他手上的劍被兩把匕首架住時，雙方的距離也來到最近。
「我不知道萊卡有教出如此半桶水的學生，倘若你們的任務是阻撓我們，就給老子拿出真本事來！」蘄克亞（奇克斯）壓低聲音，但蘊含在話語中的氣勢讓吸血鬼少年頓了半秒。
蘄克亞（奇克斯）的性子在他們十二個中雖然屬於衝動派，而且行事也常常像是不經大腦，但這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是個只長肌肉不長腦筋的莽夫。
有他們十二個例子在前，先前又碰上了艾洛，再配上如此熟悉的招式，他若還認不出眼前少年的身分，他的名字乾脆倒著寫吧！
眼神一凜，吸血鬼少年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領悟了什麼，旋即反守為攻。
「這還差不多。」蘄克亞（奇克斯）咧開一抹笑，不過儘管將大多數的心神都放在眼前的敵人上，也不代表他就疏漏了對其他人的注意力。
蘄克亞（奇克斯）注意到那名正與胡鈴打得不相上下，估計應該是魔族混血兒的少年，他頭上的黑色獸耳細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拿著鞭子，與白霜保持著一段距離纏鬥的另一名少年也在蘄克亞（奇克斯）吐出剛才的那一段話時，短短地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幾秒。
這些反應都沒有被蘄克亞（奇克斯）疏漏掉，所以他更加確信這些小鬼的身分。
看來想不開追過來的死小孩不只他們聖殿之首的學生！
而在不遠處，另外兩人也將他們的戰況盡收眼底。
「不幫忙嗎，羅蘭？」身為這趟領行的教師之一，確認下方的學生和敵人勢均力敵後，艾崔（艾崔斯特）沒有馬上出手協助的意思。
「……不。」羅蘭搖搖頭，蘄克亞（奇克斯）發現的事情，武癡程度在對方之上的他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雖然總是被西亞（格里西亞）開玩笑說是一名有著石頭腦袋的騎士，但羅蘭絕對不是笨蛋。
雖然上輩子因為忙碌的關係，還在實習期間的三十九代十二聖騎士們後期的劍術老師幾乎成了艾洛，但嚴格來說，真正的劍術老師是羅蘭和審判，其實不只劍術的傳授，他們也會指導學生許多戰鬥技巧。
畢竟真正的戰鬥可不是那把劍使得好就行，所謂「劍術」的修行，也絕對不會只有揮劍一類的動作！
或許是上輩子的職業病發作，羅蘭此刻幾乎是用著驗收的目光在觀察自己的這三名學生，考核他們目前的武技究竟到何種水平了。
從身體的發育來看，那三個孩子都和艾洛一樣，年紀比他們小上一些，身體尚未發育成熟，不過今生也同樣多了種族優勢，這樣綜合下來，他們依舊發揮了足以讓他給出及格分數的實力。
「看來似乎得告一段落了。」察覺到法術波動，艾崔（艾崔斯特）快速地將視線轉到在胡鈴身上，「真沒想到會是那名狐妖先沉不住氣。」話落，彷彿印證他所說的，清澈卻響徹雲霄的鈴聲震動著周遭的空氣，聲音捲起了強大的術力，連和戰場保持一段距離的艾崔（艾崔斯特）和羅蘭都能清楚感受到壓迫，更別提深陷戰場中的那幾人。
好在胡鈴還知道不能連自己人幹掉，那股強悍的術力在他精密的操控下繞過了蘄克亞（奇克斯）與白霜，身為敵人那方的三名少年則被正面擊中。
『啊嗚嗚嗚！！！！』神情因為劇烈的鈴聲和法術的攻擊而扭曲，但使鞭的少年卻沒有束手就擒，而是驟然發出一聲狼嚎想要抵銷。
但那聲嚎叫才剛發出，與少年相對的白霜也跟著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嘯音，伴隨著那個音，狼嚎所帶的力量迅速被抵銷，甚至被反壓回去。
「在晨謠族的面前使聲音攻擊的確不是明智之舉呀！」艾崔（艾崔斯特）頓時替那三名少年感到可憐。
胡鈴因為是己方，當他發出聲音的攻擊時，白霜自然不會出手干擾，但屬於敵方的少年想跟著如法炮製時他怎麼可能不阻止，真要論，在場聲音系攻擊最強的人可是白霜，普通人想要在聲音系法術上強過與生俱來就擁有歌之力的晨謠族也實在有困難。
或許是因為相隔一段距離，艾崔（艾崔斯特）和羅蘭受到的影響不算嚴重，在第三十八代十二聖騎士中使劍速度數一數二的羅蘭很快地介入戰局，彷彿早就察覺到他在附近一般，不像胡鈴和白霜露出詫異的神色，蘄克亞（奇克斯）與羅蘭默契十足地展開攻勢。
羅蘭打落了黑髮少年的劍並且將他往旁邊一踹後，他一個回身，俐落地抓住並且扯落另一名少年手上的鞭子，眨眼的時間他就將對方壓制在地，蘄克亞（奇克斯）也在同時讓他剛才的對手繳械，而在那秒，黑髮少年也正好被踹到他那邊，扯住了吸血鬼少年衣領的蘄克亞（奇克斯）行雲流水般地擒住黑髮少年，然後直接把他們的頭狠狠地撞在一塊。
兩名少年頓時被撞得眼冒金星。
「哇！」雖然突破戰局的是自己的攻擊，但兩名學長的動作還是讓胡鈴由衷地露出讚嘆與佩服的神色，他根本就沒察覺到附近有人在觀看，更別提和這名忽然插手進來的援兵默契十足地配合了。
「不錯。」艾崔（艾崔斯特）一邊輕輕地拍了幾下手，一邊走到他們的身旁，「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嗎？」望著被己方制服的三名少年，艾崔（艾崔斯特）彎起溫和的笑，但他身上的氣勢卻不容人反抗。
三名少年很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沒有人真的開口。
「……嗯，雖然時間不太對，不過我想問個問題。」反正敵人都被抓住了，也不怕他們跑掉，胡鈴很乾脆地舉手發問，所有人的注意力馬上轉到他身上，「剛才烈火學長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眾人頓時一愣，特別是蘄克亞（奇克斯）。
「『萊卡』是誰？」胡鈴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烈火學長剛才說：『我不知道萊卡有教出如此半桶水的學生』，我可以合理地推斷你們認識嗎？」
蘄克亞（奇克斯）的表情瞬間微妙了起來，事實上羅蘭也是，不過由於他那張面癱臉，就算他愣住也依舊沒什麼表情，所以還沒什麼人察覺到。
「你聽到了？」蘄克亞（奇克斯）的嘴角撇了撇，他可真沒想到狐妖的聽力會那麼好。
「身為對聲音非常敏感的晨謠族，我想白霜閣下應該也聽見了吧？」胡鈴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將視線轉向白霜。
白霜沒有開口，但他卻直接點頭。
那一秒蘄克亞（奇克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可不像他們家的太陽騎士，隨口就能掰出一堆似是而非的「真相」，而他也知道，目前在場的羅蘭同樣不具備這種技能。
就算沒出息，他還是只能用帶著點冀望的眼神望向艾崔（艾崔斯特）。
或許是光明神顯靈想幫助祂的聖騎士，眾人的視線都還來不及轉向艾崔（艾崔斯特），他們就先發現了有點不妙的東西，遠方山丘上飄蕩的白霧宛若傾瀉而下一般，冰冷的寒意爬上了眾人的背脊，自白霧中浮出的是一張一張可怖的面孔。
「為什麼會在這裡？」黑髮少年睜圓了他那雙貓科動物的美麗眼眸。
「什麼意思？」反正也不怕手下敗將的兩名少年真的跑掉，蘄克斯（奇克亞）索性鬆開了對他們的禁錮，另一邊的羅蘭也跟著放開了使鞭的少年。
「那些是怨靈？」艾崔（艾崔斯特）皺起眉。
「他們是六百年前攻打戰靈天使族部落，卻被天使們殺死的黑暗種族怨靈。」黑髮少年冰冷地解釋道。
「一直徘徊在此地沒有離開嗎？」艾崔（艾崔斯特）嚴肅地問，身為黑袍的他明白，不管多麼的罪大惡極，就算是染滿鮮血的黑暗種族，死後若無意外也該回歸他們的所在。
「他們是被戰靈天使族的倖存者束縛在這。」黑髮少年冷笑道。
他的話讓蘄克亞（奇克斯）等人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戰靈天使族向來信奉血債血還不是嗎？」收回了自己的鞭子，另一名少年不懷好意地眨了眨深紅色的眼眸，然後開口道：「你們應該已經曉得大多數天使的靈魂都被囚禁在受到汙染的戰靈母樹中吧？」他沒有將話講白，但卻很好猜。
「……所以他們要黑暗種族的死者也遭受同樣的命運！」會意過來少年的意思，胡鈴難得地露出愕然的神色。
「正解。」黑髮少年冷哼了一聲，「那些怨靈被囚禁在部落最外圍，剛好形成了屏障，能夠阻礙入侵者。」
「這樣不是很一石二鳥嗎？」用著非常輕鬆的語氣，紅眼少年繼續說道：「對於毀滅自己種族的兇手，你們不會愚蠢到認為天使會留情吧？」
「那你們剛才為什麼會露出訝異的神色？」國中時就對那位手段兇殘而且睚眥必報的血腥天使印象深刻，胡鈴很快地接受了這件事，他的腦筋向來靈活，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的事情，「你剛才說：『為什麼會在這裡？』吧？所以那些怨靈本來不該在這囉？」
「怨靈被束縛在那座山丘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吸血鬼少年忽然開口了，他毫無溫度地說道：「照理說，他們無法離開被束縛之地。」
「或許是因為負面的力量變得太過強烈。」艾崔（艾崔斯特）微微蹙眉，「畢竟怨恨是一種會不斷醞釀並且增強的情感，怨靈的密度本來就高，因此衝破了束縛也不奇怪。」
「嘖，運氣真糟。」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蘄克亞（奇克斯）的手上驟然燃起了除靈之火。
「不用消滅掉也沒關係，反正它們無論如何也靠近不了戰靈天使族的部落。」黑髮少年馬上制止蘄克亞（奇克斯）放火的動作，「你們隨我們到部落去吧！」
「你們要領路？」看著忽然跑來攻擊他們，現在卻非常好說話的少年，白霜的眼神透出一絲警戒。
「打敗我們就算通過考驗了，我們不會再阻撓你們。」黑髮少年的語氣很乾脆，但蘄克亞（奇克斯）等人還是嗅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只要你們能活著和我們到達部落就行。」紅眼少年聳聳肩，他的態度是如此輕鬆，一雙紅眸卻閃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光。
而在他說完話的下一秒，夾帶著怨靈的白霧用著極快的速度，宛若海浪一般地朝他們席捲而來。
「速度太慢可是會被我們扔下的，」黑髮少年露出挑釁的笑，「現在，跑吧！」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用吼的，與此同時，他與自己的另外兩名同伴也邁開了步伐，朝著怨靈的方向直奔而去。
「我靠！戰靈天使族部落是在那個方向嘛！？」饒是能夠除靈的蘄克亞（奇克斯）也臉色一變，但他們除了邁開腳步追過去似乎也沒有其他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