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九十五章★
「終於到了嗎？」俯視著騎在食魂靈魚背上躍出水面的一干人等，我彎起溫柔又親切的笑容。
因為這些傢伙啊……實在太慢了！
居然讓我在這裡等那麼久，回去之後所有人（安因和艾崔斯特除外）的訓練通通要加倍！
嗯？你問我不是我家兄弟的人要怎麼辦？
真是笨問題，老子怎麼說都是笑面鬼巡司，那票死小孩又幾乎都是袍級，我還欠修理他們的機會嗎？
你說如果不是袍級呢？
同樣是笨問題！要他們有種就永遠不要接公會任務！
「所以現在是剛回家的地主要擺派頭來下馬威嗎？」完全無懼於我腳下的希塔，某隻混血精靈從食魂靈魚的身上一躍而起，直接飛到我的面前，旋即用著比剛才更加銳利的目光瞪著我。
「我沒必要對自己人下馬威。」我鄙夷地看著眼前明顯想找架打的好戰分子。
下馬威這種事情根本毫無意義，先不提光說不做達不到實際效果，而且還會讓敵人提起警戒心，本人信奉的可是讓人死在不知不覺中，連去跟閻王告狀都不曉得要告誰的狀。
「腳下踩著亡靈三頭龍，身後帶著戰靈天使族的將領以及一堆騎獸與飛獸，還不夠下馬威嗎？」冰炎此刻的目光若不叫挑釁，我就把自己的眼珠挖下來！
「只是因為某群傢伙動作太慢，悠閒地好似來觀光，所以我才來盛大歡迎『貴客』們呀！」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還真是夠盛大。」冰炎說得很瀟灑，抽出長槍的動作則更俐落。
所以說，某個混血精靈真的是好戰到腦袋簡直空空，在我族的地盤上，身為外來客人的他居然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抄兵器對付我，就算退一百萬步來說，他真的能夠把我打敗，這傢伙最好還能活著離開這裡！
重點是我可完全不想退那一百萬步！
「現在的你贏不了我。」冰炎臉上的神情若不叫鄙視，老子就把自己的武器吞下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還真沒想到一下子就被看出來了。
「太陽。」低八度的音從我的身旁傳來，我實在完全不想回頭去看審判啊！
不用猜就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恐怖，絕對是零下不知道幾度的恐怖啊！
一來一往間，其他人也上升到和我們差不多的高度了，不少人身下都還騎著食魂靈魚，靈魚畢竟是很溫和的古老靈獸，雖然經過我族的馴養，又是對外的防線之一，一定的攻擊性還有，但只要確定不是敵人就會很友善。
不過食魂靈魚終究是專剋靈魂的生物，如果數量只有一兩隻，以我的能力勉強可以瞞得過去，但被如此眾多的靈魚包圍住，還真是無所遁形呢！
就連在一般情況下應該是在場中最好欺瞞的那位妖師學弟，都露出了驚愕的目光喃喃說道：「太陽學長……透光了？」
「……學長現在是，靈體狀態？」呆愣了幾秒後，詩織目瞪口呆地說。
「因為你們的速度太慢了，所以我和親長大人決定直接來處理我們這趟旅途的目的之一，」我聳聳肩，無視於我身後的殺氣故作鎮定地說：「兩個靈魂驅使一個身體還是太費力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身體借給戰靈天使的族長嗎？」大概比絕對零度還低的語調從我身後傳來。
審判都已經發話了，我再想假裝沒注意到也不成了，所以我只好偷偷地吞一口口水，壯士斷腕般地轉頭看向臉色比我預料的還難看的審判。
察覺到審判身上的寒意，本來就守在我身旁的希瑟卡副將與卡汀茲將軍迅速地擋到我和審判之間。
「沒事的。」雖然知道很有可能變成這樣，但我還是只能哭笑不得地阻止兩名保護者隨時可能爆起的攻擊，然後再對審判投以安撫和討好的笑，「雷瑟，這正是我來這一趟的目的。」
「所以就可以亂來嗎！？」某個魔障是「守護」的魔族果然爆走了。
「親長大人要解開封印在母樹體內中沉睡著的族人們，雖然只要有戰靈族長的血緣就行了，但一個軀體兩個靈魂還是會造成很大的負擔。」反正這本來就是要和他們解釋的事情，我也就老實說了，何況說出來還比較能讓雷瑟消氣。
「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打斷雷瑟的話，我在心裡嘆氣，「但這是我和親長大人共同的決定，也可以說是親長大人為了保護我。」
「要解開超過六百年的封印，比起肉體，對靈魂的負擔會更大，說不定會造成傷害。」安因說出了我無法自己說出的話，他彎起一抹很溫柔卻也很悲傷的笑容，「所以才要讓格里西亞的靈魂離開身體。」
「……因為我太弱了。」弱到無法幫助親長大人分攤一點負擔，「我還遠遠不夠、還太弱。」
「不是你的錯。」審判迅速地說，速度快到簡直像是不想讓我說下去，也有可能只是下意識想安慰我。
「我同意雷瑟的話。」艾崔斯特無奈地插話道：「我想，戰靈天使族長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單純是實力上的考量，更重要的是，他是你的『父母』。」
「……？」
「……小西亞，加利是不想要你受到任何傷害。」遲疑幾秒，最後卡汀茲將軍還是摸了摸我的頭這麼說道。
「身為你的『親長』，戰靈的族長只是不希望你背負那些應該屬於他的責任與包袱，」安因清澈的藍眼睛倒映出我的倒影，「因為你是他疼愛的孩子，他只是想盡最大的力保護你而已。」
哎呀哎呀，還以為先前被親長大人開導過後已經想開了，結果我還是壞毛病改不過來。
而且安因以前說得沒錯，我總是自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其實在他們這些上百歲甚至上千歲的天使眼中，一直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稍微察覺到我的精神狀態，安因也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你們身上都有傷吧？已經準備好藥物與食物了，和我們來吧！」環視周遭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掛彩的同伴們，我有點無奈地笑了，「不用擔心我，就是為了保證我的安全，所以才會看起來像是在擺派頭。」最後一句話，我承認我的確是針對冰炎在說的。
因為害怕我只有靈體型態無法使出全力會出意外，親長大人才會安排一堆「保鑣」在我身旁，明明我就窩在族裡面，照理說不可能面臨什麼突發危險。
才會間接導致我迎接他們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帶著一堆護衛來下馬威。
……天知道我也是無奈之舉好嘛！
「所以說你也只是『聽命行事』。」冰炎冷笑了一聲。
「我只是『少主』。」真正有權力的是「族長」，即使是貴為戰靈天使少主的我，也必須服從身為戰靈天使族長的親長大人的命令，他既然要卡汀茲將軍和希瑟卡副將保護我，我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甩開他們胡亂行動。
種族內的「規範」遠比個人主義與個人判斷來得重要，破壞規則，即使是少主也不可原諒，我自己都不會饒過我自己，因為那種行為等於挑戰族長的權威，等於讓自己的種族蒙羞。
我可不希望被人說是沒有教養的少主，那根本是間接在罵身為族長的親長大人不會管教小孩。
領著眾人飛到母樹上的一棟建築物，裡面已經準備好充足的藥物與食物，甚至連換洗衣物都有。
「你當『天使少主』比當『太陽騎士』安分很多。」在眾人魚貫走入房間休息時，審判的聲音冷不防在我耳邊響起。
站在門外，由於沒有包紮必要，不打算進去的我無奈地轉頭望著表情只回溫了幾度，依舊還在零下的審判：「教育的方式不同。」
尼奧老師本來就是個很亂來的太陽騎士，既無言教更無身教，就連那些「全大陸都知道的太陽騎士的形象」在私下沒有外人時也通通可以打破，一個有事沒事還會進皇宮和公主偷情的太陽騎士實在無法成為學生的好榜樣。
可以說，「陽奉陰違」就是老師對我最大的教育宗旨……不管是不是他刻意為之。
但非常注重規則的親長大人則讓我完全生不出「陰違」的勇氣與念頭……會很可怕的，非常非常可怕的。
「第三十七代的太陽騎士的確時常過於亂來。」連審判都不得不認同我這是教育上的「疏失」。
「應該是每一代的『太陽騎士』都有沒事找死的嗜好吧？」不知道何時摸到我們身旁的暴風忽然出聲道，已經被白雲嚇習慣，但還沒習慣得被暴風驚嚇的我和審判毫不給面子地差點抽出兵器，只見暴風像是渾然未見地繼續說：「所以我們才會一直被自己的老師灌輸『不能讓太陽騎士死』的觀念。」
什麼鬼話！最好我有找死傾向啦！
「也對。」審判居然一秒認同了！
「我好歹是個有必勝籌碼才會動手的『太陽騎士』吧！」我馬上抗議。
『但是一樣亂來。』同樣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時摸過來的大地、孤月異口同聲地說，和他們一起跑出來的白雲則是默默地點頭附議。
「不然你剛才腳下的亡靈三頭龍是怎麼回事？」說到這裡，審判周遭的氣溫隱隱又有下降的傾向。
我必須承認審判真的非常大無畏，要知道他口中的三頭龍此刻正蹲伏在我們旁邊，他居然完全不怕被攻擊。
「……你們應該也聽說牠是親長大人眷養的吧？」最好身為親長大人唯一孩子的我會被牠攻擊！
「即使你是戰靈族長的孩子，一般的龍也不會讓主人之外的人踩在自己腦袋上。」身上明明還有一堆傷沒處理好，卻也跟著摸到外面來找我抬槓……或者說根本是來找我麻煩的冰炎皮笑肉不笑地說。
對於他的話，我彎起再和善不過的笑容。
「啊嗚……」剛才在這時摸出來，並且撞見我的笑容，綠葉露出苦笑，旁邊的堅石、寒冰和刃金也跟著臉色蒼白。
「我頭皮麻掉了。」烈火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一旁的羅蘭則是搓了搓冒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他們都是從上輩子就認識我到現在的人，自然不會不曉得我此刻的笑容代表什麼涵義。
我轉頭望向因為冰炎和審判的敵意而張開翅膀站起，已經進入備戰的希塔，然後優雅地開口道：「希塔，坐下。」
亡靈三頭龍二話不說地坐下了，並且乖乖把翅膀與利牙斂起。
「……你才是牠的主人？」冰炎的表情變得很微妙，旁邊的雷瑟也難得地呆住一秒，其他人同樣表情空白。
「不是，只是剛修理過牠。」我再和藹不過地說，然後我目光和善地從眼前一票人的身上掃過。
如果他們希望，我也不介意回去花點力氣讓他們體會到同樣的「修理」。
眼前一票人的反應更乾脆，他們一臉活像見鬼似的，默契極佳地全員同時向後轉，二話不說逃回休息的屋子裡。
哼哼，他們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所以我也懶得去追。
「……我想他們見鬼應該不是那種表情。」或許是我臉上的「笑意」和頭上的青筋太過明顯，審判居然發揮蛔蟲的本領自己讀心了。
「他們就算真的見鬼，也不會怕吧？」冰炎的語氣說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我相信這絕對不是我個人偏見！
聰明如我，當然不會聽不出來某個混血精靈是在諷刺我比鬼恐怖。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
「冰炎，你身上的傷治好了嗎？」臉上帶著極明顯的黑氣，本來就沒受多少傷，兩三下就處理完畢出來抓搭檔的夏碎按住冰炎的肩膀問道。
「……」冰炎沉默。
基本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滿身傷的冰炎根本沒做處理。
「打擾了。」禮貌地對我和審判點了下頭，夏碎帶著不容反抗的氣勢將冰炎押回去。
「……我真的不會有事。」審判針扎般的目光實在很嚇人，我只好繼續解釋道：「如同你現在所猜的那樣，我的確不是希塔的主人，但牠和我是同吃同睡一塊長大的。」我用下巴點了點窩在旁邊正一臉討好看著我的亡靈三頭龍。
「不許再亂來了。」審判妥協了。
……我真的很想抗議我目前為止還沒幹出可以稱作為「胡鬧」的事情呀！
但我沒種跟好不容易「回溫」的審判騎士爭辯，特別是在他的黑臉下，一切抗辯會通通駁回，「我可以對光明神發誓，我不會亂來，否則我就讓親長大人修理，再被尼奧老師劈死。」
不是我要說，這絕對是我兩輩子以來發過最恐怖的誓了！
光想到我自己都有點抖。
審判終於露出莫可奈何的神色搖搖頭，但他總算滿意了，「你……！？」他驟然止住話語，我們兩個、包括我們周遭的所有生物都一起抬頭向上看去。
上方，位於枝幹較中心處的地方傳來了極為強大的光明屬性之力，那是由複數的氣息所組成，而且為數不少。
我們都明白那代表什麼。
「我上去看一下。」我二話不說張開了自己的翅膀，「希塔留下，審判你也別跟……你們身上的黑暗屬性太過濃厚，弄個不好會被我的族人當敵人。」
沉睡的天使們，他們的時間停留在六百年前與黑暗種族作戰的那一刻。
「……我明白。」審判的話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
他依舊是那個萬事理性的審判騎士，就是明白我剛才說的事情很有可能會發生，而且還會讓場面混亂起來，他才極力壓抑想跟我去的念頭。
「那麼可以讓我跟嗎？」無視所有人的目光，走出小屋的安因臉上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
「……可以。」遲疑了一下，最後我點頭。
同為天使的安因比較不容易引起種族上的問題，畢竟沉睡在族人懷抱中的天使們還不曉得……
他們還不曉得我族遭到系出同源的聖靈天使背叛的真相，所以不會排斥身為木之天使但並非戰靈天使的安因。
儘管身為少主的我絕對沒有如同族長的權力，但很多時候我還是有一定程度的決定權，因此在我同意後，不管卡汀茲將軍他們是否願意讓安因跟來，他們也無法拒絕。
這邊要聲明一下，太陽能夠修理希塔絕對不是因為他的實力比希塔強，
而是因為真的動上手來，希塔只會乖乖地低頭挨揍，完全不敢對太陽攻擊~
而且希塔不會反抗太陽，某隻可憐的龍小時候被太陽整過很多次……
種種加成下來，亡靈三頭龍也就只能按照過往慣例地啞巴吃黃蓮……(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