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兩百零三章★
「這還是我第一次騎鱷蜥。」尤歌二話不說地爬到了其中一頭鱷蜥的背上，他的表情帶著一些興奮。
「以前沒騎過嗎？」米可蕥好奇地問。
「沒有，鱷蜥很兇，不像食魂靈魚那麼溫和，而且牠們平常都沉在水底的礁石上，根本見不太到。」尤歌搖搖頭。
事實上鱷蜥也會窩在水邊，只是牠們會自動和周遭的岩石同化，所以即使撞見了鱷蜥，這些小朋友也認不出來，以獵食來說這種保護色非常有利，但被戰靈天使族馴養的鱷蜥不會隨便攻擊部落內的小孩子，因此就算有小孩恰巧從牠們的頭上踩過去，牠們大概也不會有反應，徹底當自己是一顆石頭。
「這種坐騎的攻擊力比靈魚更高。」蘄克亞同樣是興致高昂，畢竟原本是騎士，對於強大的騎獸自然會感興趣，儘管也是第一次騎，蘄克亞三兩下就在鱷蜥的背上坐穩，還順手拉上了米可蕥，讓對方坐在他身後。
只有紫湘還欲哭無淚地在原地踱步，他貌似很害怕鱷蜥。
「你怎麼了？」米可蕥關心地問道。
「我、我……」紫湘根本眼眶含淚，只見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有、我沒辦法……不能……」
「你……」因為紫湘是打從心底、本能地感到恐懼，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害怕，這個孩子該不會是……
「嗚……我、我有『晶幻彩蝶』的血緣。」紫湘結結巴巴地說。
原來如此，所以是食物鏈的關係！
因為晶幻彩蝶是鱷蜥的食物之一，就跟狼會吃兔子是同個道理。
紫湘會本能地怕成這樣也就怪不得他了，就像蟲會怕鳥一樣。
不過恐懼就是要拿來克服的，所以我冷不防張開翅膀，迅速地飛過去抓住紫湘，趁著這個小不點來不及反應過來時，一把捉住他的手臂，然後再飛回雷德的背上。
「噫噫噫｜｜｜！」被迫坐到我背後的紫湘發出泣不成聲的慘叫。
「出發。」我很乾脆地充耳不聞，直接下令讓雷德牠們潛入湖中。
反正紫湘再吵，潛到水下後也只能安靜，除非他打算吸引更多鱷蜥的注意。
「咳、咳。」不遠處自己騎著一隻鱷蜥的尤歌忽然嗆了幾口水。
對了，忘記提醒這些傢伙鱷蜥和食魂靈魚不同，對騎乘者沒有那麼友善，不會渡氣給騎乘者，騎在上面的人得自己想辦法在水面下呼吸。
蘄克亞滿頭斜線地看著自家無法在水下呼吸的學生，為了避免對方不明不白地溺死，他順手幫尤歌弄了個在水中呼吸的術法。
我無奈地望著尤歌好不容易才緩過氣，看來這些小朋友十之八九沒受過在水下作戰的訓練，即使是騎乘食魂靈魚作戰，也得學會如何在水底呼吸，否則要是不小心被彈離坐騎身邊豈不是完蛋？
察覺到自己的腰被一雙纖弱的手臂緊緊環繞，我後知後覺地想起背後還有一個小孩，而且是個不滿十歲的小鬼。
「咦？你能在水底呼吸？」注意到紫湘根本沒用法術，我不禁感嘆他到底混了幾種血緣啊！
「我有水精靈的血緣。」紫湘乖巧地回道。
我幾乎要死目了，因為這小鬼完全沒有水精靈的特徵，除了過分好看的容顏之外，他身上根本蒸餾不出一公克的精靈族特色好嘛！
「能夠混血混到這麼徹底還不引起血緣衝突也挺不簡單的。」驟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令我眼眸一冷，因為那聲音就近在耳畔而已。
反射性甩出句芒，柔軟的絲絹眨眼間向某個方位襲去，藍色的人影在剎那間就移動到很遠的地方，可我的絲絹也不慢，但就在被絹絲纏上時，遠處那抹水藍色的人影直接散成氣泡。
「誰！？」我厲聲喝道。
我本來就屬於警戒心極重的人，會不知不覺被人靠到那麼近幾乎是第一次，旁邊的蘄克亞、米可蕥也抽出兵器，只有尤歌眨眨眼，似乎愣了幾秒。
「『迪珍娜塔』大人？」尤歌遲疑地喚道。
「呵呵，沒想到居然有新生代的小孩知曉我的名字。」美麗的水藍色少女在另一個方位重組了自己的身影，水色的髮絲與水色的眼，細細的辮子綁成典雅的公主頭，散落在臉頰旁的髮絲有著柔美的波浪捲，水色的髮絲上綴滿水滴般的珍珠，就連白色的長裙也掛著一串串透明的珠子。
「妳不是一般種族。」蘄克亞神色嚴峻，坐在他身後的米可蕥露出疑惑的目光，像是感到不解。
「我是水的意識體。」名喚迪珍娜塔的少女輕聲地笑了，「不知道這身分能否讓你放下武器，戰靈天使族的少主？」
「呃……」雖然有點錯愕，但我的確聽說過我們家的內海有自己的意識體，而且也是她在保護著我們一族的部落，所以再怎麼樣我也不能朝她攻擊。
「你們是來找那個海妖精少主的吧？」一點也不介意我剛才攻擊的舉動，迪珍娜塔嘻笑著，「他正在教導另一個小朋友使用能力。」
「我感覺到了。」我點點頭，剛才一下水我就注意到水底的力量波動。
「他們一時半刻還好不了，所以西亞少主不介意先和我聊聊吧？」用著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猛然逼近，一晃眼，迪珍娜塔已經出現在我身旁，似乎是相當清楚對方的身分，雷德與另外兩隻鱷蜥相繼低下頭顱。
「我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我不疾不徐地回道，剛才才被嚇過，已經知道對方的身分後，我很快地恢復鎮定。
「玩個猜謎遊戲吧！」迪珍娜塔的態度雖然溫和，但我卻聽出我們沒有拒絕的餘地，「『我』到底是什麼？」
我瞇起眼，因為眼前的少女不久前才承認自己是水的意識體。
蘄克亞和米可蕥面面相覷了兩秒，旋即同時轉頭望向我，同樣不知所措的尤歌也只能將視線移到我身上，我身後的紫湘更不用說，因為不安，他更加緊張地抱緊我的腰。
「遊戲規則是什麼？」我不慌不忙地問道。
「一，和我玩的只有你，不許你和同伴討論；二，答不出來我不會讓你離開喔！」迪珍娜塔相當乾脆地說。
「有提示嗎？」不像其他人一聽見她的第二條規則就臉色大變，我老神在在地繼續問道。
「既然戰靈天使族一共有十二名將軍，我會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與第二個問題，不過我只回答是或不是。」迪珍娜塔好整以暇地說。
「那麼我的第一個問題，您是否具有自己的實體？」在心裡打好算盤後，我很快地問道。
「答案為是。」迪珍娜塔也十分爽快地回答道。
「第二個問題，您的實體是否在此處？」我繼續問道。
「答案為否。」有些訝異我會這麼快就問完，迪珍娜塔似笑非笑地說：「戰靈天使的少主，你的答案又是什麼呢？」
「最後一個問題。」我笑瞇瞇地說。
「我應該說過您只有兩個問題喔！」
「戰靈天使族一共有12名將軍，1加2為3，因此總共可以問三個問題。」我面不紅氣不喘地回道。
「哎呀，這聽起來有點像歪理……罷了，就賣戰靈天使族一個面子吧！」迪珍娜塔輕笑了幾聲。
「『明瀑』、『淨湖』、『碎星內海』是否都是屬於您的一部份呢？」細細地感受著少女身上的力量，對於她是什麼我多少有底了。
「咯咯，您果然很不得了。」迪珍娜塔笑笑地拍了拍手，「您的最後一個問題，答案為是，看來對於我是什麼，您的心中似乎有答案了呀！」
「您是『源頭』。」直視著少女藍色的雙眼，我緩緩地說：「是瀑布、湖水與海洋的源頭，您的實體應當在山峰之上，而您並非真正由『水』所誕生，任何元素想凝結出自己意識的結晶至少需要上千年，但山谷卻是六百年前滅族之禍後，由我族將軍所造，甚至就連碎星內海，也是在滅族之禍時誕生，這片『水域』太過年輕，不可能自主誕生出意識體，因此您是與『水』結合並成為它的一部份，您的本體，正在水源的源頭。」
迪珍娜塔露出啞口無言的模樣，她讚嘆地說：「數百年來，僅有曾在源頭見過我真身的戰靈將軍能夠識破我的身分，戰靈天使少主，我甘拜下風。」
「承讓。」我微微欠身。
「我的身軀和你身後的小朋友也算遠親，是由水霧所孕育的水蝶妖精，萬年前曾經受過戰靈天使族的恩情，但別說報恩，六百年前的災禍我甚至趕不及協助。」迪珍娜塔勾起的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所以在羅連亞與卡汀茲打通山谷、造出河川與瀑布後，我化成水的源頭，自願成為戰靈部落的守護者。」
「您並非普通的水蝶妖精吧？」沒有足夠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這種事的，何況普通的妖精也不可能活上萬年。
「我最初誕生時發生意外，原本無法成形，有個冰牙精靈幫了我一把，當時正巧懷有孩子的她將無法為我凝聚身軀的水霧收進子宮中，藉此讓我得到軀體，所以我擁有部分精靈的血脈，間接獲得主神的祝福。」迪珍娜塔無瑕的臉沁著溫婉的笑意。
大概是前一天已經聽了太多詭異的身世，在聽見如此離奇的誕生過程後，我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點頭表示明白。
「那麼，您來找我有事嗎？」不會真的只是因為太閒而跑來和我猜猜樂吧？
「戰靈天使打算遷族不是嗎？」平靜地說出讓我身旁四名同伴驚愕不已的話，迪珍娜塔繼續說道：「請少主記得，若戰靈天使族要搬離這裡，請先到水源處取走我的實體，或者該說，那是我的核心。」
「我明白您不想孤身留在此地，但……」我有點遲疑。
「確實，我花費了六百年的時光讓自身與此地的水源融為一體，搬離原處會讓我元氣大傷，而且我這六百年來凝聚的水之力量都會消散。」明明是說著很嚴重的事情，迪珍娜塔的語氣卻輕鬆愜意，「但我是為了守護而在此地，如果與應守護的事物分離，我的存在便沒有意義。」
注視著眼前的少女，我知道她是認真的，那雙堅定的眼透著無法改變的決心，也明白我所能給予的答覆只有一個：「好的，我會親自去取您的實體。」
「在我的源頭，還有一樣東西，少主請記得一定要帶走，若落到心懷不軌的種族手中，會是場災難。」迪珍娜塔輕聲地說道，美麗的眉宇間帶著凝重。
還有樣東西？
我從未聽說過那個方向的山脈有什麼，雖說河谷是將軍他們六百年前切割出來的地形，但那裡原本就有山脈與其他河流，將軍他們認真說來，只是將原本的河流改道並且切出新的河道。
有生以來，我從未聽他們說過那裡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不過也可能只是我不曉得，畢竟當年我只有五歲，許多事情都不適合告訴五歲大的孩子。
「好的。」因為迪珍娜塔的語氣嚴肅，我也就鄭重地應答道。
「謝謝你……說不定，你也能在我的源頭一併找到另一樣你想找的東西。」語畢，不等我發問，水藍色的少女在我的面前散去形體，「你在找的海妖精就在下方不遠處。」
「感謝您。」雖然還有點不明所以，不過我也沒有發問的機會了，事實上迪珍娜塔大概也不會回答，而我的道謝，不僅是在向她告訴我希歐的所在之處道謝，也是在向六百年來守護著我族，今後也將與我族共進退的情誼致上最大的謝意。
「少主，」我身後傳來紫湘低低的聲音，「戰靈天使族要離開光苗島？」
我轉身回望紫湘，轉身的同時我也注意到旁邊的三名同伴都露出再認真不過的神色，「搬家」這個詞彙象徵著一個大工程，「遷族」更是無論麻煩程度還是困難程度都遠在「搬家」之上的事情。
「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說出去，不過這已經是板上丁丁的事。」我拍了拍紫湘的腦袋瓜說：「不管到哪，戰靈天使族都會攜手共進退，我們不會扔下誰，儘管重新立根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你得記住，你不會再度孤身一人。」
我明白的，這個在被卡汀茲將軍撿回前，不斷四處漂泊的小孩非常不喜歡一直變動，誰都希望有一個可以徹底安居的家，不管是誰都不會喜歡一直搬家。
「……嗯。」遲疑了幾秒，將臉埋在我後背的紫湘才點點頭，雖然他的語音聽上去離完全想通還有段距離，只是接下來的事情，與其用嘴告訴他，不如身體力行讓他明白。
只要不放開緊緊牽住的手，即使是從未感受過溫暖與血脈之情的孩子，總有一天也會明白。
「太陽，戰靈天使搬家什麼的我沒有立場多說，」蘄克亞忽然開口道：「不過你別又把所有事情一肩扛起，雖然我們不是戰靈天使族的族人，但這不代表我們就什麼事情也沒辦法幫忙。」
「戰靈天使部落遷址也不是我一個天使就能辦到的事。」我聳聳肩，「我……」
「我知道。」罕見地用強硬的態度打斷我的話，蘄克亞沒好氣地說：「我是要你讓我們幫你分擔！」
「我才不會扔著可用的人力不用。」我看起來像是那麼浪費資源的人嗎？
「分擔不只是幫你分去工作，也是與你一同承擔，儘管我們並非同族，但我們依舊是沒有血緣的兄弟。」蘄克亞一字一句地說：「格里西亞，人都有極限，天使也一樣，但最初相信只要我們十二個團結起來就能無敵的人可是你。」
「……我明白的。」我頓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還真是沒長進，老是讓旁邊的人擔心，「我真的明白。」
「喵喵也會幫忙喔！所以格里西亞哥哥有需要儘管開口！」米可蕥也跟著自告奮勇。
「我們也是戰靈天使部落的成員，儘管並非血緣者，但請讓我們也一起協助，我相信大家都不會置身事外。」尤歌緊緊地握住拳頭，「我們並非幫不上忙的小孩。」
「雖然我沒、沒什麼力量，也的確是小孩，不過我……也會努力的。」拉了拉我的衣袖，紫湘看上去還是有點侷促不安，他大概從來沒說過這種話，眼神飄移不定到讓人啼笑皆非，可我知道他已經鼓起最大的勇氣了。
「所以你們的答案也一樣吧？」我露出釋懷的笑。
「那是當然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我們附近，大概把剛才那串話全部聽完的希歐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想我們能夠派得上不少用場。」
「……」跟在希歐身旁的修伊斯沒有說話，卻也用堅定無比的目光直視我。
「好吧，那你們現在就先來幫我處理一件事吧！」在搬家前，我一定要把躲起來的害鼠除掉，如果還帶去新家就太令人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