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兩百零六章★
『請不用為我流淚，戰靈的小小少主，世代會不斷輪替，終有一天，你也會離開這個世界。』母樹用著柔軟的嗓音說道：『如同鳳凰浴火重生，我也將重新歸於塵土而後與你們一同成長，那顆種子繼承著我的所有意志與殘餘的力量。』
「感謝您。」感謝您為我們一族所做的一切。
掙扎六百年，在遭受汙染的情況下，不僅守護著我們的族人，甚至還一點一滴將僅存的力量存下，孕育出新的種子。
『這是創世之神給予我的使命，而你們，是我珍愛的孩子。』母樹的臉上始終掛著純粹的笑容，『讓破曉之曙光將身為神之恩賜的你找來，還有一件事。』
「請說。」別說一件事，就算一百件事我也不可能拒絕。
『正如同你所見，靈晶礦脈幾乎找不到靈晶石了。』說著，母樹垂下眼簾，像是受到牽引，我也跟著向下看，就在母樹樹莖的下方，以四顆聚集在一起的透明礦石為主、九顆環繞在旁邊的小水晶為輔，幾個剔透的水晶正散發著讓人無法忽略的光芒。
細微，卻奪人目光。
「這是『芽石』？」檸枎帝亞將軍罕見地瞪大眼。
『新生的樹木千年之內都無法靠著自己孕育新的礦脈，只能帶走芽石，藉由芽石來培育。』母樹解釋道，與此同時，地上宛若水晶的礦石開始脫離土地，附著在上的細碎土石在它上升的時候逐一掉落，最後停在我的面前：『小小的天使，請將芽石帶走，它會成為你的靈魂兵器，芽石的力量比一般礦石強大，但你必須用它來培育其他的礦石，或許對你有些不公平，你無法使用一般兵器的型態。』
「這是我的榮幸。」同時也是我身為少主的職責。
招手讓雙手捧著芽石的我上前，在我拉近與母樹的距離後，母樹扶著我的臉蛋，將自己的額頭低下，與我的額頭相碰，她輕聲地唸道：『以吾之真名｜｜法珞恩絲，於此時此地認可戰靈天使少主，神之恩賜，為靈晶礦脈與戰靈天使一族的守護者之一，在創世之神與時間種族的見證與監視下，汝將履行守護者之職直至下一名守護者誕生。』
「我以真名許諾，必將不負所托。」我閉上眼，恭謹地回道。
在我重新睜開雙眼後，我在母樹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瀏海下出現了一個淡淡的印記，因為沒有鏡子，所以我看不太清楚。
『破曉之曙光，我暫時無法解除你的身分與職責，新生的樹、新生的礦脈，不能只有一名守護者。』母樹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歉疚。
「此為我之所望，」依舊屈膝跪地，檸枎帝亞將軍近乎虔誠地回道：「我將輔助少主，重新為戰靈天使族扎穩腳跟。」
『那麼，吾之使命，即到此為止，請盡速，將死去的孩子們帶出。』緩緩闔上眼，在我和檸枎帝亞將軍悲傷且緊繃的臉孔面前，盛開的紅花開始凋謝，美麗的女性軀體被枯葉所覆蓋，而後凋零，在落地之前便化為塵埃。
「我等明白。」低下頭，檸枎帝亞將軍冷硬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悲鳴，「請您休息吧，願創世之神給予您平靜、安詳，我等尊貴、慈愛的母親。」
我也低下頭，靜靜地祈禱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檸枎帝亞將軍才重新站起身，他直接走到我身旁，俯視著我手中的芽石。
「它會成為你的靈魂兵器，但，你的型態恐怕會非常特殊。」檸枎帝亞將軍想了想後又補充道：「靈魂兵器大多由自身意念所決定，可是你的兵器必須成為在此之後的所有兵器之母，所以你必須審慎思索。」
「我知道。」事實上，我已經大致有想法了。
其實武器是不是兵器姿態我並不在意，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不擅長舞刀弄槍是鐵一般的事實。
「豆丁少主有想法就好，靈魂兵器必須渲染自己的色彩，這也是礦石會是透明的原因，它們在等待著主人。」檸枎帝亞將軍仔細地說：「如果你已經有想法了，就將它放到你的心口，以心頭之血契約。」
……靠，原來我們一族的靈魂兵器還得剖心訂約嘛！？
簡直比上輩子需要流上一大碗公鮮血的太陽神劍還不友善，普通人最好剖了心還不會死……雖然戰靈天使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普通天使。
「請教一下，一般靈魂兵器是這樣一整組礦石做成的嗎？」我有點疑惑，我還以為是挖一塊自己看得順眼的石頭來做，結果居然是這樣整叢的。
「不，一般而言是一塊石頭……雖然守護者會拿到複數的石頭，不過豆丁少主手上的礦石比較特別，那是靈晶礦脈的芽石，四顆較大的是核心，旁邊九顆小的是輔助，它們是整個靈晶礦脈僅存的礦石，也是所有礦石的源頭。」檸枎帝亞將軍詳盡地說明道：「靈晶礦脈由母樹所涵養、培育，而芽石則是類似種子的存在，換個形容方式來解釋的話，母樹相當於栽植的泥土，靈晶礦脈是一株植物，芽石則是植物的種子，而一般情況下，天使們都是拿植物上頭結的花果來製作自己的兵器。」而我手中所拿的，是一切的起源與核心。
照檸枎帝亞將軍的解說方式推論起來，芽石力量會比較強大是正常的，但與此同時，為了要成為其他兵器的根源，型態就得慎選。
四顆核心礦石與九顆輔助的小礦石。
「將軍，我可以自己決定吧？」既然母樹將礦石交給我，我想我應該有相當程度的決定權。
「靈魂兵器本就依那名天使心中所想而成形，沒有天使可以插嘴與插手。」檸枎帝亞將軍語畢便開始往回走，「現在開始，我不能在場，兩名以上的生物思緒與心念都會影響靈魂兵器的形成，月彌哥哥、蒂璉大姊、春神小姐，你們也都不能在場，即使你們只有靈體。」
『我知道。』瞬間顯現出身影，月彌將軍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肅穆。
「呃，親長大人怎麼辦？」我的身體裡面借住的靈魂可不只他們啊！
『沒關係，因為加利現在沒有意識，不會妨礙到小少主的兵器成形。』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蒂璉將軍從我背後環繞著我的肩頭。
月彌將軍揉了揉我的頭，放緩了表情說：『在兵器成形之後，兵器會引導你找到出路，我們會在出口處等待。』
「不好意思，勞煩您們了。」我對月彌將軍點點頭。
『小少主也不用太有壓力，放手去做就對了。』蒂璉將軍放開我後，也跟著摸了摸我的頭才轉身離開。
『我的主人，加油喔！』頑皮地對我眨眨眼，句芒也不多說，就和將軍他們一起往洞口的方向走去。
「靈魂兵器有時成形很快，半天時間就結束，比較複雜的話，會花上比較多的時間，例如我的『流光蝶影』就花了四天的時間。」檸枎帝亞將軍頭也不回地往應該是出口的方向前進，嘴巴也不忘了繼續叮嚀，「小少主的、恐怕會更久。」
「我會做好心理準備。」目送著將軍他們的背影消失，整個空間僅剩我一名天使的存在。
既然大家都將決定權放到了我的手上，那麼我也不用客氣吧！
將思緒沉澱，我開始在腦中勾勒我想要的兵器型態。
無規矩不成方圓，首先最重要的並不是為自己的兵器設定能力，而是它的模樣以及它的涵義。
「其一是為『淚湧』、其二是為『血令』、其三是為『光昇』、其四是為『聖封』，合名｜｜『百歲千秋』。」
＊三日後＊
「嗚……」
「你還好嗎？」輕輕地推著旁邊的同伴，多林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擔憂。
「那邊，好多、好多可怕的聲音。」指著天空的另一頭，紫湘的神色異常狼狽，已經泫然欲泣到只差沒有真的落下兩行清淚了。
「我記得那裡是封罪山。」這幾日已經將戰靈天使部落附近地域探查清楚的千冬歲推了推鏡框。
「有很多幽靈。」因為搭檔和眼前的兩名天使混熟，也間接跟多林、紫湘處得不錯的萊恩冒出來說道。
「喝！」顯然還沒習慣萊恩的低存在感，多林本能地扔了幾個脫手鏢過去。
輕而易舉地閃過天使小孩反射性的攻擊，萊恩沒有發怒，應該說他早就習慣了，Atlantis學院從來不缺因為被驚嚇而本能回擊的學生，想當年剛入校的他常常因為這點而被打進保健室，他旁邊的搭檔認真說來也有紀錄。
「那些脫離束縛在月峽灣上亂跑的怨魂，你們沒有派人處理嗎？」蹲在兩個孩子的面前，千冬歲有點疑惑地問。
「羅連亞將軍說放著不管也無所謂。」多林聳聳肩，「那些怨魂好不容易掙脫束縛，如果繞上多日卻發現自己根本離不開島嶼，那會成為另一種心靈折磨。」
年紀小小的多林其實不太理解這番話的意思，不過既然族中將軍是這麼說，那麼他也就照本宣科地告訴眼前的兩名外族朋友。
『……』忽然發現他們已經有點習慣這支天使族的極端性格，千冬歲和萊恩交換了一個眼神，決定不發表評論。
「紫湘，封罪山那裡之前不就有很多怨魂了嗎？」多林不明白為什麼到今天才出問題。
「嗯，一直，那裡總有很可怕、很淒厲的聲音，可是還可以忍受，但、但是那個聲音從昨晚開始變得很可怕，真的、真的很可怕。」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腦袋，整個人縮成一團的紫湘哭訴道。
「要不要去回報將軍他們呢？」身為小天使的多林唯一想得到的處置方法就是將事情告訴族裡的大天使。
「可是將軍他們不是正在、正在備戰嗎？」紫湘遲疑地問，他很怕被當成是在無病呻吟或者沒事找麻煩，他的這雙耳朵，從以前就常常惹出這樣的誤會。
「那我幫你們探查吧！」想想反正現在很閒，千冬歲不介意幫個舉手之勞，也當作是先前對眼前的小不點窮追猛打的賠罪禮，他後來已經從艾洛他們的口中得知，紫湘由於混血眾多，所以能力微弱，硬要說也只有察覺他人心念與隱藏自己的能力比較強大。
亦或者，在出手的時候，以偷襲的方式攻擊要害、瞬間奪取敵人的生命。
大部分善於隱身的人都擁有這種技能，即使強大如戰靈天使，只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一刀捅進要害，當然也會死。
而這正是紫湘唯一的戰鬥方式，所以那時才會一出手就讓絲帶捲住褚冥漾的喉嚨，如果不是被交代不能殺死客人，他應該會直接擰斷褚冥漾的咽喉。
這也是紫湘先前死都不和千冬歲交手的原因，因為他根本沒辦法和人進行一般對戰。
直接往地上……樹幹上貼下三角形的符紙，千冬歲念道：『以風為你的肢體、以雷為你的速度、以光為你的眼睛、以影為你的棲身，受拜於雪野之名的路之使役，追蹤消息，去！』三角形的符紙在主人喝令之後瞬間翻動，連多林都還來不及看清符紙變成什麼形體就直接飛奔出去，急速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第一次看見外族追蹤法術的多林睜大眼，小小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好奇，相較從小生長於戰靈天使部落的多林，不斷在外頭流浪的紫湘見識就比較豐富，他甚至還能分辨出那並非一般使役，應該是特別製作的東西。
「因為很近，馬上就能追到。」千冬歲的掌心轉出銀藍色的光球，光球落下後立即展開，並且出現立體的影像，所有的景物栩栩如生，只是變成縮小版。
「這個好厲害！」多林立刻被勾起興趣，整隻天使巴到影像旁邊，不過旋即他興奮的神色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馬上變得凝重，「這些怨魂……」
千冬歲和萊恩也驀然變色，就連紫湘都收起淚水，而是轉變成驚愕。
影像裡的怨魂們開始改變形體，原本漆黑半透明的身軀逐漸加深，並且扭曲變形、迸裂出更多詭異的模樣。
「開始扭曲成鬼族了？」紫湘瞪大眼。
那些怨魂並非沒有自己的思想，當初為了讓它們可以感受到痛苦與絕望，昔恩與珀玨僅僅只是將它們的靈魂束縛並囚禁，但沒有奪去它們的感覺與思考。
現在看來，這樣的舉動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被囚禁著六百年，好不容易掙脫束縛的怨魂們，徘徊於島上幾日卻無法逃脫升天，戰靈天使們的確達到了他們想要的報復，卻也讓絕望的靈魂選擇徹底墮入扭曲的那條道路。
「因為無法安息，寧願選擇成為鬼族嗎？」千冬歲用著毫無溫度的語氣說。
「果然是沒用的敗類。」多林冷酷地說，年幼的他思考極為單純，同樣不能超生的可不只是這些黑暗種族的亡魂，他們戰靈天使一族的犧牲者同樣也被囚禁在污染的土地六百年，可是大家依舊撐下來了，掙扎於黑暗中的天使們甚至會替還活著的族人著想，更沒有哪個天使讓自己變成鬼族。
而這些被禁錮於黑暗土地的亡者，僅僅只是不能安息，甚至沒有被對立的屬性所凌遲，最後卻因為絕望而走向扭曲，看在多林的眼中，實在難以同情。
千冬歲也沒有仁慈到會去體諒這些害人家滅族的始作俑者，他用著更加嚴峻的目光盯著影像，他發現那些扭曲的鬼族開始往某個地方靠攏。
「不好了……」忽然發現那裡有一樣恐怕從頭到腳都被所有天使們給忽略的東西，千冬歲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歲，那個好像是……」連萊恩都露出不妙的神情，擔任袍級那麼多年，甚至曾在鬼族大戰的第一線上與鬼族大軍對壘，他不會看不出來影像上的是什麼。
「那個是鬼門！」紫湘摀著嘴驚呼道。
「咦咦！？」儘管是第一次看見鬼門，但出生在與黑暗種族作戰萬年的戰靈天使族中，多林並不缺乏這一類的相關常識，他當然知道鬼門是什麼。
「恐怕是被怨靈們的怨氣所遮蔽，因此才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千冬歲凝重卻也冷靜地下了結論，他當初在月峽灣時也沒察覺到鬼門的氣息，依照那鬼門的古老程度判斷，那大約是六百年前被黑暗種族設下的。
一旦開啟，不知道會引來什麼樣的鬼族。
「必須馬、馬上去通知將軍他們。」紫湘倏然站起，他的聲音幾乎在發抖。
「我也去！」多林也跟著跳了起來。
「我們也去。」畢竟是第一發現者，為了避免兩個小孩說服力不高，千冬歲和萊恩交換一個眼神，馬上達成共識。
得搶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