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兩百一十五章★
高舉著雪白的旗幟，旗幟的上頭是兩片交叉的羽翼與劍盾。
手持旗子的天使有著少女似的嬌嫩容顏，但身著戎裝的她卻散發著威凜的氣勢，櫻色的眸子銳利且堅定，在天使族中算是嬌小的身軀散發不怒而威的魄力。
「芙維可姊姊果然親自領軍。」我的身旁傳來檸枎帝亞將軍碎碎念的聲音，「不過她如果會乖乖在部落中等到我們打完那才叫奇蹟，而且卡汀茲哥哥去對付菲爾席羅了，羅連亞又去打夜行人種，的確只有她能領軍。」
副將們當然也可以帶兵，不過這是戰靈天使族時隔六百年的出征，自然還是由十二將軍親上戰線比較可以鼓舞族人，雖然我們派出的天使數量實在稱不上一支大軍。
但這也沒辦法，戰靈天使族族口未破百，撤下空中的禁制、一口氣派出幾十名天使已經是瞻前不顧後的做法了。
只是我們也不可能再繼續忍氣吞聲，卡汀茲將軍他們忍了六百年，其他的族人們也在清醒後硬是嚥下滅族的屈辱與痛苦，就和檸枎帝亞將軍一樣，想要好好出口惡氣的天使絕對不在少數，我甚至在裡面看見了狄雷爾、艾洛和露狄亞他們這些新生代。
戰靈天使族不是好戰，但絕對沒有息事寧人的觀念，向來務求血債血還。
鬼族那邊的戰場已經被我收拾乾淨了，夜行人種那裡本來就被冰炎和審判他們打得很慘，羅連亞將軍加入後，將他們全滅根本是時間上的事情，所以芙維可將軍親率的部隊主要目標自然是這裡的魔族戰場。
高速飛行的天使化成幾十道白金色的光，在最前頭的芙維可將軍開始下降高度然後俯衝進入戰場。
「我們也加入吧！」沒有任何猶豫，我和檸枎帝亞將軍同時張開翅膀，「希塔去把天空的大型魔獸通通清掉。」族人們已經加入戰局，自然就不能讓三頭龍搞出任何無差別的大規模攻擊，但希塔的身型實在太過龐大，一個不小心還會掃到自己人，那麼不如把牠安排到別的戰場。
儘管我沒有交代，不過坐在希塔上的烈火、堅石、大地、爾鳳也明白不能再繼續賴在亡靈龍的背上，他們各自抽出兵器一躍而下。
這種高度對他們來說都在可以輕鬆應付的範圍內，對於擁有翅膀的我和檸枎帝亞將軍自然更是如此。
正好，我也能來試試「聖封」的威力。
在降落的同時，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當鞋底接觸到焦黑土地的那瞬間，我輕輕吐出肺部裡面的所有空氣，讓透明的氣體無聲無息地蔓延到整個戰場，一旦使用聖封，我本人會在那瞬間失去攻擊與保護自己的能力，可是沒關係。
銀色的劍光將朝我撲來的妖魔斬成兩半，在我落地之後，馬上跟著降落的是負責另一邊戰場的審判。
而不遠處，冰炎與夏碎也相繼出現在這邊的戰局中。
「上空的戰場被你們家的將軍接手，只有艾崔斯特和安因留在那裡幫忙。」審判簡短地交代情況，對於看見我出現在這裡，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羅連亞將軍想拷問夜行人種的目的，我們就不留在那裡礙事了。」夏碎接在審判之後解釋道。
「慢吞吞。」瞥了我一眼，沒有人懷疑冰炎口中的形容詞是用來指誰。
靠，老子一出靈晶礦脈就與芙維可將軍和其他族人進行協調然後趕過來，效率已經很高了好嘛！
但我根本懶得回嗆，認真來說，是現在的我無法進行多餘的對話。
我使了個眼色給審判，即使無法對談，憑藉過往的默契與交情，審判馬上就明白我的情況，也知道我要他做的事情。
「聖封，主宰。」外型似沙漏，但內容物卻是氣體的玻璃球中散出無色無味的透明氣流，那些氣體翻捲並且與我先前有意擴散到整個戰場的空氣合流。
沒有形體也沒有特殊的力量與氣味，令人無法察覺的空氣眨眼間飄散在整個戰場所有生物的周遭，將這片土地徹底壟罩起來。
能夠察覺到的，也就是將軍們與妖魔魔王那種級別的怪物了。
並不清楚這些空氣是我的傑作，不管是卡汀茲將軍、芙維可將軍，還是本來就屬於敵對方的魔王，他們通通在周遭釋出強烈的力場與能量，務求將那些飄盪的空氣隔絕。
「這是什麼？」因為是看著我施法，提高了警覺的冰炎輕輕觸碰著他周遭的氣體，想當然的，他的手指只能穿過沒有實體的空氣，無法確切碰到。
作為示範，我將目光轉到了朝我們逼近的幾隻妖魔。
明白我的意思，審判、冰炎與夏碎也同時將視線轉了過去，我腰間的氣體漏悄悄地翻轉，原本就被氣流所環繞的妖魔們周遭爆出大量的白霧，被空氣所捕獲的他們，像是在演恐怖片，妖魔的身軀開始快速崩解，連他們自己也無法感受痛楚，整能睜大著眼，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發出驚恐的咆嘯，而後回歸塵土。
「原來如此，豆丁少主你操控了時間啊。」在旁邊全程看到完的檸枎帝亞將軍神色冷峻，「雖然發動的條件有好幾個，但只要能將敵人拉入自己的『規則』中，這的確可稱之為『絕對領域』。」
怎麼說都是身經百戰的天使將領，我明明將動作放到最少，也壓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結果他還是注意到了。
「不愧是以芽石製作而稱的靈魂兵器，這些……姑且統一稱為沙漏好了，這四個沙漏的力量應該也遠超過豆丁少主你目前的能力吧！」雙手環胸，無視於周遭向我們咆嘯但卻不敢貿然接近的妖魔群，檸枎帝亞將軍好整以暇地說。
畢竟是上萬年來醞釀與靈晶礦脈，並且培養所有靈魂兵器原石的芽石，稍微犯規些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芽石的力量超過豆丁少主你本身的實力太多，使用起來就會有諸多限制，也會對身體造成一定負擔，不過我看那些事情豆丁少主你自己應該心裡有數，我就不多嘴了。」已經多嘴很多的檸枎帝亞將軍將視線移到不遠處一口氣單挑兩名妖魔將領的芙維可將軍身上。
完全看不出身上有舊傷，氣勢威凜又剽悍無比的芙維可將軍揮動著巨大的重劍，與族人保持一大段的距離，開始進行無差別的毀滅攻擊。
反正這些妖魔會前仆後繼地襲擊離他們最近的天使，即使芙維可將軍已經被兩名妖魔將領圍攻，周遭的妖魔也沒客氣，或者說他們更樂意落井下石。
我們一族的族人不可能放任同伴陷入險境而不去理會，完全沒有族人去支援那裡自然是有原因，因為不想死。
猛烈揮動的大劍捲起劇烈的氣流，乍看之下像是暴力地胡亂揮動，可是大劍所砍之處都翻起風暴，接著彼此碰撞或相融，無差別地撕碎周遭所有生物。
「那個是芙維可姊姊風暴劍陣裡面最強的招式之一，颶風掃煞。」注意到我正在觀察芙維可將軍那裡的戰鬥，檸枎帝亞將軍走到我身旁，好心地解釋道：「與外表相反，芙維可姊姊很擅長這種如狂風過境般的暴力攻擊……看來我先前操的心有點多餘，就算有舊傷，她還是人形凶器一名。」
無言地瞪著剛才三招內幹掉鬼王高手、居然有臉說別人是人形凶器的檸枎帝亞將軍，只見他毫無自知之明地開始對周遭的其他同伴們碎嘴。
檸枎帝亞將軍向來多話，某方面來說，他是個很適合挖情報的對象，前提是你得是他願意對談的人，而我恰恰符合這個條件。
只可惜發動著聖封，我沒辦法說出任何非指令或咒語的話語。
於是在我和檸枎帝亞將軍的視線對上的那秒，我用著最誠懇的目光與他四目相交，然後轉頭看向卡汀茲將軍那裡。
那邊的戰鬥級別太高，別說無法介入，我連看都快看不出個所以然了！
而就像是要遠離危險一樣，不管是敵方士兵還是我方人馬，就連我族向來悍不畏死的天使們都出於生物本能和那裡的戰場保持距離。
卡汀茲將軍與魔王開打的位置其方圓二十公尺內，根本沒有人敢接近，光是他們兩位散發出的魄力與威壓，就讓所有不小心被掃到的倒楣鬼吐了三口血。
「目前來看，卡汀茲哥哥佔優勢。」知道我剛才的眼神是在請他解說｜｜廢話，免費的高階解說員不用白不用！｜｜檸枎帝亞將軍也很乾脆地替我講解道：「單論攻擊力與破壞力，卡汀茲哥哥還在菲爾席羅之上，不過論攻擊範圍與附帶效果，菲爾席羅佔優勢，他們一個是單挑的高手，一個是群攻的高手，一對一打起來自然是擅長單挑的那個比較有利。」
但我完全看不出來卡汀茲將軍有比魔王游刃有餘啊！他身上幾乎找不到完整的皮膚，不說戰袍破破爛爛，就連裸露出來的肌膚都呈現詭異的紫黑色，明顯是燒焦又中毒。
儘管那名女魔王也很狼狽，可是她的再生能力遠高過卡汀茲將軍，每被砍出一道傷勢，就會噴出更多的毒霧與毒蛇，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早就被磨死了，但卡汀茲將軍即使在毒霧中行動也依舊神色自如，毒蛇更是剛接近他就被他周遭環繞的神聖氣息給撕碎。
那邊的土地一下被魔王的毒氣腐蝕出坑坑洞洞與黏稠的泥沼，一下被卡汀茲將軍暴戾的光之力量蒸散，留下漆黑的焦痕，整個慘不忍睹。
「豆丁少主，你應該明白的，即使是妖魔與鬼族，再生力都有極限，鬼王和魔王亦同，只是他們的再生力與生命力強到比蟑螂還煩人，可是依舊會有到頭的一天，何況被對立屬性所攻擊，在再生的同時會消耗更多力量。」檸枎帝亞將軍一針見血地給出十分不雅的形容詞，「卡汀茲哥哥明明是混血天使，為什麼他和魔王戰鬥時，幾乎只用神聖系的力量呢？」
因為將軍他要耗光魔王的力量！
不過卡汀茲將軍也不是沒用屬於魔族的那份力量吧？
那些常常自他的身體中爆出並且攻擊魔王的兵器怎麼看都屬於血魔族，可上面環繞的力量卻帶著天使的神聖之力。
「卡汀茲哥哥本來就可以完全融合天使與魔族兩種對立屬性之力，不僅能使用甚至達到靈活應用的程度。」檸枎帝亞將軍一邊說一邊抽出扇子搧風，「魔族之力較不會與魔王之力產生牴觸與排斥，可以輕易用相同的能量殺進魔王身邊，而灌入魔王身軀中的神聖之力，能夠對她造成身為對力屬性的絕對傷害。」
所以卡汀茲將軍才要用灌注了聖光的魔血兵器攻擊。
結果說白了點，耐殺又擅長再生與使毒的魔王行使的是磨死人的戰術，儘管她並不是特別制定這樣的戰略，但與生俱來擁有強大再生力與毒素的妖魔和鬼族多半都是走這一系的攻擊路線，可是卡汀茲將軍完全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地磨回去，看是魔王的生命力更強，還是將軍的力量更充沛。
我注意到同樣擁有對立屬性之力的冰炎正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將軍的戰鬥。
儘管屬性不同，但依舊能成為借鏡，何況冰炎是那種領悟力特強的天才。
也明白冰炎正在遠距離見習中，夏碎很體貼地幫忙將偷偷摸摸靠過來的妖魔通通消滅，順便把中間擋住我們視線的「障礙物」掃乾淨。
清掃周遭妖魔不手軟的審判更是盡職地消滅想摸到我們附近的所有妖魔，儘管我沒有向他解釋，這傢伙似乎已經發現了，我的聖封有距離限制。
它可以遠距離擴散幾百公尺，將不小的面積通通納入影響範圍中，可是我周遭方圓兩公尺內會形成某種真空狀態，完全無法作用也就罷了，在發動聖封的同時我本人也會變得毫無防備，不說無法發動其他攻擊，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我甚至無法隨意移動己身的位置。
這就是發動這個絕對領域的條件與代價之一。
就算我沒說明，審判、冰炎、夏碎以及檸枎帝亞將軍大概都看出來了，所以他們才沒有自動散開各自打各自的，而是都和我保持著一段距離。
但我捨棄那些條件與代價後，相對的，只要我想要，被我在這個領域中以氣體所壟罩的所有生物，我都可以消滅掉他們，問題只在花費時間與力量多寡。
只是我沒有這麼做。
我專挑無人對付的妖魔與魔獸下手，我不打算搶別人的獵物，只是純粹要防止這些妖魔採取「魔」海戰術而已，沒辦法，誰讓敵方兵力遠高過我方，我可不想再讓這些傢伙來一次什麼叫做蟻多會咬死象，同樣的教訓一次就夠。
只要我還存在，誰也別想再對我們一族玩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與卑鄙陰險的詭計。
『你正踩在規則的邊界上。』毫無情感的聲音冷不防在我腦中響起。
我眨了眨眼，因為我本身就很常在別人腦子裡講話，先前又連續被人強迫性通話好幾次，所以我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但，是誰在對我說話？
我皺起眉，可是我不用四處搜尋就找到聲音的主人了。
他站在離我不近也不遠的地方，包裹著黑色披風的身軀在這片混亂之中顯得異常縹緲又毫不搭調，周圍的鮮血與戰鬥都像與他無關，完全沒被波及甚至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身影就像是獨立在別的空間之中。
清澈到不可思議的藍眼睛與我四目相交，沒有任何徵兆與證據，我就是知道剛才跟我說話的人是他。
但除了我之外，卻沒有人注意到他，不只冰炎、審判、夏碎，就連檸枎帝亞將軍都沒發現那裡多了個人。
很大的原因或許是，他對我沒有任何惡意與殺意，僅僅只是注視著我，但卻什麼也不打算做。
『你的力量遊走在時間的規則邊緣，如果踏錯就會越過，那便是違逆時間，而我會殺了你。』他的語氣很冷，卻一點殺氣都沒有，僅僅像是在訴說著一件事實。
原來如此，維護時間秩序的時間種族嗎？
請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戰靈天使一族由創世神親手創造，我們信奉於神，即使是我，也不會膽大包天到以破壞諸神法則的方式去維繫一族。
因為那樣的行為等同本末倒置。
如果只顧著自己，而破壞了世界的運作，就會扭曲成為鬼族。
正因如此，才需要時間種族來維繫平衡，並且在必要時翦除違規者，我並沒有蠢到會將自己與種族置於那種境地。
都能直接在我的腦子裡說話，大概也能聽見我腦中所想之物，忽然冒出來的時間種族隱去了身影，一如出現時那般來無影去無蹤。
我知道他是來給我警告，儘管我不曉得原來時間種族也有那麼好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