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兩百二十一章★
「何以見得？」對於我忽然吐出的驚人之語，希瑟卡副將迅速地寒起一張本來就沒什麼溫度的臉。
「因為這就是雷克斯家族跑來攻擊我們的原因。」想到某種讓我感到非常不妙的可能，我加快速度說道：「明明和我們沒有深仇大恨，卻不顧公會可能介入或者得罪其他種族而大張旗鼓攻打我們，結果卻幾乎都在故佈疑陣。」
雷克斯家族與當年的霜丘夜妖精相同，打算將陰影之力據為己有。
別開玩笑了！其他的陰影封印我管不著，但由我族看守的這個絕對不可能交給他們！
「他們想『調虎離山』？」羅連亞將軍迅速地接下去，他的一句話馬上讓在場所有人進入備戰狀態。
儘管原本光苗島的上空佈有禁制，可以阻擋活物的進入，但先前在我們與入侵者展開空戰，以及戰靈天使派兵出來殺妖魔時，那些禁制都曾暫時性撤掉，如果有刺客要摸進來的話，那是最好的時機。
而這說不定正是吸血鬼們在天空搞出一堆蝙蝠的原因，也順便用蝙蝠藏住他們要潛近光苗島的刺客。
「我馬上去確認封印之地。」發現我們已經後知後覺、失去先機的芙維可將軍行動力很強地抽出兵器。
但對於是否被搶奪先機這點，我卻持保留態度。
「小西亞？」
「不，我們還是先去封印之地看看，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心中有個疙瘩一樣，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漏了什麼。
「要叫其他人嗎？」或許是因為最初察覺到這件事的人是我，帝法詢問的對象不是身為十二將軍又是他妻子的芙維可，而是我。
「以備萬一，得去找冰炎、褚冥漾、雷瑟和艾梅。」我決定先把出事時能夠做為緊急應變措施的人給叫齊。
「所以要找的人是亞那瑟恩的獨子、使用掌心雷的人類少年、噬月血魔族的皇子還有螢之森精靈的混血兒。」先前已經和我們這邊的同伴混得極熟的奧蘭娃副將點頭道：「我和洛紜兒去找。」她和洛紜兒副將交換了一個眼神。
「為了避免這又是另一個調虎離山，檸枎帝亞跟飛特西留下。」羅連亞將軍交代道：「我、芙維可、卡汀茲、希瑟卡、帝法，還有『少主』到封印之地去。」
我幾乎是第一次聽見羅連亞將軍喊我「少主」而不是「小不點」。
達成共識後，我們一族本來就是行動派，何況將軍們已經認定在「兇影」這件事情上，我們是失得先機了，儘管不能說是他們的責任，但對於隱瞞、或說根本沒有想起這件事情的卡汀茲將軍、芙維可將軍與羅連亞將軍來說，這都是不可抹滅的失職。
只是我們根本沒料到當我們趕到時，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不要誤會，絕對不是陰影封印已經被打開之類的事，因為若封印遭到破壞，陰影的力量就會開始流出，鄰近的戰靈天使部落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異狀，被影響都還算是小事。
至於眼前的橫屍遍野……某種程度上我也不太驚訝，特別那些屍體都屬於夜行人種。
但躺在屍體之間的紫湘讓我們嚇到了！
為什麼這個應該好端端待在部落裡面的小孩會在這裡……啊！
「難怪我覺得奇怪……」因為如果說有夜行人種摸進來的話，紫湘應該會「聽到」，可是他卻什麼也沒說，不對，我們不久前忙著消滅入侵者，打完入侵者後就忙著遷族的事情，族裡上下都忙成一團，這段時間我根本沒看到紫湘。
完全不管會不會有陷阱，在看到熟悉的小孩倒在屍體間時，芙維可將軍一個箭步衝上前，我們當然不會讓她冒險，何況我們也不可能把自己家的小孩就這麼扔著不管。
「他沒受傷？」很快地對紫湘放下感知，我皺起眉。
這個孩子滿頭滿臉的血，原本綁成辮子的頭髮不僅散了開來，更像是泡過血水一樣，每根都沾著濃豔的血，但這樣的紫湘卻幾乎毫髮無傷，他身上穿的衣服儘管同樣滿是鮮血，活像是被潑了紅色油漆，可是卻連塊衣角也沒割破。
向來愛乾淨的芙維可將軍馬上拿出手帕替紫湘將面容與頸項擦拭乾淨，當紫湘臉上的血汙被弄掉後，我們才看見爬滿他整張臉與脖子的金色藤紋。
詫異之餘，芙維可將軍也馬上弄乾淨紫湘的手，果然他的手上也有著金藤，恐怕身上也有，只是這孩子穿著長袖，衣服又沒被割破，我們才會沒注意到。
「這是聖迎的光藤？」最初就是我對紫湘進行聖迎，我怎麼會看不出來那些金藤是什麼東西。
「但一個天使只能進行一次聖迎，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聖迎的光藤在聖迎結束後還會出現。」羅連亞將軍不解地皺起眉，然後轉頭看向正在一旁戒備的卡汀茲將軍。
「我當年回到戰靈天使族的時候的確進行過聖迎，可兩千年來我也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卡汀茲將軍搖搖頭回道。
我曾說過卡汀茲將軍最初是出生在魔族那邊，而後由前任族長帶回，沒有出生在我們部落的他自然也曾被進行過聖迎，聽說當年將他正式「迎回」的還是親長大人。
「這些夜行人種是他殺的？」不像芙維可將軍他們那麼擔心紫湘的情況，希瑟卡副將已經開始檢查起周遭的「命案現場」了。
「怎麼可能？小湘根本就沒什麼力量。」當年把紫湘綁……帶回戰靈天使族的卡汀茲將軍第一個否定道。
「但夜行人種是被他的緞帶所殺。」蹲下身拾起即使昏倒，也依舊被紫湘緊緊握在手中的黑色緞帶，希瑟卡副將就事論事。
那條緞帶已經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要說它是凶器的話，我不會懷疑，儘管這是個詭異的武器，但現在在我們部落作客的小鬼裡面，也有人使用紙傘、羅盤和鈴鐺這類的武器，還有什麼好稀奇的？
「而且屍體幾乎都是一招斃命，不是扯斷脖子就是穿過心口。」一點忌諱也沒有地撿起地上的腦袋，帝法將脖子上的缺口轉向我們。
「若真的是小湘解決，他為什麼會倒在這？脫力？」搜尋了一下附近還有沒有別的人，卡汀茲將軍難以置信地問。
「不是，他的呼吸很平整。」芙維可將軍搖搖頭回道：「但是我叫不醒他。」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嘗試要叫醒紫湘，但紫湘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如果不是呼吸平順的話，看起來幾乎就像個死人。
「他的意識很衰弱。」用精神系法術檢查了一下紫湘的身體後，我寒下一張臉，「應該是用精神力和什麼人對抗過。」而且還是十分劇烈的對抗。
「這具骸骨是怎麼回事？」撿起一顆骷髏頭，羅連亞將軍皺起眉，「這個頭的主人一樣屬於夜行人種，能夠感覺到應該是剛死不久，估計是被吸乾。」那顆頭骨的確像是被什麼東西吸收、或者吃過，因為骷髏頭的表面上還覆蓋著雜草般的凌亂髮絲與沒有被吃乾淨的皮肉。
「小湘應該沒有把人吸乾的能力吧？還是他是被自己人吃的？」卡汀茲將軍做出目前看起來最合理的推論。
由於在場的都是在戰場中廝殺上千年的高手，就算將軍他們沒當過法醫，但所謂「久病成良醫」，在戰場上廝殺千年，看過各種屍體的將軍們很輕易就能辨認這些屍體的主人是誰，又是怎麼死的。
「無論如何都不能把紫湘放在這。」一把抱起紫湘，完全不管紫湘有沒有暗地被人動手腳的可能，芙維可將軍堅定地說道：「我先帶紫湘回部落裡面。」
注視著被芙維可將軍抱著的小孩，確切來說是看著他那頭順著地心引力垂落下來的紫金色長髮，我有點疑惑，他的頭髮是不是比先前長了些？
還是之前綁起來造成的錯覺？畢竟長髮綁成辮子後會在視覺上縮短長度。
就在我盯著紫湘的頭髮有點恍神時，說時遲那時快，卡汀茲將軍忽然抽出鐮刀朝我這邊砍了過來。
我瞪大眼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擊，我的身體反應速度跟不上將軍的動作是一個因素，更大的原因是我無法相信卡汀茲將軍會傷害我。
與此同時，羅連亞將軍也抽出了自己的長矛朝我刺來。
就在我僵住的那秒，鐮刀的刀尖與長矛的矛尖同時刺進我腳邊的影子中。
沒有人追問他們兩個到底在做什麼，因為我明明站著不動，我腳邊的影子卻開始扭動起來。
「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嗎？」卡汀茲將軍彎起陰狠的笑。
相較於我滿臉錯愕，幾名將軍似乎都沒什麼驚訝的神色。
一把將我拉開，帝法簡單地解釋道：「不管殺死這些夜行人種的人是否為紫湘，這孩子倒在這又醒不過來，很大的可能性這裡都有敵人隱藏著。」
所以紫湘只是誘餌嗎？引誘我們過來？
可是把他綁到這裡卻沒有通知我們，如果不是想起陰影的事情，我們也不會想到要來這邊……所以那個「敵人」也知道陰影的事嗎？而且還曉得一千一百年前戰靈天使族曾經承諾過會看守陰影，甚至知道我們打算遷居！
因為打算遷移部落的戰靈天使不管最後是否決定將陰影帶走，都還是得到這裡來一趟進行確認。
「我倒是小看你們了。」一個耳熟到讓我臉色蒼白的聲音直接讓我們進入最高警戒。
不是只有我，在場沒有天使認不出那個聲音。
但我根本沒想過聲音的主人會出現在這裡啊！
幾乎是在聲音出現的那秒，卡汀茲將軍一個箭步守到我的身邊，他也根本不可能忘記那個人先前曾打過要毀滅我靈魂的主意。
羅連亞將軍與帝法也二話不說地守到我身旁。
既然都被發現，以那一位的個性也不可能繼續當個縮頭烏龜，地上的影子猛然拉開，我們幾乎是在那瞬間就反射性地退開以保持距離，忽然豎起的影子成為一道黑色的空間門，令我一個頭兩個大的魔族走出了空間之中。
又是一個燈塔照遠不照近！
九彎十八拐之後才發現陰影其實被封印在我們部落裡面就算了，為什麼我們追查了半天的噬月血魔魔皇會出現在戰靈天使族部落啊！
不是我要吐槽，但這根本不科學！
「有什麼好不科學？」自動將我腦袋裡面的話全部讀完的魔皇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也知道我以前常常來找你親長作客，該如何不動聲色地進入戰靈天使族部落。我應該是所有黑暗種族中最清楚的吧？至於你們六百年來弄出的防禦結界我還不放在眼裡，較為棘手的那些不少靠的還是莉亞的力量，魔皇與女侍，需要我告訴你們兩方能力交手後的結果嗎？」
沒有天使回答魔皇的話，因為這結果實在太顯而易見了！
「所以莉亞甚至不知道嗎？」我近乎是死目地說。
「喔？」流露出訝異的神色，魔皇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
「不是什麼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雷瑟不曉得。」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儘管也有莉亞不告訴他的可能性在，但你兒子對人心的洞察力還在我之上，先前雷瑟和莉亞學了好幾日的空間法術，朝夕相處若還沒察覺對方隱藏了事情，那他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雷瑟了。」所以我所相信的人不是莉亞，而是雷瑟。
莉亞沒有對雷瑟隱瞞事情的理由，因為她根本不該有什麼是好瞞。
莉亞的身分是噬月血魔魔皇的侍女，這點我們都清楚，雷瑟是噬月血魔族皇子她又不是不知道，雷瑟當年可還是她救的！
儘管有輩分問題，但莉亞也沒道理隱瞞雷瑟任何有關噬月血魔的事情，至於那個混血兒集團雖然看起來複雜，可也沒什麼秘密必須隱瞞起來，特別雷瑟身為「戰靈天使少主」搭檔的事就擺在那，如果混血兒集團有什麼問題，直接會影響到的就是我們一族，莉亞同樣不可能把事情瞞著，也同樣沒有不能讓雷瑟知道的理由。
所以莉亞若真的有什麼隱瞞，就只有可能是對魔皇的事情知情不報。
以雷瑟的實力要發現這點並不難，而一旦知道，他就算表面上不動聲色，也不可能不告訴我，因為魔皇若出現在戰靈天使部落，會有危險的絕對是我。
不要跟我說雷瑟可能想瞞著我私下解決他老子，如果真是這樣，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就不該是紫湘而是雷瑟。
因此最終結論就是，莉亞也不曉得魔皇的事，雷瑟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你的腦子比加利好很多耶！」再度自動自發地把我腦袋裡面所想的東西全部讀完，薩拉伊瓦讚嘆地說。
而我所不解的是……「我的同伴說過，你渡海卻又折返，你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我們部落？」
如果他再度渡海，希歐不可能沒有察覺。
即使碎星內海擁有自己的意識，附近的海域都能夠隔絕希歐的探查，但魔皇當初如果來到這一帶，甚至只要他再度出海，希歐也不會沒發現。
「你的同伴有水界之主的力量，你認為我會沒察覺到嗎？」魔皇語氣輕鬆地回道。
先前檸枎帝亞將軍就提過了，希歐身上有水界的聯繫，「水界」是大多數水系種族的起源世界，在配合上希歐當年被入侵者殺死的情況，要說他能「復活」的原因跟水界沒關我可不信。
總之，我們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恐怕魔皇當初佈的疑陣是用來誤導我們，讓我們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
而要來到戰靈天使族，以魔皇的手段，我也不相信他只有渡海一招可用。
「飛過來也是種方法。你們佈在光苗島上空的光之禁制能夠防禦所有活著的生物，但反正我是『不死』的魔皇，把自己殺個一、兩次然後搶在身體復活前進來不就好了？」一臉悠哉地說出完全違背常理的話，薩拉伊瓦態度愜意的很。
「而與親長大人長年爭鬥的您自然不會畏懼光明系的力量。」我相信當年將軍他們佈下空中的光之禁制時，絕對沒想過還有這種偷渡方式。
事實上正常種族也不會有這種見鬼的「不死」體質！
不過比起闖進我們部落這點，我更訝異的是這傢伙當初居然有注意到希歐，畢竟希歐沒有直接和他交手，只是在我附近晃而已，薩拉伊瓦當初甦醒時又一副腦子有問題的模樣，我還真沒料到他有留心周遭的所有種族。
結果這傢伙現在的腦袋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饒是我也拿不準魔皇現在的想法，他此刻的態度很像千年前與親長大人、三王子他們相處時的模樣，可是我又不覺得薩拉伊瓦會輕易放棄他先前想做的事。
「我暫時不會做先前的那件事喔！」將我腦袋裡面的話聽得一乾二淨，一點也不在意我腦中的評語，忽然露出善良好長輩的模樣，薩拉伊瓦笑瞇瞇地說：「因為你打算讓加利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