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兩百二十二章★
「所以你果然也在調查我們？」不像將軍他們都因為魔皇的話而或多或少露出驚疑不定的模樣，我一點也不意外地挑起眉。
剛才他提到希歐的能力時我就多少有懷疑了，儘管希歐身上的詳細情況與能力我們沒有對外公開，但以薩拉伊瓦的心機與城府，再加上他一開始就發現希歐身上有水界之主的氣息，那麼他會特別故佈疑陣也就不讓人意外，而只要他調查出我先前所做的每件事，他同樣不難推測出我打算做的事情。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薩拉伊瓦似笑非笑地回道：「我承認你雖然實力遠不如加利，但手段卻遠高過我和他。」
簡單說就是這個現實的魔皇覺得比起他那亂七八糟的方法，我更有可能讓親長大人完整無缺地回來，因此他不介意暫時性地放過我。
之所以說是暫時性，是因為如果我沒辦法成功，他依舊會再度實行他先前的方案。
儘管能夠被與親長大人相同等級的怪物誇獎，我還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就算只是順便，被人當作利用的工具與某種程度上的備胎都讓我十分不爽。
就算知道他是為了我的親長大人也一樣。
於是我也皮笑肉不笑地笑回去：「那麼請問魔皇陛下您沒事跑進我們部落有何貴幹？又沒事欺負我們家小孩做什麼？」
要我相信紫湘會倒在這裡跟他沒關，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出現的地點實在太過巧合。
「他出現在這可跟我無關！」結果薩拉伊瓦居然一秒撇清責任。
「騙鬼。」一直默不作聲的卡汀茲將軍根本不可能繼續忍著，他也沒理由忍耐，他向來寶愛我們一族的孩子，儘管魔皇出手的對象不是我，他也同樣無法忍受，「不就是你用精神系操控把我們一族的小孩弄過來這嗎？還操縱他殺了這些夜行人種。」
很顯然，在場另外兩名將軍與希瑟卡副將，包括帝法都跟卡汀茲將軍做出了相同的結論。
畢竟我剛才有提到紫湘的意識衰弱，曾經和什麼人用精神力對抗過，再加上眼前這堆屍體又不太可能是紫湘一手搞出來的，大多數的人都會如此推測。
「但你好像不這麼覺得。」薩拉伊瓦直勾勾地看著我說道。
「小西亞？」知道擁有讀心之力的薩拉伊瓦是在對我說話，沒有轉過頭，但卡汀茲將軍還是用眼角瞥了我一眼，他知道魔皇不可能無的放矢。
「因為您沒有說謊的理由，更沒有把紫湘弄過來的理由。」我豪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就算要『誘拐』，倘若目標是為了引我們過來，那麼大費周章、不動聲色地用精神法術拐個如此遙遠的混血兒小孩過來也太不符合成本，要挑也該挑純血小孩，何況目前在部落裡面還有年紀剛滿七歲的孩子。」
年紀小的孩子比年紀大的孩子好拐這點一定是所有誘拐犯都同意的事情，以精神力來說，紫湘這種曾經在外頭獨自生活過的小孩也絕對強過被親族保護在部落中養育的孩子。
所以魔皇即使要抓小孩也不該選他，照理說應該挑更容易得手也更有成為人質價值的多林。
故作驚嘆地拍著手，魔皇點頭說：「完美的推理，這個小孩是自己過來的。」
「……目的是為了解決入侵者嗎？」我說過了，以紫湘的能力，不該察覺不到混水摸魚摸進光苗島的入侵者。
應該說，先前躲在我們部落附近的就是眼前的噬月血魔魔皇，如果紫湘連使用空間法術隱藏自己的魔皇都能發覺，那些夜行人種就更不可能瞞過他！
可是知道了光苗島有入侵者的紫湘卻不曉得該找誰說，將軍他們通通跑去打外面的入侵者了，與他相熟的艾洛、露狄亞也跟著芙維可將軍出來打妖魔，這個面對族人就相當膽小的小不點哪知道要跟誰說啊！
即使告訴年紀相仿的多林他們，他們也只能跟著窮緊張，而且我相信多林他們十之八九也加入了部族的防禦，紫湘大概是真的找不到天使幫忙，才只好自己鋌而走險。
……或許這個孩子心裡多少還存著，自己死了就算了，但不能讓其他戰靈天使的純血小孩遇上危險，否則他絕不會被原諒的想法。
這個自卑、或許還有點自閉的小孩依舊在恐懼著被好不容易接納他的戰靈天使扔棄，就和過往的我沒兩樣，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身邊的所有天使們。
「你們現在看到的每具屍體都是這個小孩殺的。」薩拉伊瓦好整以暇地說。
他的話讓所有天使啞口無言，就是一直沒什麼表情的希瑟卡副將都挑起眉。
儘管一開始猜測過紫湘是被操控的，但就像我分析的那樣，魔皇操縱紫湘根本沒道理，同理可論，薩拉伊瓦也沒理由把殺了這些夜行人種的事情推到紫湘的頭上。
「因為很有趣，所以我就隱身在旁邊看了。」薩拉伊瓦聳聳肩，「這個小孩混了太多血統，自血脈繼承的力量是如此微弱，可他卻悄然無聲地摸到吸血鬼們的身邊，一出手就是一條命。」
所以紫湘果然是暗殺系的嗎？
我先前從露狄亞那裡聽過這小不點的能力了，也從夏碎那邊問出當初紫湘與露狄亞和他們交手的情況，這個能力微弱的小傢伙跟當年的我一樣，毫無疑問只能來陰的，而這也是他能靠自己活到被卡汀茲將軍撿回部落的原因。
「融合並且變異了自己血脈中的所有能力，讓我看了一場很有趣的殺戮。」薩拉伊瓦心情愉悅地說：「明明連跟族人說話都能結巴，殺人時卻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紫湘是不是真的殺人不眨眼這點我不知道，我只曉得這個欠揍的魔皇不只躲在我們部落附近，甚至還監視我們，否則他不會知道紫湘跟我們的相處情況。
忽然想起紫湘身上也有噬月血魔族的血統，我好像猜到魔皇對他做了什麼，於是我露出近乎猙獰的表情。
紫湘出現在這裡，我們的確沒辦法把帳算到魔皇的頭上，戰靈天使族向來就事論事，不管有多不爽魔皇，也不可能做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遷怒行為，但魔皇接下來說的話與他後來對紫湘做的事就完全足以挑起我們殺意。
「因為實在太有趣了，小傢伙又有我們一族的血脈，所以我就把他抓來打發時間，只是卻沒辦法順利喚起他噬月血魔那邊的血液。」說著，用好似在談論玩具語氣的薩拉伊瓦真的露出某種像是很可惜的表情。
我大概知道魔皇用了什麼手段，那也是紫湘的意識會衰弱的原因，就是因為魔皇嘗試喚起紫湘身上的魔族血脈，所以紫湘的身上才會出現聖迎的光藤。
都已經被我蓋章畫押到我們一族，魔皇當然不可能順利把紫湘拉進噬月血魔族中，而紫湘自己的意識進行對抗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結果因為無法成功，您覺得沒趣後就把他扔在這？」我聽見自己用零下不知道幾度的語氣問道。
一想到自己族裡的孩子在暗地裡為了一族而戰鬥，最後還落得這種下場，我想不管是誰都不會冷靜。
「你膽敢如此愚弄我們一族的孩子。」芙維可將軍面無表情，但語氣根本是氣到發抖，事實上我身邊的幾名天使們個個都是暴怒狀態，即使不提戰靈天使族護短又寶愛族裡的孩子，魔皇的行為簡直是在對我們一族挑釁。
所以我說薩拉伊瓦的性格很危險，他的腦袋思考迴路跟正常種族實在有很大的差距，他自己大概也曉得，以前為了配合親長大人與三王子殿下，他才會收斂行為，不會太過亂來。
他只重視與珍愛他所承認的幾名友人，為了與他們保持友誼，薩拉伊瓦願意去遵守白色世界的規範與規則，可是在親長大人與三王子殿下都已不在的這個時代，他就是那個危險至極的噬月血魔魔皇。
今天大概還是看在戰靈天使族的面子上他才沒順手殺了紫湘，否則這孩子不會完好無傷地躺在這。
想起噬月血魔族性好血色的傳聞，我忍不住在心裡鬆口氣，只是這不代表我就會原諒薩拉伊瓦的所作所為。
像是要火上澆油般，薩拉伊瓦吐出讓我們絕對無法聽而不聞的話語：「你們家的那個孩子的確很漂亮、味道也很香，換了其他噬月血魔至少會養起來當寵物虐待，那張臉不管是沾了淚水、鮮血或精液都會很吸引魔族，這種類型的小孩在獄界能賣到很好的價錢……不過我一向沒那方面的興趣，也已經過了無法克制慾望的年紀。」說了一長串的魔皇打了個呵欠，像是覺得我此刻在心底想的事情很無聊，而他也徹底無視將軍他們近乎想凌遲他的視線。
我相信沒有哪個家長在聽見自己家的小孩被人如此評論還會心平氣和！
「紫湘拜託你了。」忽然走到我身旁，將懷裡的紫湘塞給我，完全是忍無可忍的芙維可將軍一把抄起自己的兵器。
原本就是個當了母親的天使，身為少見的女天使（天使一般沒有性別），身上同時擁有極為護短的戰靈天使血脈與極為保護幼獸的幻雪兔族血緣，芙維可將軍若不徹底抓狂才有問題。
我想這大概也是薩拉伊瓦的目的，復活至今，這個魔障為「好鬥」的魔族皇者已經悶得有點發慌，看他閒到能把紫湘抓去當玩具，現在又刻意說出一大段話來惹毛將軍他們就知道了。
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圍毆有失身為戰靈天使將軍的風度，反正眼前的魔族之皇都能毫無風度地欺負一個苦戰過後的小孩子，還當著我們的面說出一大段無禮至極、以天使的道德觀念來說根本刺耳到會讓任何一名天使當場爆走的話語。
所以不管是將軍們還是帝法都不認為需要跟魔皇客氣。
他們都知道魔皇是在挑釁他們出手，既然如此，他們也不介意如他的意。
戰靈天使族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主，也無法容忍族人遭到如此對待與污辱。
雖說這裡是陰影的封印之地，但反正六百年前黑暗種族跑來踏平我們部落都沒能破壞掉這裡了，想來一個魔皇與幾名戰靈天使直接在這邊開打也不至於傷到封印，於是我很放心地讓他們去打，自己則是抱著紫湘躲遠。
開玩笑，那邊的戰鬥我要是被掃到絕對沒命，先不提將軍他們是動真格上去打，那個嘴巴上說著暫且不會對我亂來的魔皇究竟有沒有說實話我也不敢妄下定論，即使他那時說的是真話，誰知道他會不會又臨時改變主意或者想到其他更危險的方法！
再說，我也得對紫湘做些緊急處理，已經知道魔皇對他所做的事情，那麼就得趁早進行治療，否則精神類型的傷害要是拖久對身體不利。
好在過去的我要是去當教皇，絕對是史上最強的教皇，治療類的神術我一個不缺，上輩子後來也跟教皇私下學過不少精神系魔法，還當過擅長魔法的魔王，因此精神類的傷害我很了解該如何處置。
將軍他們在那裡打得轟轟烈烈，我則是找好掩護、下好結界，然後開始我的治療大業，反正一口氣被三名戰靈天使將軍與一名副將再加上一個也曾任他族天使將領職位的墮落天使纏上，即使是魔皇也不會有空對我放陰刀。
好在魔皇雖然說得過分，可實際上下手不算重，一連六、七道的治療神術下去後，紫湘很快就回復意識：「……咦？」
困惑地眨著銀色的眸子，紫湘像是還沒搞清楚情況。
「你喔……下次，要單獨行動前也得跟族人報備一聲。」否則若不是我們跑來處理陰影的問題，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發現這個被丟著自生自滅的小孩。
「……啊！」花了幾秒才消化我說的話，才剛清醒，精神尚未完全恢復的紫湘只是露出些微的驚訝神色，但因為不遠處實在打得太激烈，導致他即使剛清醒也無法忽略，「將軍他們在……？」
「幫忙修理那個欺負你的魔皇。」在紫湘掙扎地想坐起身時，我順手把他扶起，然後無奈地拍了他的額頭一下，「進行過『聖迎』就是真正的戰靈天使族人，跟混不混血沒關係，你應該知道自己不具備單打獨鬥的實力。」
這個早熟的小孩可不像那些驕傲、卻又不了解自己被保護得很好，一昧地高估自己的死小鬼那樣搞不清楚狀況。
「……我可以的，如果是殺死他們，可以。」遲疑了幾秒，紫湘囁囁地說。
他確實是用事實證明他辦得到，如果不是因為半路殺出個魔皇，眼前的小不點大概會好手好腳地回到部落中，等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地換下血衣，估計不會有人察覺到他曾跑出去殺敵。
可是重點就在於，他並沒有平安回到部落中。
「的確，不是那邊那個腦子有問題的魔皇冒出來，你的確可以，可是就是因為你無法預料到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才需要同伴。」不然公會幹嘛規定要搭檔。
真沒想到我居然也有跟別人說叫不可以獨自亂來的一天。
我開始懺悔以前的所作所為，雖然只有三秒。
「……對、對不起。」做出自己惹了麻煩的結論，紫湘低下頭道歉。
「啊，你的確是該道歉，不過也得在我表揚完你之後。」我拍了拍他的頭，「畢竟能夠單獨殺死那麼多夜行人種，你搞不好比涅瓦他們優秀。」我承認我的確是故意在這裡褒獎他的，對於這種自信心不足，又強烈自卑加上沒有歸屬感的小孩，就得適度地誇獎他。
調教也得鞭子和糖果一起下去才有用。
眨眨眼，似乎真的是第一次被誇讚的紫湘眼神飄移了幾秒，然後怯怯地說：「我沒有大家那麼厲害。」
「不對，」我一秒否決道：「在戰場上，活下來的那個就是勝者，而勝者才是強者，所以你並不弱，否則被你殺掉的這些通通都是垃圾。」
雖然魔皇剛才故意說了一大段話來刺激我們，而我也的確被激怒，但我並沒有漏掉他提到了，紫湘將自己不強的能力全部融合然後變異的事情。
這並不是普通混血兒做得到的，看某個欠揍的混血精靈連上了高中還會因為屬性失衡而鬼門關前走一遭就知道了。
不要跟我吵冰炎是因為對立屬性，而且兩邊力量都很強的關係。
反正我就心偏心我家小孩，有意見來咬我啊！
何況要同時融會貫通一大堆複雜的血緣能力，還要能彼此相輔相成，其中的困難與危險度絕對不下於操縱兩種強大的對立之力。
或許這孩子的天份在這裡也不一定。
神不會創造無用的種族與無用的生命，每個人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只是自己有沒有發現的問題。
就算誰都說他弱，他也不一定真的弱。
否則我這個太陽騎士當年早就不知道被幹掉幾次了！還能好端端地高坐在那又時不時去兼差當魔王嗎？
「我……」
「我知道你面對族人比面對敵人還恐懼。」在紫湘錯愕的目光下，我苦笑地說：「敵人若危害到自己，殺掉就好，但族人必須好好相處，所以你才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個漂泊在外頭的孩子，比起與人友善地來往，更常為了自保而殺人。
這是環境所造成的性格，何況我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錯，不管是誰，都會為了不熟悉的事情而困擾與躊躇。
「相處這種事情慢慢來就好，反正習慣成自然。」我聳聳肩說。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