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 ★第兩百五十六章★
在火紅的荷花微微打開時，我馬上就知道有點麻煩了，因為從花朵中流瀉出來的力量感遠比赤歌強大，好在那份力量帶著衰弱感，估計是傷勢還沒恢復。
而後美麗的歌聲從花中傳出，那是屬於人魚族的獨特嗓音。
「咦？」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是綠葉，但很快我們也注意到了，剛迎接黎明的天空不自然地變暗，璀璨的星子閃耀，像是時間倒流，黎明回到深夜。
「嘻。」清脆的笑聲從我們的正前方傳來，身處半空中的我們一回過神便發現不遠的天空有一只冰凝的月亮，弦月的上頭還端坐著一名女性。
閃爍著透明光輝的雪白魚尾，腰間的皮膚像是透明的水揉成，可再上去的女性身軀卻覆蓋起柔軟的銀白細羽，一直到肩膀才轉成人類少女的香肩，就連雙手都和我家句芒一樣是一對優雅、寬大的翅膀。
簡單形容眼前的女性就是人頭、鳥身、魚尾，但除了少數為皮膚的地方是膚色，她其他部位都是純白，髮色、眼珠、羽毛、鱗片，全都白得近乎能夠反光，讓人覺得不自然。
好吧，姑且先不提相貌，以外觀來看她確實不管怎麼想都是混血兒，不過這不是重點，現在的問題是她是怎麼在我們沒察覺到的時候飛上來的？
「織娘？」還站在水面上、沒跟著飛上天的赤歌皺起眉，一臉無法理解事態的發展。
「天使的少主，您雖然強大，不過您不該帶拖油瓶來這裡絆自己的翅膀。」被赤歌喊作「織娘」的女性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這是……？！」幾個驚慌的聲音讓我回過頭去，艾洛、露狄亞、紫湘的身上不知何時纏上了詭異的線條，宛若從他們身後的背景拉出觸手，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像陷入一片立體的流沙，大概不用幾秒就會被拖進另一個空間。
「……看來我還真是被小覷了。」對於旁邊三名小朋友陷入的危機，相較正思索要不要出手的寒冰和綠葉，我卻根本不慌不忙，檸枎帝亞將軍則是遲疑了幾秒。
雖然身經百戰，但他並非相當擅於法術的天使，所以沒能像我一樣一眼就看出玄機。
在我抬手編織出法陣的同時，無數的雷電自半空中朝織娘所在的位置奔騰而去，我並不驚訝眼前的女性一點防護也不作地正面挨下我的招式。
「不痛不癢喔！」在赤歌訝異而後恍然的視線下承受了幾十道雷電的織娘皮笑肉不笑的對我說道。
「我知道。」我也笑容可掬地回道，但下一秒我向她正面放出的法陣卻讓剛才能毫不在乎吃下雷擊的女性變了臉色。
圓形的法陣正面對著她，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劃去、而後穿過她所在的位置，但看似慵懶的女性卻在法陣穿過自己身軀的時候崩散成碎片，接著上頭的黑夜也從中央碎開。
「這麼快就識破了啊……」碩大的荷花不知何時完全盛開，坐在花心的女性正是剛才高坐在弦月上的織娘。
與先前不同的是，那時坐在月亮上的她雖然有羽毛和鱗片能覆蓋身體，但說白了依舊是一絲不掛的一種，只是因為有羽鱗而不會看到任何不該看到的部位。
此刻尾巴盤蜷在花朵之上、勉強撐起身子半臥著身軀的女性身穿古風服飾，而且還相當繁雜、華麗，這打扮與她那古典過頭的名字倒是非常搭配。
……到底是哪個白癡將無序之地的居民形容為沒文化的野蠻人？
傳出如此不實的流言導致情報錯誤的笨蛋就別讓我逮到，否則一定抽了他的骨頭以示懲戒，開玩笑，情報很重要的知不知道啊！
最好野蠻人會穿成那副模樣，甚至將長髮用花髻高高盤起。
不過我很懷疑她那身裝扮到底屬於哪個種族？
人魚族的服裝可不是這種，她們即便幻化成人類的模樣，也是身穿薄紗、禮裙居多，如此東方風格的種族還真不多。
算了，服裝問題並不需要在意，何況對方是無序之民，說不定根本是自己穿好玩的，於是我挑起眉說道：「您現在並不適合進行爭鬥吧？」我一邊降落回水面上一邊說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情。
赤歌以靈巧的身手竄到花朵上將織娘無法靠自己坐起的身軀扶正，他完全不用在乎織娘的情況會不會由於自己的舉動而曝光，因為織娘虛弱的狀態根本瞞不住，她本人似乎也放棄隱瞞。
還在養傷的混血兒無法使出強力的攻擊，所以她剛才玩的是幻術。
艾洛他們身上的束縛已經解開，事實上那本來就不完全存在，只是非常高階的幻術罷了。
幻術即是創造逼真的幻覺，但太過真實的幻覺會成為現實，如假似真就是這種類型的法術最難以對付的地方，特別是大多數的幻術都還會參著精神系法術一起施放，應對起來自然更加麻煩。
而且這也是我們一族的天使最不拿手應付的攻擊類型，因為戰靈天使族崇尚武藝，本來精通術法的天使就少，對這種「小花招」儘管不會不屑一顧，卻也不常接觸，學習的族人更是少之又少。
對方會選擇這種攻擊方式，恐怕也是故意的吧？
眼前的女性年紀比那名火精靈大上不少，又是無序之地出身，爭鬥經驗不可謂之不豐富。
但她受創的身體確實尚未恢復，其實不能進行戰鬥，即使勉強亂來也沒辦法調動太強大的法術，因此她才避開正面交鋒選用能無聲無息殺掉人的幻術。
順便一提，剛才被我的雷擊劈中的也是幻影，所以她才不需要防禦，幻覺怎麼打都不會痛的，赤歌應該也在雷電打上她的那瞬間察覺到了這件事。
沒花多少時間就發現那是幻術的我之所以會搞出相當於白費功夫的攻擊，自然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好替施展破解幻術的法陣作準備，要知道本人絕對不會浪費力氣。
「您有傷在身，現在動手的話，吃虧的會是您。」我以十足禮貌卻帶著脅迫的語氣說道：「即便你們二位同時出手，也不可能戰勝在場的人。」我徹底忽略赤歌彷彿想吃人的視線就事論事，我承認自己想快點了結這個任務。
畢竟我今天也是一早就有課，而且還是芙維可將軍的課，這個要是蹺掉或遲到事情就很大條了。
「……再給我半天的時間緩過氣，之後我會離開這裡，如果您們繼續苦苦相逼，我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對遺跡造成多餘的毀壞。」自始至終都彎著笑，讓人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的織娘勉強說來是退了一步，但她也敏銳地看出我們的顧忌，「你們的任務是要還原這個遺跡，不是嗎？」
「您應該有聽見我與赤歌的對話，為何要拒絕我的醫治呢？」先是回絕了我對赤歌的招降，然後又對我們出手，最後確認沒有勝算後直接同意離去……雖然有個期限和但書，只是對方的舉動擺明打算忽略我之前的提案。
「無序之民討厭欠人情，老是和外界人扯上關係不是我的作風。」織娘神色不變地回道，但說完後她似乎瞥了身旁赤歌一眼。
「您到時打算再度進行空間跳躍嗎？」我微微蹙眉道：「以您現在的情況，即使強行跳躍也不曉得會摔去哪裡。」
空間跳躍類似使用傳送陣，如果施法的人狀態不佳，那麼會被丟去哪裡可真是好問題。
「那就和你們無關了吧？除非我又造成什麼人的麻煩，而那個什麼人又麻煩了公會，接下任務的人又是你們。」織娘刻意用非常無辜的神態回道。
「我們沒有惡意，為什麼您寧願冒險也不讓我們幫忙呢？」好人綠葉看不下去地插嘴道。
「那你們幫我把這個小鬼送回家，我會很感激你們，也會支付你們報酬。」這麼說著的織娘指了指身邊的赤歌提出讓我們無語的委託。
「免談。」第一個拒絕的就是赤歌本人。
「你的姓氏是精靈貴族，不該一直待在這。」織娘還來不及回嘴，寒冰忽然冒出的話讓赤歌繃緊神經。
事實上眼前的精靈少年剛報出名字時我就注意到這點了，斯菲克利思是火精靈族很有名的貴族，是著名的將門之後，簡單說就是那個家族專門出武將，眼前的赤歌會被族人放置在這裡是件奇怪的事。
「我早就決定不會再回族中。」赤歌冷冷地說。
「你是精靈族，你應該明白你這樣的發言代表什麼。」綠葉皺起眉勸說道：「對生命長久的精靈族而言，永遠不回到部族是很令精靈傷心的事。」
因為精靈的生命太過久遠，如果一直在外飄泊，終究有傷痕累累而需要休息的一日。
「我贊同這名半精靈。」目前還跟我們處於敵對方的織娘居然幫綠葉說話。
「這到底是什麼發展？」先前一直被保護在族裡與世隔絕，露狄亞顯然很不習慣這種守世界常常會出現的無邏輯事態。
「咳，所以我們才需要見習。」艾洛悄悄地咳了一聲，然後對露狄亞使了個眼神要她安靜在旁邊看。
「和妳一起的話，那就不是問題。」赤歌低頭看著大概和他也不完全算是同伴關係的織娘，「我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要我待在錦繡編成的無形牢籠裡按照年長者們編寫的劇本生活，就算我完美達成所有精靈對我的要求，對他們而言也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的日子永遠不變，也沒有精靈會對我多說哪怕一句話。」
「嘛……你以前的日子的確是很無聊啦……但也別跟著我啊！我也不過就看你倒在那種地方遲早會被其他無序之民拖去當宵夜好像有點可憐，所以才把你撿回去養傷。」織娘深深地嘆氣，完全不在意地當著我們的面和赤歌抱怨，「我到底為什麼要堅持不吃幼崽的原則呢？早知道就像其他人那樣有啥吃啥，當初把你吃下肚就沒那麼多問題了……」
「紫湘，無序之民會將彼此當食物的傳聞是真的？」有鑑於無序之民等於野蠻人這條情報已經被我畫上大叉，對於他們的另一個著名傳聞，我決定來請教一下那邊的原．居民。
反正眼前的「敵人」都把我們無視得很徹底開始跟同伴吵嘴了，我也不介意暫且把他們的事情擺一邊。
「……是、是真的。」紫湘用著很勉強的語氣從齒縫間努力擠出話語，「那裡的居民、以彼此為食物，所以、無序之民，基本上都、都是獨來獨往。」
因為除了自己之外的都是敵人嗎？
真是毫無衛生習慣的飲食方式啊！
修正前言，看來有人將無序之民形容為野蠻人也不無道理，就算在原世界，會吃人的土著也確實被當未開化的野蠻人沒錯。
但我完全無法想像眼前盛裝打扮的織娘去吃人……好吧，難怪人家說人不可貌相，不是人的尤其更是如此。
「那麼無序之民討厭欠人情也是真的？」我繼續問道。
「大部分、是這樣，大家好像都不喜歡，跟外面的人有太多來往。」紫湘歪著頭，然後瞄向看起來像是想去掐赤歌的織娘，「那位大人是『白色惡鬼』，是五鬼中最討厭群聚的。」
結果我誤打誤撞碰上了無序之地的高位者？
難怪那麼難溝通！
上位者基本上等於不聽人話的代名詞，而且相當固執己見且不接受妥協……嗯？你問我不是天使少主嗎？在有合理的利益下我是會妥協的好嘛！
「欸？居然有幼崽知道我是誰？」聽見我們這邊對話的織娘瞬間將腦袋轉過來，然後瞪圓了眼睛。
「無序之地的強者中，只有您堅持不殺幼孩，而且您是五鬼中最強的。」紫湘眨眨眼說道。
「那是誤解，何況我早就離巔峰時期有段時間了，否則這次根本不會落到這種田地……只是我是無序之地公認最殺不死的那個，嘛……不過無序之地的強者多半都有這種屬性，要是殺了就會死也不可能在那裡混那麼久。」織娘聳聳肩。
只要不是鬼族妖魔一類，基本上殺了都會死吧？
我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眼前的混血兒。
「太陽、只有你沒資格去懷疑人家。」綠葉忽然拍了拍我的肩，他的笑容帶著濃濃的無奈。
因為十二聖騎士中公認的不死身是我，這是所有聖騎士的共識，誰讓我是光之天使又是太陽騎士轉世，雖然現在大概沒有特別受到光明神的眷寵，但天使本身就帶著神的榮光，所以我是真的很難死成，恢復能力太高當然也是原因之一。
這就叫太陽一出手，便知有沒有~XD
以太陽現在的能力與手段，就是直接逼對方得跟自己”和平”落幕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