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 ★第兩百九十五章★
眺望著窗外的景象，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無殿三主的用心良苦，確實，讓大多數學生聚集在一起的話，比較有遊戲的樂趣，也比較有學院祭的熱鬧。
即使今天下午不像前兩天一樣艷陽高照，灰暗、帶著雨雲的天空像是隨時可能降雨，但人來人往的喧鬧街道卻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混在神色匆匆的遊戲角色裡頭的玩家們進行著各種各樣的活動。
不少人互看不順眼就拔出傢伙幹架，周遭還圍著一堆吆喝的人，好歹大家都是同學，認識的人還會彼此互虧職業。
熱衷在進行遊戲的人順著自己的職業，找出一個發展方向慢慢提升等級後，也逐漸有了分歧，即便最初都是「商人」，也會有更多類型的商人出現，像是軍火商、情報商、商會商人、旅行商人什麼的；工匠之類的更是往不同的工藝路線進修，就算都被歸類為工匠，做盔甲和做武器的也有差別好嘛！
附近還出現了熱鬧的市集，起初是個賣醃漬水果的女孩，地上鋪了一條毯子就開始叫賣，我會知道是因為我有去跟她買蜂蜜醃漬蘋果。
結果看見有人擺攤，越來越多人在她附近跟著擺，管他是鐵匠、鞋匠、裁縫師什麼的，不少人都是拿起一張布鋪在地上就開始叫賣，資金稍微充裕一點的，就會有可摺疊攜帶的桌子椅子。
就連職業是廚師的學生都跟著在戶外烹調，然後現場販售，生意好的話，沒兩天就能弄到一台攤車，至於購買方式嘛……聽說有委託商人之類的可以幫他們彼此介紹，大家就能互通有無。
結果因為市集的關係，人潮更加地集中了，居然還出現當街表演的賣藝者，某個小提琴手或許最初也跟我的職業名一樣是「吟遊詩人」，現在的話搞不好已經轉職成街頭藝人。
話說你們真的還記得來這個城鎮的目的嗎？
我每天都去宣傳魔王的事情，我都懷疑自己已經被大多數人當成了推動遊戲任務進度的遊戲角色了！
儘管這有助於我隱藏身分，但要不是吟遊詩人的能力，肯定很多人會直接把我無視掉！這些學生到底想不想做任務啊！
但不可否認，城鎮裡的景象簡直像個小社會的縮影。
也因為如此，所以城鎮熱鬧得好似在開慶典，完全不像準備去討伐魔王。
而且玩家一多，真的是什麼職業都出現了，我今天早上甚至看見廣場上有個提著花籃賣花的小女孩！
到底是小丫頭自己轉職去當賣花女，還是三董事真的惡趣味到這種地步啊？
雖然有相當強調彼此戰鬥的遊戲規則，不過年紀小的孩子也不會被欺負，年紀大的人被封印是理由，就算沒被封印，即便是我或冰炎這種通殺型的，也沒那臉皮去欺負粉嫩嫩的小學生啊！
……不過那種自己白目找打的不算數。
至於幼園部以下的就更不用說了，連職業是商人的學生都不會想去坑那些小孩子，比較有良心的還幫他們打個折什麼的。
無關種族，大多數的生命都會下意識愛護年幼者，所以才會有人說對孩子出手的人豬狗不如。
有不少心腸還不錯的學長姊，看到小朋友們碰壁時還會順手幫忙咧！
這兩天下來，也看到有的隊伍帶著小孩子行動，隊伍內的成員甚至都屬於不同種族。
不管是對學長姊，還是對年幼的學弟妹來說，其實這都是很好的激勵，尤其是對才剛離開父母保護沒幾年、接觸外面世界時間尚短的小孩來說。
先不提那些小不點因為經歷的事情較少，許多思考框架以及邏輯概念都還沒固定，因此他們會冒出年長者常常想不到的創意。
創意固然並非一定都是往好的方向，偶爾也會有小孩子想出白癡的主意，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死回復活點，運氣好的話會有看不下去的學長姊順手拉一把，反正就算真的死了，某層意義來說也沒太大損失啦！
但在他們的妙思中，也常常會出現不錯的想法，有些令人啞口無言的職業就是這麼冒出來的。
而在這過程中，很多小孩就是從各種各樣的創意裡摸索自己能從事的職業，以及自己的能力發展方向。
就算遊戲中磨練出來的技能帶不出去，但即使只是知道自己學哪方面的技能比較快，對孩子們未來的發展也有莫大助益！
至於年紀大的學長姐或者位階高的學生，我們的能力發展通常已經固定，不會主動去更換，除非發現不足之處。
擅自將我們轉換成不同職業，就是讓我們從平時不會用的角度去檢視自己，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多發現自己的一項長處。
雖然覺得搞出那麼大遊戲世界的無殿三主有幾分亂來，而且肯定有看好戲以及欺負學生的意圖在，但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有在替學生著想。
他們相當努力想辦法激發學生的潛能以及學習的幹勁，幾乎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
我很不想去猜測他們背後的涵義，乍看之下是光輝燦爛，但他們究竟是在為什麼做準備呢？
或許喜歡未雨綢繆的人不只是我。
我們學校雖然乍看下有點亂七八糟，但很多設計都是在逼著學生向前走，為了保護學院和學生，不能直接插手外界事物的無殿三主確實費了很多心力。
就連會和戰靈天使族合作，背後都少不了這兩方面的考量。
以教育者來說，他們真的是機關算盡了，就算是乍看下很胡鬧的作風，也一定有它背後的理由與意義在，因此學院裡的行政人員們才會如此盡心盡力吧！
有時搞不好已經忙得想掐給他們添亂的扇董事了，但最後還是選擇繼續忙。
是說我怎麼覺得這種做事風格很熟悉？
「他們很愛這個世界。」從窗戶往外頭眺望的冰炎忽然說道，這傢伙明明就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但總是能敏銳地看出我發現的事，以我們兩個同性相斥的程度，說不准他十之八九也想到了類似的事。
由無殿三主親自教出來的他，想必很熟悉他們的行事作風，同時也繼承了他們喜歡未雨綢繆的性格。
先前鬼族大戰前，他動不動就用強買強賣的方式把一堆人捲進他的計劃裡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個世界已經消失了太多事物。」出生在六百年前的我，即便幾乎不怎麼離開部族，我也知道當時的世界與現在相差甚大。
況且我出生的年代十分動盪，到處都在打仗，我也曾聽聞種族的滅絕。
「因為貪求著更多，反而失去了更多。」冰炎的語調相當冷靜，但我相信出生在千年前的他肯定與我有相同的感觸，「對不了解、不熟悉、無法視作同等存在的生命，即便抹殺了也沒感覺，於是消失的就更多了。」
就像有些人愛狗愛貓愛到可以為牠們做任何事。
但有些人即便看到貓狗在街上死去也無動於衷。
「所以才創辦了學校，不只是讓孩子成長茁壯，也是讓他們彼此相處，不管好壞、無論和睦或爭執，他們都會更了解彼此，會知道其實大家沒什麼差異。」我接下去道。
「對，所以Atlantis學院是為了守護世界而存在，既存在於這裡，卻又不屬於此地。」冰炎的語調似乎多了一抹特別的情感，「隨著學院內的孩子們長大，更多的種族開始理解三董事們的用意，於是更多的學院隨之誕生，但Atlantis學院始終是最特別的地方，這才是Atlantis學院會成為異能學院龍頭的原因，如果沒有這所學院，或許直到現在依舊有許多種族無法醒悟。」
「……你其實相當喜歡學院吧？」
「對我來說，只有學院像家。」冰炎一如平時不拖泥帶水的個性，毫無扭捏與隱瞞，他爽快地承認道：「我們該做的事、該履行的職責不會變，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讓這裡消失。」
他和我都發現了，我們處在一個微妙的時代交接點，大事一個接一個發生就是徵兆，誰也不曉得接下來會有什麼種族、什麼地方、什麼東西消失，可是我們必須明白自己真正想捍衛的事物。
Atlantis學院就是冰炎不管拿什麼來換，都非得保護的地方。
學院不是我最想保護的東西，但如果出了什麼事，我也絕不會默不作聲。
正是因為必須守護的事物太多，所以才會拼命想辦法變強。
這大概就是冰炎的學弟老是說我們不像同輩人的原因，因為那些孩子同樣也是我們想保護的東西。
……話說，我這個偽小孩就算了，貨真價實只有二十歲的冰炎是在跟人家老成個什麼鬼！
就別跟我說他也是穿的還是轉世的！
身為他的死對頭，我打死也不信，正因為自己是轉世過來的，反而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是。
「時間也差不多了。」望著上方的天空，我算算大多數玩家的遊戲進度應該也差不多追上來了吧！
至於他們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來打魔王的，這應該不用我煩惱才對。
反正遊戲一定有辦法提醒他們。
俯視著下方與學生們形成極大對比的遊戲角色們，他們臉上不安和緊張的神色就是最好的證據。
以這點作為判斷的話，也差不多該觸發魔王任務了。
「開始了！」天上降下黑色的雨，起初市集裡玩得挺開心的學生們還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但在除他們之外的所有遊戲角色都變得驚慌失措後，還有神經的人都不會無感。
不知何時，午後的天空變得漆黑一片，打在窗戶上的雨滴宛如墨水一般地黑。
雖然我和冰炎在室內，但窗外傳來了強烈的風聲，市集內扮演攤販十分開心的學生們開始搶救自己的商品與貨物，掛在各個屋頂上的旗幟被狂風翻捲著，幾乎看不出上面的圖案。
城鎮內部迅速瀰漫騷動與不安，就在這種緊張點達到一個沸騰後，城鎮的幾處高塔爆出了黑色的火焰，迅速地將周遭的建築物捲入。
鋪著美麗石磚的道路也開始龜裂，黑色的土石隨著四周的狂風翻騰。
「地、火、水、風，看來魔王屬性用了四元素。」完全沒有緊張感的冰炎如是說道。
「四個魔王、四個元素，剛好一人一個。」同樣沒有緊張感的我接著說道。
我們也不是完全泰然自若，如果細看的話，會發現冰炎的眼神帶著一點期待和興奮，我的嘴角也勾了起來。
總算等到了！
兩位，你們確定你們真的不是魔王方嗎？
看見魔王事件發生如此高興是怎樣~(笑倒)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