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妳，以一擋千果然也無法輕鬆。

「呵、呵……」用著沒有人聽得見的聲音喘氣，妳的手卻沒有舉起來繼續攻擊，畢竟周遭的傢伙，不是屍體就是些敗軍之將，他們的眼神絕望到讓妳覺得連舉起刀子認真去殺的價值都沒有了。

何必一副看見怪物的眼神呢？

不是早在妳出生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妳是怪物了嗎？

而即使比不過自己，但卻是唯一能夠和自己相提並論的紫葉難道真的是廢柴？少蠢了行不行。

妳嘴角彎起了嘲弄的笑容。

「母后，您辛苦了，從今以後請休息吧。」闔上了王后不會再睜開的眼，紫葉輕聲地說。

他身上的傷遠比妳來的重，剛才多少還有一些攻擊是他幫妳擋下的，妳不曉得自己心底是什麼滋味，但至少等等妳殺他時會更輕鬆吧？

「到完別了嗎？」妳的嘴角彎起了詭異的弧度，「該清場了。」因為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雖然製作這個戰場的人已經死了，不過多虧王后強悍的實力，雖然那種實力剛才一度讓他們陷入苦戰，但她的力量也讓這個空間在她死後的短時間之內還不至於會崩解，是個絕好的終結之地，因為等到空間崩解後，這裡什麼都不會剩下，無論活人還是屍體，只要最後的勝者什麼都不說，那麼悲劇和死者都會跟著被埋葬在破滅的空間之中，就是無所不知的時間之神也不會知曉。

而這個最終幕不需要有多餘的人，於是妳放出了冷冽的殺意和術力瞬間撕碎了靠近妳的生還者，也不給其他離妳比較遠的人逃跑的時間，紫葉動作俐落地揮動手上的長戟，用著乾淨俐落到好似舞蹈般的動作斬下了他們的腦袋。

恐怕是為了等等的戰鬥而保留體力吧！紫葉的武技比妳好很多，但術力遠不及妳，所以在做這種“清掃”的動作絕對不可能浪費力量的。

「好了，該算總帳了。」妳冷不防地放出更加強烈的殺氣，身上的力量跟著爆發了起來，以妳為中心，周遭捲起了狂亂的空間力流。

「是的。」不曉得是不是妳的錯覺，紫葉的聲音聽起來竟有意思的溫柔，好像你們接下來不是要打到至死方休，而是要出去賞月一樣。

「哼！」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殺死對方，妳忽略了剛才聯手時心底的祈願，喚出了紫色的花瓣，這是虛幻和真實交錯而成的毒花瓣。

虛幻的花瓣會讓人見到一生最不願意看見的幻影，使人的精神陷入瘋狂，而真實的花瓣卻有著能夠劃開金剛石的鋒利，而且每片都帶著能夠毒死神族的毒素。

妳很痛，當紫葉背叛妳的時候妳真的很痛，所以妳早就決定要讓對方嚐到相同的滋味，為此妳絕對不會一刀斃命的，妳可是一邊養傷一邊學習凌遲的方法。

雖然妳不曉得折磨紫葉真的是為了讓他痛不欲生，還是希望他慢一點死。

不，妳當然希望殺死他，否則一向依靠法術的妳就不會勤練刀技，為的就是要用手上這把曾經封印自己的匕首刺死對方。

「……」像是很開心一樣，紫葉居然彎起了一抹颯爽的笑，然後他周遭的空間起了許多的波紋，就像是水紋一樣開始發散出去並且震盪起整個空間。

『界妃，住手。』在這一觸即發的狀態下，一個不該在此出現的聲音響起。

「小主人？」妳愕然了，不可能，先不說那個少年根本就應該在睡覺，他怎麼樣也沒有入侵這個空間的能力。

若空間是妳製作的也就罷了，畢竟他怎麼說都是妳的主人，憑藉著誓言當然有可能進來，正因如此妳才借刀殺人般的使用了這個空間。

「他是怎麼……？」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連紫葉的臉上都是一片的愕然。

『我說過了，不喜歡的事情就不要做，不要做會讓自己露出很痛的表情然後流淚後悔的事。』這下妳更確定這是屬於妳所認同的主人的聲音，因為這話耳熟到讓妳忘也忘不了。

＊

也許是為了答謝這個單純好心的溫柔少年，因此妳這個高傲的異界公主願意暫時臣服在對方的手下，反正只是名義上的。

再說，雖然妳受了傷，但妳相信自己多少有點用處，作為回報和打發時間以及養傷，妳也就順理成章的暫時成為了這個救了妳的少年的式神。

而且由於兩人相差極大的力量和身分，妳甚至一度覺得少年應該要感激妳才對，所以只要妳不高興隨時都可以走人，就算之後一個興起反過來殺了少年也不會怎麼樣吧？

至少妳原本的如意算盤是這樣打的，但妳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力量看起來不大的少年手上居然有比全盛時期的妳還要強大的其他式神，甚至不只有一個！

在見到那頭九尾神狐和眾蛇之母時，妳驚愕到連掩飾都忘了，再說，雖然實力還比不上全盛時期的妳，那個百花天仙也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至少在妳傷未痊癒的情況下妳可不敢輕易招惹對方。

這也讓妳警戒了起來，如果只有一個還可以當成好運，但是這個少年竟然擁有複數以上的強悍式神，這讓妳不得不啞然失色。

「別緊張，新來的姊妹。」妳都露出這種表情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妳有多驚訝，九尾神狐似笑非笑的說：「只要妳不傷害我等所承認的主人，那麼我等就是和平共處的姊妹。」

「……」妳的嘴角笑得很僵硬，但還是只能點頭。

因為雖然九尾神狐表面上帶著笑容，嘴上講得也很客氣，但對方完全看出自己還沒有對這個少年心悅誠服，所以在說那些話時九尾神狐也放出了恰到好處的壓力，那些壓力讓紫荊完全明白只要自己敢危害到那名少年，自己就會在一瞬間被殺掉。

「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呀？」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妳們底下的暗潮洶湧，褚冥漾忽然想起自己似乎還沒問這個“不小心”又多出來的新式神姓啥名誰。

「紫…梓荊。」也是在褚冥漾的問題下，妳－紫荊，或說梓荊同時下了個決定。

反正妳已經被逐出了紫蔞王族了，那麼要姓什麼就是妳的自由。

「紫荊花的那個紫荊？」褚冥漾微微偏頭問道。

「不，木辛“梓”，荊棘的“荊”。」因為對方說的是漢語，所以妳也特地告訴他漢字的寫法，好在身為空間一族王族的妳通曉所有世界的語言。

「喔，了解了。」沒有在意，褚冥漾點點頭。

妳可不打算再以那代表著背叛的花為名了。

因為紫荊花的花語正是背叛，順便一提，隨著解釋不同它也可以同時代表兄弟和睦或者兄弟鬩牆，以妳的情況來看，後者還真是貼切到讓人咬牙切齒。

真不愧是父王為妳取的名字！

「喔，對了，妳當我的式神有什麼目的呢？」令妳非常訝異，眼前的少年似乎早就看出妳依附他是別有目的的。

其實妳不曉得他身邊的九尾神狐最初的情況和妳差不了太多，只是沒有被背叛而已，但妳也不曉得褚冥漾其實根本不太介意這些，甚至還抱著如果他可以幫上忙的話那麼就將就幫忙一下的意思。

當然褚冥漾多少也帶著點戒心，否則這種敏感的問題就應該私下問，但是說不准他有可能會被眼前這個比自己強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少女殺掉，所以要打開天窗說亮話還是自家其他式神（保鑣？）都在的情況比較好。

「養傷。」妳也知道褚冥漾在其他式神面前問妳這問題的原因，所以妳語帶保留的答道。

「看起來似乎不止……」褚冥漾微微偏過頭，但卻沒有逼問的意思。

「養好傷後，我有要復仇的對象。」妳想了想然後說：「不過我不會拖累到你的。」看見旁邊的花仙之首皺起眉頭，妳又補充道。

「喔，了解。」在聽到妳要做的事情後，褚冥漾居然一點也不在意。

「你不在意？」一直認為眼前是個好心腸的少年，妳還以為對方會說些開導妳的廢話。

「復仇啊……其實妳的話讓我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該去找某個人，更正，某隻鬼族復仇……」叫做褚冥漾的少年竟然真的開始考慮了起來，他所考慮的是既然自己身邊現在有了這麼一大堆的式神，那麼就算那個變態是鬼王第一高手他應該也多少有些勝算的吧？

畢竟想到他那位尚未回歸的鄰居的事情，褚冥漾就滿肚子火想朝那個鬼族多開個幾槍，但是一定會被閃過，如果有這些式神幫忙說不定自己連蓋對方布袋都行？

不不，如果可以還是直接讓他從這個世界上蒸發掉比較好！

「……」無言地看著眼前不知道為什麼似乎開始散發黑氣的少年，雖然不曉得他到底想到了什麼，但妳決定稍微修正了一下自己對對方的印象。

「喔？小主人難道有什麼想復仇的對象？說出來的話我們可以幫忙喔！」似乎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九尾神狐露出非常感興趣的表情。

「僅需您開口，吾等便會傾力相助。」眾蛇之母畢恭畢敬的說。

「我想算帳的傢伙是最強鬼王的第一高手喔！」褚冥漾聳聳肩說，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動手，畢竟那個死咖啡狂來無影去無蹤，就算他真的有辦法砍了他好了，也要先找得到人……不對，先找得到鬼才行啊！

「……」妳無言了，看來妳真的需要認真修改自己對這名少年的印象，普通少年絕對不會跟鬼王第一高手結仇的，不，應該說連結仇的機會都不會有就直接被幹掉了吧！

「沒想到小主人你居然有這麼棘手的仇家呀！」九尾神狐大約也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有這麼麻煩的仇人，整個表情是讚嘆的。

「也說通為何您如此善於應付鬼氣。」不曉得是想起了什麼，花仙之首像是恍然大悟般地說。

「算了，砍他的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好了，」褚冥漾默默地把殺人……不，殺鬼大業往後擺，接著又觀察了一下眼前的妳然後才說：「妳如果真的有什麼困難的話，不是太困難我都可以幫忙。」

「……」對方的眼神很認真，認真到讓妳差點不敢直視，但妳是絕對不會尋求任何人的協助的，畢竟這還牽扯到你們一族的事情。

「不過希望妳不喜歡的事情就不要做，不要做會讓自己露出很痛的表情然後流淚後悔的事。」褚冥漾用著很認真的表情看著妳說。

「……你是什麼意思？」妳好不容易從齒縫中擠出話來。

「從我見到妳的時候開始，妳的眼神就一直很痛的樣子，嘴上說是要復仇，但看起來就像在哭一樣……就像笑不一定得彎嘴角，有些人是笑在眼睛裡頭的，而哭也不一定要有眼淚才叫哭。」似乎是看見妳想要反駁，褚冥漾不給自己打岔的機會直接接著說。

「……」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很想怒吼著要對方少自錯聰明了，但一抬頭，妳對上的卻是一雙再了然不過的墨色雙眸，那雙眼睛如子夜般深邃又清澈，居然看得妳有些狼狽。

「其實妳真的想做的事情說不定妳早就知道了。」本來表情中還帶著一種淡淡憂傷的褚冥漾忽然笑開了，「就像我現在也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而當變化來臨時，這次我不會再去做些自以為是面對的逃避，會去正視他的。」

或許是因為對方此時透明到像是漣漪一樣的笑容，妳整個人失神了，再妳腦袋恢復運轉前，妳竟然自己提出了要對方為妳取名的要求。

空間一族的妳對取名到底代表著何種意義應該是再明白也不過了，但當下的妳就是硬生生地忘記去想這些了，而後妳也承認了這個照理說該是隨便找的主人所賜予的名字。

於是，在妳回應他所給予的名字後，他成為了妳真正的主人。

＊

『界妃，妳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了嗎？』妳的主人用著一貫平和的語氣說道。

「……嗯，請放心，我已經知道我想怎麼做了。」安靜了幾秒，妳終於發自真心地笑出來了。

「……荊？」對於妳豁然開朗的轉變有些不知所措，紫葉反而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我發現，其實我真的不想殺你。」妳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但事情終要有結尾。」紫葉鬆開了手上的長戟，臉上的表情滿是疲憊，或許一直不曉得自己究竟想要怎麼做的人不是只有妳吧！

也或許，千年前的事情，連紫葉本人都沒有答案。

「是的，事情終要有個結尾。」妳彎起了燦然一笑。

「！？」下一秒，紫葉瞪大了眼看著刺穿自己胸膛的匕首。

「放心吧，我說過我不想殺你，而我剛才發現自己也不恨你了，只是怎麼說還是有點氣你。」妳聳了聳肩，表情輕鬆到不像上一秒才暗放了對方冷箭一樣。

要知道，女孩子是小心眼的，該算的帳還是要算才行，只是妳覺得事情似乎已經沒有自己一開始所想的那樣複雜了而已。

「妳真是……」紫葉居然笑了出來，接著苦笑地搖搖頭。

「你封了我千年，那麼就乖乖的還我千年吧！」妳很乾脆地說：「千年後如果我的心情好，不想跟你收利息的話就幫你解開封印。」伴隨著妳說的話，紫葉的身邊開始出現無數的疊合空間。

「好啊，這千年我也很累很累了……」紫葉的表情湧上了更多的疲憊，或許沒有妳他過的也不好吧？畢竟要獨自一人面對王室中的明爭暗鬥，即使是自己的母親和弟妹也不能信任，即使貴為王子，他所擁有的也不是什麼值得人羨慕的生活。

「千年後，再重新開始吧。」在紫葉閉上雙眼前，妳給了他一個晚安的笑容。

「好，這次我不會再鑽牛角尖了，晚安……」紫葉緩緩地說道，他笑得像是把所有的包袱都丟掉那樣輕鬆。

接著妳製作出來的疊合空間緊密地將他“包”了起來，像是將他關起，又像是將他小心翼翼保護在一個獨有的空間一般。

然後關著紫葉的這個空間開始縮小，接著逐漸凝聚成一片美麗的水晶葉子，顏色當然是紫色的。

和紫葉不同，當年的他沒有力量把自己藏在身邊而不被發現，雖然空間一族每個人都可以製作出自己獨有的空間，但是就算是自己製作的空間，要一直維持它不崩壞也是需要強悍且持久的法術之力。

所以紫葉只能找個不容易被發現的世界，並且設下強悍的結界不讓任何擁有強大力量的種族靠近，然後將妳封印在那裡。

只是就算是善於計算的紫葉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打破他封印的居然是個最弱又在某方面來說是最強的小妖師，只能說他倒楣了！

但是妳不同，妳最不缺的就是這種源源不絕的術力，所以妳完全有能力製作一個空間將紫葉不著痕跡的關在裡面，然後持續提供超過千年的術力維持住這個空間。

這種作法當然比紫葉做得來的安全，甚至也沒有被別人解開封印的可能性，因為根本沒有人有本事從妳的脖子上奪下那條水晶項鍊。

「其實答案一直都很簡單，沒有那麼複雜。」不知道在那裡看了多久，忽然出現的異界鳳凰對妳露出了無奈的笑，在她臉上那真的是很罕見的表情。

「是妳將小主人的意識傳過來的吧？」看見對方，妳一瞬間就完全明白了，為何應該睡著的主人會知曉妳的情況。

「我的能力畢竟是虛幻的夢境和真實的世界呀，」換回了一貫的詭異笑容，異界鳳凰輕挑的說著，「要將小主人的夢境連結到這一點都不難，再說這也是他的命令，否則我才不會浪費力量做這種事情。」要知道，夢境雖然是她的專長，但要讓一個人的夢境連結到瓊夜一族製作的空間，接著又要同時保護那個人不被空間之力反噬，相信翻遍所有的世界也沒幾個種族能做到了吧！

「還真是小看不得。」妳也換回了平時那種妖媚的笑。

「不過為了避免小主人有危險，所以我可不敢讓他的意識直接在這裡現形。」說著，異界鳳凰聳了聳肩，雖然是小主人的命令，不過如果讓他有危險的話，她大概會被頂上的幾位“姊姊”宰了。

「……」點點頭表示理解，雖然異界鳳凰沒講明，但妳也曉得如果讓小主人因為妳的私事而遭受任何波及，那麼不說這隻只是奉命行事的異界鳳凰，幾位“姊姊”大概也會把妳碎屍萬段吧！

「回去吧！」異界鳳凰順了順頭髮說：「不然有個愛操心的主人會擔心。」

「嗯。」

＊

「若妳不介意，那麼妳就叫“界妃”吧！」也不曉得是不是感覺出妳的力量，褚冥漾替妳取了個說怪不算太怪，但也不太尋常的名字。

「嗯，我不介意。」雖然沒有恭恭敬敬的接下對方賜予的名字，但妳的話語依舊等同承認那個名字。

「對了，這裡是我在學校住的宿舍，雖然平常有守衛，不過只要不做什麼危害到學生或者校園的事情都可以隨意出入。」像是想到了什麼般，褚冥漾忽然說道：「如果妳覺得心情不好的話，學校裡面有幾個風景好氣氛佳的地方可以散散心，個人推薦『風之白園』，不過『水之清園』也不錯就是了。」

「……我記下來了。」

「啊！要是散完心的話記得要回來喔！不然我會很擔心的。」當然會擔心妳的安危，不過依後來妳對他的了解，其實他應該是更擔心妳會不會“不小心”破壞掉什麼東西，接著請款被算在他的頭上。

「……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