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留下來的這個時間點正好是所謂的豐收季節，也算的上是農忙時節了，所以多了一個人來幫忙自己，對於褚冥漾來說是慶幸的。

「亞，麻煩你幫我把那邊的水果搬進倉庫，」褚冥漾一手拿著大斧頭一手說，「今天的水果收穫不錯，所以等一下我想去釀點水果酒，我現在先去劈冬天要用的柴火。」

「喔。」回了一個單音，亞沒有多想就抱著那一大藍的水果往倉庫的方向走去。

後來又一連過了好幾個小時，那個說要釀水果酒的人始終沒有出現，而亞也完全沒有多想的繼續做著家事，直到他曬在把外面的衣服收進來時，才發現已經快日落了，而那個說他想要釀水果酒的人還是沒有出現，應該說，平常早就跑進廚房裡去忙東忙西準備晚餐的他，今天卻意外的沒有看到人影。

「……」心情很平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危機感，只是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說不出來的苦楚，異樣的情緒讓亞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人怎麼了嗎？懷著這樣莫名的情緒亞走到了放柴火的倉庫那裡，而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專注至極的身影。

褚冥漾雙手握著斧頭，一個接著一個的將木柴砍成適合用來燒的大小，專注的黑色眼眸絲毫沒有注意到亞的存在，也沒有注意手上正握著的斧頭已經沾滿了鮮血，屬於斧頭主人的鮮血……

「……」轉頭望著已經劈好被整齊架在一旁的柴火，他是要劈多少才夠阿？亞不禁在心中問道。

看著鮮紅色的血一滴滴染紅斧頭，亞只覺得有股不捨，為什麼要這樣勉強自己呢？

頭一低，從褚冥漾身體溢出來的鮮血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血泊之上還漂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飄進來的雪白羽毛。

雖然染上了如玫瑰色的血，但依舊無法完全蓋住羽毛本身的純白，甚至，那抹耀眼的白和鮮艷的紅交織成了一小幕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景像。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發現在對方又砍完了一捆的木柴後，他居然又拖過了另外一堆還沒動工的木柴，這下亞終於忍不住上前，「你劈的木柴夠多了。」

「還不行…」褚冥漾搖搖頭說，「你看那邊堆的像小山的柴火，那些柴火大約勉強夠我一個人用過冬，可是今年還有亞，所以還不夠……」

「……」些微的愣住，當下的亞有些不曉得該說些什麼，而眼前瘦小的人兒仍然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在亞發愣的期間，他又多劈了許多的木柴，直到斧頭上的其中一滴溫熱鮮血不小心甩到了亞的臉上他才回過神來。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一把上前抓住對方手上的斧頭，亞露出很堅決的表情說。

「但是……！？」褚冥漾臉上掛著的居然是猶豫。

「既然是我所需要用的柴火，當然是由我自己來。」亞的態度非常強硬，最後褚冥漾也只有妥協的將斧頭交給他。

「快點去做晚餐，我餓了！」因為身旁的人擺明了就是沒有走的打算，所以亞很乾脆的隨便找了個事情叫他去做，雖然他不是真的肚子餓，不過晚餐時間也的確快要到了。

「那你還要劈柴火……」某人小小聲的抗議著。

「……」亞瞬間露出了惡鬼般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被嚇到的某膽小鬼馬上乖乖的鑽進廚房準備晚餐。

在心中嘆了口氣，亞很輕鬆的劈著眼前的柴火，其實他一直都很能幹，而相較於他，那個據說好像一個人住在山林間許久的少年，卻顯得纖細的過了頭。

不知不覺讓人想要好好的呵護著。

「……」瞄了一眼手上的斧頭，上面的鮮血還沒有完全乾，亞的雙手自然也染上了像是胭脂般的豔紅。

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震盪了起來。

當下的亞其實也不懂自己心中這股莫名的情緒是為了什麼，只是在那之後的無數個冬天，那個像是漣漪一般溫潤的少年再也沒有碰過斧頭，應該說，所有粗重且需要用到很大力氣的工具，亞一個也沒再讓他去碰了……

「嘿咻！」褚冥漾搬出了又大又後的棉被，然後扔到了房間的床上「好暖和~」他整個人鑽進棉被裡面然後說。

「天氣越來越冷了呢。」坐在柔軟的地毯上，靠著床舖休息的亞這麼說。

雖然說他們兩個本來是分房而睡，可是為了迎接越來越寒冷的冬天，兩個人索性的就一起睡到了褚冥漾的房間，剛好也可以省下木柴的開銷量，就跟大家都只待在同一個房間吹冷氣好節能省碳的道理是一樣的。

「亞要不要上來跟我睡呢？」褚冥漾好心的問，這幾天亞都在他房裡打地鋪，雖說有鋪墊子，可是隨著日子越來越冷，躺在地板上難免會著涼吧！

「不必了！」亞有些不自然的別開頭。

「反正都是男孩子，應該沒什麼關係吧！」褚冥漾一臉莫名奇妙的說，他完全不曉得眼前的人在鬧彆扭個什麼勁。

「沒自覺的傢伙……」亞扶著額頭說。

「！？」褚冥漾歪著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算了！既然你都“邀請＂我了！」接著亞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然後瞬間爬上了褚冥漾的床，手一推，就讓褚冥漾乖乖的倒在床上，然後身子一壓就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裡了。

「等一下！」這才開始覺得有些太超過的褚冥漾開始掙扎說，「你……你也靠得太近了！」

「這樣比較暖和。」亞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不要鬧了啦！」褚冥漾的臉上泛起了難為情的紅暈。

「是你先邀請我的。」亞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然後圈起了手臂，讓那小東西貼在自己的懷中。

「……」褚冥漾也只有難為情的紅著臉縮在他的懷裡，用厚重的棉被擋著自己紅的宛若紅頻果般的臉。

「好暖和。」亞在他的耳邊呢喃著說。

「……」

「你的體溫跟小孩子一樣呢，」亞勾起淺淺的笑容說，「活像個熱水袋似的。」

「你這樣說我還真不知道你是在讚美我還是在諷刺我……」褚冥漾撅著嘴說。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掙扎，乖乖躺在亞的懷中。

◎幾天後◎

「雖然天氣越來越冷了，不過還是要打掃喔。」褚冥漾此時正蹲在地上努力擦拭著地板，「亞也不可以偷懶！」他還順便轉頭對在負責擦窗戶的亞說道。

「我又不是你。」正被對著他擦窗戶的亞冷冷地吐槽說，不過說是這麼說，其實褚冥漾真的算是頗愛乾淨的，雖然這間屋子可以算是農場中的農舍，可是卻一點牲畜和泥土的異味都沒有，真要說的話，就只有環繞著整棟屋子的那個花圃的花香，以及收成下來的水果香。

「我才不會偷懶咧！」褚冥漾不服氣的回道。

「那上次那個坐在餐桌前撥豆芽撥到一半睡著的是誰呀？」亞毫不留情的說。

「嗚……」被刺到痛處的褚冥漾還真的沒辦法反駁。

「！？」這時，亞剛好在擦窗台，然後他撿到了一個純白色的羽毛。

和上次在倉庫中看到的那根一模一樣，那時由於羽毛已經染上了艷紅的鮮血，在加上倉庫裡的燈光昏暗，所以亞沒辦法看清楚，這回，他捻過羽毛細細的觀察著。

那是根幾乎透明的美麗羽毛，就算是見多識廣的亞也從來沒看過擁有這樣羽毛的生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根羽毛還隱隱約約散發著白光。

好漂亮的羽毛，雖然有些不解怎麼會撿到這樣脫塵的羽毛，亞也就當作是上天的贈禮，就像上天能夠讓他遇見那個宛如清澈透明的水一般的少年，接著亞就悄悄將那根羽毛收了起來，因為這樣漂亮的羽毛不管是當成書籤還是護身符都很不錯。

「……」在收好羽毛之後，亞抬頭看著已經被自己擦乾淨的整扇落地窗，接著他轉身準備去擦另外一面，「！？」就在此時，他眼角剛好瞄到褚冥漾的兩隻手都紅腫破皮了。

因為現在的天氣冷，褚冥漾又常常做些會碰到冷水的工作，雖然他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相反的他還很喜歡做菜，不過這樣一個月下來整雙手還是有點慘不忍睹。

「褚，換我擦地。」亞二話不說的跟他交換，「你給我去擦窗戶。」

「可是……」褚冥漾露出面有難色的樣子。

「少給我廢話！」亞現出十足十凶惡的表情，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兇，某膽小鬼一定會馬上順從。

「是，遵命！」本來還跪坐在地上擦地的褚冥漾馬上跳了起來。

「……」亞很滿意的看著他的舉動，然後走過去接下他手中的抹布。

在拿過那條抹布時，亞注意到褚冥漾手上的紅腫比他剛才看的還要嚴重一些，心裡不禁有些悶痛。

悄悄的，他還拿著抹布的手握緊了起來，用一種連他都不曉得原因的力道。

＊

「聖誕節快到了呢！」這天，褚冥漾在屋子裡面來來回回的佈置著，而且他還不知道從哪裡拖來了一個巨大的冷杉樹，屋子裡頭還掛著許多毛茸茸的聖誕襪。

「你是從哪裡變出這些東西的？」亞瞠目的問道，先別說褚冥漾憑空變出來的這堆東西，其實他一直以為對方一直住在深山裡面，以他這樣呆呆的個性鐵定是過著寒盡不知年的日子。

好吧！因為有一座農場的關係，最多就是知道播種和收成而已！

「很久以前，爸爸和媽媽留下的，以往裝飾聖誕樹都是姊姊弄的呢。」褚冥漾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哀愁和思念說。

「……」亞的表情一愣，相處了兩三個月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褚冥漾提起家人的事情，接著他的眼神柔和了起來。

「……」而此時正踩在高梯上替聖誕樹掛上一個又一個漂亮的裝飾品的褚冥漾也沒有注意到亞異常的表情。

「在大家都離開後，因為很寂寞的關係，所以都沒再過聖誕節了！」褚冥漾在將最後的星星擺上去後，他低頭看著亞笑了笑說，「但是今年有亞，所以不寂寞。」然後他直接從梯子上往亞的方向跳了下來。

「你小心一點。」亞趕緊接住他說。

「反正亞一定會接住我的！」褚冥漾環住了亞的肩膀說，臉上的表情有很深的依賴。

「……」亞只是悄悄的嘆口氣，其實，他也是很寂寞的吧！一個人住在這樣的深山中……

「以後的聖誕節也一起過好嗎？」褚冥漾張著大大的眼睛問。

「唉～」這次亞直接在他面前嘆口氣說，「你就沒有想過我是壞人嗎？」

「可是亞很照顧我呀！」褚冥漾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你啊！」亞露出既無奈又寵溺的表情說。

「呵呵。」褚冥漾根本是直接賴在他的懷裡的，雖然，過去的經驗告訴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跟外人打熟，可是，自從亞在這裡住下來後，雖然剛開始他還是刻意保持著距離，但隨著時間，他開始不自覺的去依賴這個外人。

「你剛開始老把我當外人，很有禮貌的保持著距離和隔閡，現在完全賴在我身上是怎樣？」亞嘖了一聲然後說。

「……」聽到他這麼說，褚冥漾馬上放開了他，然後露出遲疑的表情。

「怎麼了？」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亞顯得有些錯愕。

「亞，不喜歡我這樣嗎？」褚冥漾遲疑的問，他自己知道，他的確很依賴著亞。

「不是。」亞馬上搖頭說，「而且我也沒打算要離開這裡，不過是過去、現在亦或是未來。」看到褚冥漾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亞又補一句。

「呼～」露出彷彿鬆口氣的表情，褚冥漾拍了拍胸部，現在的他因為有亞的陪伴，因此日子顯得不再那麼單調和無趣，因此他完全無法想像，如果哪一天亞離開的話，他要怎麼去忍受未來長久的孤單和寂寞。

「未來的每個聖誕節，我都會和你一起過。」亞拉著他然後坐了下來，並且順勢讓他做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可是，我想先知道你的事情。」

「……」褚冥漾很明顯的全身一僵。

「你放心吧！我很早之前就察覺到你不是人類了。」亞勾起了漂亮的媚惑笑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