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霧之都的赤雷騎士 ♘第十五章♞
「累死了！」天剛亮就跑出去大鬧一場，直到下午才回來的莫德雷德一走進家門，就把身體扔到客廳最舒服的一組沙發裡。
看見莫德雷德鎧甲也不脫便粗暴地癱在自己最喜歡的沙發上－－她似乎只花一天就養成了習慣－－覺得自己昨晚或許就該提出這點的傑基爾突然有點五味雜陳。
不過今天在外頭大鬧一場的少女此時一臉煩躁，雖然沒有昨晚那麼嚴重，不過她的心情肯定也稱不上好，不打算在這種節骨眼捋虎鬚的傑基爾最後還是將嘆息嚥下。
「你在看什麼？可以吃午飯了嗎？」直覺告訴莫德雷德要晚至少兩個小時再返回據點，後來撤退時又被敵人堵住，多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脫身。
而且莫德雷德得留意不能將敵人引到據點附近，她不能讓敵人知道自己的落腳處，否則在她外出時，傑基爾有可能受到襲擊，這點無疑在她每次返家時增添了一點麻煩。
種種因素加下來，莫德雷德剛才不小心戰鬥到超出預計的程度，魔力幾乎要見底的她心情非常不悅。
所以她就算有看出傑基爾欲言又止又頭疼的模樣，莫德雷德也習慣性無視，而且她原本就把欣賞他人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作為一種消遣，於是乎自然完全沒有要收斂的意思。
順帶一提，此刻已經超過下午三點半，根本是下午茶的時間。
「快好了。」蠟燭兩頭燒，又要打電話又要做飯的傑基爾估算了下時間，他覺得午飯應該燉得差不多了，然後他看向將鼻頭擰起的少女騎士，「還好嗎？」
傑基爾看得出莫德雷德此刻的狀況不太好，不單純是精神問題，而是她本身的「存在」給他一種違和感。
「只是魔力消耗過多。」其實是幾乎見底了，抬起因為半靈體化而變得有些透明的手臂，莫德雷德咋了聲嘴。
「那個不要緊吧！」傑基爾一發現那隻手透光後，他整個人嚇了一大跳。
「休息一下就行。」看也不看驚慌的協力者，莫德雷德隨意地把手放在沙發的扶手上，一臉蠻不在乎。
（沒有御主果然有差，我竟然會後繼無力。）
在外頭鬧過頭、又因為半途被堵而延後撤退的莫德雷德心情十分糟糕。
最重要的是，雖然消耗了那麼多，卻一點相應的收穫都拿不到。
「今天遇上了棘手的敵人？」傑基爾擔心地問。
「沒什麼，只是打不出個成果。」莫德雷德口氣不悅。
「？」以莫德雷德的實力，除非是開膛手傑克那種敵人，自動人偶、人造生命體與不明怪機械只要遇上她應該只有一種下場才是。
「雜兵不管毀掉再多，敵人也不痛不癢，除了浪費我的魔力之外，戰略上沒有任何用處。」拿牠們發洩出氣也只是一開始，不管是誰，面對殺不到盡頭、打倒也沒有利益的敵人，想不洩氣都難。
莫德雷德不會洩氣，她只會發飆。
「我認為削減敵方的士兵數量還是有其意義，至少他們騰不出手去加害一般老百姓。」傑基爾安慰道。
「他們根本不在乎。」莫德雷德沒好氣地說。
「咦？」
「那些草民死不死，對他們的計畫都沒有影響，反正有魔霧在，屋裡的人們冒險走出就是毒死，困在裡頭耗盡糧食一樣是餓死，根本不需要他們特別下手，所以殺害平民並沒有被列在他們的計畫當中。」莫德雷德冷哼一聲。
若是在半路上遇到，自動人偶一類也沒理由不下殺手，可是如果沒碰到人，牠們也不會為了要殺人而到處奔波，沒有特意破壞建築物就是證據。
不過那些東西也讓莫德雷德有點疑惑，為什麼敵人會放著牠們在街上晃，明明沒有任何的必要性。
是為了牽制她嗎？
但這也說不通，他們應該已經明白，不管是人造生命體還是渾沌機械兵，那些雜兵不管來再多也不是莫德雷德的對手，還不如全員徹底藏起來，只要找不到他們的狐狸尾巴，莫德雷德也沒法打上門去。
還是說敵人是想讓莫德雷德沒空去搜索他們的根據地呢？
若是這樣，他們應該會派出更多的士兵、卯起來找莫德雷德的麻煩才是，而不是放著那些東西三三兩兩地在街上晃，然後被遇上的莫德雷德就地格殺。
難道是想讓牠們巡邏？但目的又是什麼？
「……」聽見莫德雷德那番無情的分析，傑基爾沉默了。
「關於魔霧的部分，你有找到線索了嗎？」莫德雷德倏然將目光轉到傑基爾身上。
「抱歉、還沒有。」睡到中午的傑基爾下午忙著應付電話與烹煮食物，自然沒有新的進展。
「嘖，果然沒那麼簡單。」莫德雷德也不是真的對傑基爾予以厚望，她可不是樂觀的人。
「先吃點東西吧！」擔心莫德雷德又會像昨晚那樣炸彈化，傑基爾決定比照昨晚的方式，不管怎麼樣先餵食再說！
「啊啊，也是。」必須恢復魔力的莫德雷德沒理由拒絕。
進食也是補充魔力的方法，只是效率不高而已。
莫德雷德屬於就算沒那需求也會享受用餐的從者，這會兒有必要後，當然更不會客氣。
好在傑基爾早有準備，既然知道莫德雷德大動干戈，他自然是準備了一倍以上的餐點，這也是他會花上兩個小時來煮飯的理由。
傑基爾對料理的熟悉度遠不如調製藥品，若是要調製藥品，亨利．傑基爾完全能做到信手拈來，即使睡眠不足也不會搞錯劑量，可是煮飯的話，他平時在家開火也只會簡單弄個一、兩道菜，有時搞不好一個農舍派就結束了。
這才是莫德雷德的直覺告訴她必須晚些再回據點的原因，要煮一桌菜對傑基爾來說至少得兩個小時起跳，晚一點回來才能剛好開飯。
由於客廳的小桌不夠大，所以這頓遲來的午飯是在廚房前的餐桌上享用，也幸好如此，省了傑基爾不少的麻煩。
「挺豐盛的嘛！」終於把鎧甲撤下的莫德雷德難得自覺了一把，幫忙把廚房裡的兩口鍋子給拿了出去。
「不會燙嗎？」傑基爾表情困窘地看著竟然赤手捧著鍋底的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的力氣他早有認知，所以當嬌小的少女一手一個捧起裝滿食物的鍋子時，傑基爾已經不會吃驚了，可是裝著滿滿熱食、剛從火爐拿起的鍋子即使隔著布墊都很燙吧！
「嘛、小意思，再說火龍的身體比較燙。」莫德雷德放下鍋子時，白皙的手掌別說燙傷了，就連一點紅痕都沒有。
區區兩口鍋子不可能燙到耐久有Ａ的她，哪怕是生前的她也不會將這種熱度放在眼裡，因為正如她所說，全身燃著火焰的火龍確實比較燙手。
無法反駁圓桌騎士的傑基爾無語問蒼天，然後他問了個好奇已久的問題：「圓桌騎士很常屠龍或者是與其他幻想生物戰鬥？」
「也沒有到那麼頻繁，只是我們那個年代神秘還沒有完全衰退呀，雖然龍、巨人這類幻想種平時都住在人煙罕至的荒郊野外，不過有時也會莫名其妙跑到一般人的居所造成各種死傷，我們(圓桌騎士)不上的話，難道要那些草民們自己上去打？」莫德雷德的語氣既非自豪也不是傲氣，純粹是在訴說某件事實，那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人無法質疑她。
……古代的人類真不是人。
雖然可能只有圓桌騎士如此超常識，不過傑基爾還是忍不住這麼想到。
底下的騎士都這副模樣了，傑基爾有些難以想像身為圓桌騎士領袖的亞瑟王究竟是個什麼概念。
怪不得亞瑟王和圓桌騎士會被傳唱千年，看來就算再過千年他們也依舊會被繼續傳送下去。
「好了、開動！」根本不曉得自己害得身邊的學者正重塑三觀的莫德雷德在晚飯上桌後，她撇下勞心勞力的屋主，自顧自地愉快開動。
傑基爾也沒有介意，順手又從廚房端了熱茶過來。
「沒有汽水嗎？」坐在他對面的莫德雷德抗議道。
「現在是正餐時間。」雖然普通人在這時候吃的是下午茶，不過因為他們正在吃遲來的午飯，因此傑基爾不認為這個說法有什麼不對。
「幹嘛那麼講究。」莫德雷德嘖了一聲，「既然如此，那有沒有酒？」
「酒嗎？」聽見這個有點意料外的提議，傑基爾忍不住重複道。
圓桌騎士要求喝酒應該沒什麼好訝異，可是莫德雷德的外貌太過年輕，所以傑基爾準備餐點時無意識地屏除酒類。
從十九世紀開始，英國發生了很多次禁酒運動，雖然政府始終沒有發布禁酒的法案（被議院帶頭駁回了），不過受到社會風氣以及越來越多相關協會和聯合會成立的影響，飲酒風氣自然轉趨保守。
傑基爾覺得喝不喝酒是個人的選擇，只要不過量，實在沒必要過度干涉，不過外表過於年輕又身為女性的莫德雷德如果自己跑去買酒的話，以最近的風氣來看，說不定會有好事者跳出來指責她。
「對，威士忌之類的有嗎？」莫德雷德想起了那位御主打從一開始就註定無法實現的提議。
「抱歉，因為我不習慣喝那麼烈的酒，所以家裡沒有威士忌。」莫德雷德一開口就是酒精濃度頗高的蒸餾酒，這讓平時頂多小酌幾杯的傑基爾十分汗顏，看來不只力氣與戰鬥力，這位少女恐怕連酒量都能甩他個幾條街，「不介意的話，蘋果酒如何呢？」
「蘋果酒嗎？」莫德雷德有點不爽地皺起眉頭。
「妳不喜歡？」傑基爾有些意外地問。
「蘋果酒不就是那些羅馬人硬是帶到不列顛島上的東西嘛！」莫德雷德用力地哼了一聲。
……這麼說來，的確有這段歷史。
根據歷史學家們的研究，在羅馬帝國征服大不列顛前，大不列顛的原住民是凱爾特人，他們過著十分原始的生活。
將法律與文明帶入大不列顛的是羅馬，除了這些無形之物，羅馬也引進了包含方型建築、道路與供水系統等重大建設，現今的幾個重要城市，包括這座倫帝尼恩都是那時的羅馬人所規劃。
與此同時，羅馬人也引進許多動植物，光是蔬菜類就有大蒜、洋蔥、韭蔥、捲心菜、豌豆、蕪菁、蘿蔔等等，水果類也有蘋果、葡萄、桑葚、櫻桃，再來就是雞、兔子、白牛這類動物。
可以說，如今的英國處處都有當時的歷史痕跡，就連傑基爾都認同，若沒有羅馬人的話，不列顛想脫離原始文明恐怕需要更長的時間。
……不過要一個曾經和羅馬人打過仗的圓桌騎士對他們有好感，果然還是十分困難的吧！
雖然羅馬帝國在五世紀早期開始走下坡，也撤出了對不列顛的直接統治，莫德雷德出生的時候，不列顛早就不歸羅馬帝國所管，當時國土分裂、諸侯割據，統一不列顛的不是別人，正是傳說中的亞瑟王。
而亞瑟王在位時期，他們主要的敵人已經變成了撒克遜人，不過這不代表羅馬就沒有威脅，亞瑟王統治的不列顛與羅馬帝國依舊有許多的糾葛。
看準亞瑟王與異族之間的征戰，意圖將不列顛重新收入麾下的羅馬帝國也不斷試探著不列顛的底線，甚至還曾要求亞瑟王進貢。
實際上，亞瑟王究竟是否為真實存在人物至今都仍有爭議，在某些主張他為真實歷史人物的學說裡面，甚至認為亞瑟王是羅馬帝國任命的不列顛領袖。
不過傑基爾絕對沒膽子在莫德雷德的面前提出這個論點，感覺會發生非常、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
總之，直到現今依舊深深影響著英國的蘋果酒，同樣是羅馬人帶入的不列顛的歷史痕跡。
十九世紀的人們已經不再介意這段歷史，有些人搞不好還會感謝羅馬將文明帶入不列顛，不過對於出生在那個年代的凱爾特人來說，羅馬帝國跟侵略者沒什麼不同。
畢竟亞瑟王時期的羅馬帝國早就撤出不列顛已久、並非是不列顛的統治者，而且也是因為失去羅馬軍隊的保護，不列顛才會淪為薩克遜人的目標。
為了擊敗侵入的蠻族，亞瑟王與圓桌騎士可說是煞費苦心，羅馬帝國又陰險地覷準這個時機想要再次征服他們，無怪乎身為圓桌騎士、在亞瑟王麾下任職過的莫德雷德會討厭羅馬。
不過為什麼會遷怒到蘋果酒呢？
「……有點意外。」
「什麼？」莫德雷德挑起眉。
「羅馬將蘋果引入不列顛，跟妳出生的時間至少有四百五十年到五百年的時代鴻溝，我還以為妳對這類歷史應該沒興趣。」扎根四、五百年的蘋果樹，一般來說不會有人去在意它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因為那些羅馬人曾經要求父王進貢的物品就包括蘋果酒啊！」莫德雷德說到這，氣不打一處來，「冠冕堂皇地在那主張不列顛的產物都是他們的恩澤(引入)，也不看看那時的統治者可是我父王，哪有讓他們予取予求的道理！」
即使莫德雷德原本不曉得蘋果是羅馬帶入不列顛的農產，當下被「科普」後自然就知道了，於是蘋果酒就被叛逆騎士遷怒了！
「如果不是父王禁止的話，我早就把盧修斯派來的那十二個對他無理的使節的腦子通通砍下來了！」那時想砍使節的圓桌騎士可不只莫德雷德。
畢竟羅馬皇帝盧修斯派來的使節可是明言，如果亞瑟王拒絕進貢，那麼羅馬就會進攻不列顛。
可是「進貢」這一行為等同於間接矮化不列顛，亞瑟王若是同意，等於承認不列顛是羅馬帝國的附屬，當下所有騎士都明白這點，再加上使節的態度不遜又擺明是在威脅，才會讓一堆騎士把手按在配劍上。
「斬殺來使的確不太好啦……」這種程度的常識傑基爾也是聽過的。
「那又怎樣？反正最後還不是開戰！」莫德雷德瞪了他一眼，「就算父王原本不計較，那些混帳竟然敢真的打過來，父王當然帶著騎士們出兵，路上還順便殺了一頭作惡的巨人……哼！最後那個不肯投降、硬要親征的白癡皇帝就這麼死在父王的劍下！就這種實力居然也敢叫我們進貢！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蔥啊！」
莫德雷德邊講邊罵，讓傑基爾不曉得該不該安撫她。
……想不到他居然被古人－－而且還是當事人－－上貨真價實的歷史課，心情真是說不出的微妙，雖然傑基爾得拿出畢生修為才能忍住吐槽。
妳跟妳父王到底是感情好還是不好啊！？
因為莫德雷德在提到亞瑟王打勝仗的時候，一臉洋洋得意，簡直像是個崇拜父親的女兒，如果不是知道歷史的話，傑基爾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最後殺害了親生父親。
偏偏這問題撕了嘴也不能問，莫德雷德和亞瑟王的關係，傑基爾認為這恐怕會是莫德雷德的最大地雷。
「所以妳也不喜歡葡萄酒囉？」這個問題純粹是好奇，畢竟葡萄也是羅馬人引進的植物呀！
「沒有特別喜歡。」所以上回聖杯戰爭與御主討論慶功宴的飲酒時，莫德雷德強烈主張要現代的酒。
再說葡萄酒早就喝膩了！
「嘛、我家目前只有蘋果酒，總之就請見諒了。」傑基爾苦笑著說：「反正你們當時也打贏了不是嗎？」
都打勝仗了幹嘛還遷怒蘋果酒呢！
「嘖。」既然沒得挑，莫德雷德只好妥協，「你喜歡蘋果酒？」
「對這個時代的英國人來說，蘋果酒已經算是國民酒了，」傑基爾從廚房拿出蘋果酒，「蘋果酒的銷量非常高，英國人對蘋果酒的依賴度也很高，從十四世紀開始，蘋果酒甚至被拿來作為農莊工人的薪資，這種情況長達五百年，一直到去年（1887年）才被國家立法禁止。」
蘋果酒大概是啤酒之外，普羅大眾最為喜愛的酒類，以莫德雷德喜歡喝碳酸飲料的嗜好來看，她或許會喜歡啤酒，可惜傑基爾家中只有蘋果酒，所以乾脆跳過啤酒不做說明。
「有這麼好喝？」莫德雷德半信半疑地抓過被傑基爾打開的酒瓶。
傑基爾本來想幫她倒酒，酒杯都準備好了，可是豪邁的騎士大人竟然直接拿起整瓶酒灌下去。
「……妳的騎士禮儀呢？」身為英國紳士，傑基爾這回真的忍不住吐槽了。
他怎麼有聽說過中世紀的騎士門檻相當高啊！？
騎士可不是只會揮劍戰鬥就好，他們必須學習被稱為「騎士七技」的劍術、騎術、投槍、游泳、打獵、弈棋和吟詩。
騎士禮儀更不用說，那可是「騎士」這個獨有的社會階層將他們自身與其他階層的人區分開來的重要象徵啊！
如果在這裡的是鑽研歷史且憧憬騎士文化浪漫的歷史學者，恐怕會跳起來大叫，要莫德雷德不要破壞騎士的形象！
「哈。」灌了幾口酒的莫德雷德沒有生氣，放下酒瓶的她不僅雙手環胸、翹起腳，然後用戲謔的眼神把傑基爾看得滿頭大汗，叛逆之騎士以不懷好意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你又不是我的王，我有什麼理由對你展示騎士禮節？再說，你忘記我是誰了嗎？我可是『叛逆之騎士』－－『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早在叛逆的時候，就把騎士道拋諸腦後了，禮節之類的更不用說。
「……」傑基爾扶額無語。
好吧，他的確不是莫德雷德的主君，甚至不是她的御主，而且少女還是一名叛逆者，確實沒理由展示騎士之道。
……但傑基爾莫名有種自己被叛逆期的青少女嗆聲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