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一百三十九章★
暴風沒有真的摔到地上，因為不可能一個人……一個吸血鬼做掉天上鬼族大軍的刃金直接往下衝，一把撈住暴風然後降落到大地的附近，周遭都在混戰，大地他們那邊雖然也有一隻巨狼，不過敵人總歸只有一個，何況本來就渾身是傷的堅石無法久戰，刃金還能憑藉速度協助分散敵人的注意力。
但即使如此，情況仍舊相當危急，而且沒人有空來救我，審判、白雲、羅蘭那邊就不用說了，他們根本自顧不暇，堅石、大地、刃金、暴風、孤月同樣自身難保，烈火和寒冰也身陷鬼眾。
我和綠葉只能自立自強，但我身上的傷勢重到我把身上剩下的珠子捏碎也治不完，被炸斷的左手到現在都沒有恢復知覺，只能軟綿綿地垂在身旁，刺瞎伊莫纍帝眼睛時的反噬也讓我的右手廢了大半，哪怕使用我唯一剩下的終級治癒術玫瑰珠也只能讓失血減低，滿是黑暗氣息與毒素的傷口非常難治療，必須先以聖光和療毒神術淨化，然後再以治癒術治療才會有效果，現在的我根本沒這種體力和聖光量……
「太陽，把你身上的毒素和黑暗氣息轉到我這邊吧！」綠葉忽然提議道。
「不行。」我一秒拒絕。
「沒關係的，精靈血緣可以淨化毒素和黑暗氣息。」綠葉說出我知道的事。
但我也知道另一件事：「精靈血緣可以淨化毒素和黑暗氣息，但一旦血緣負荷不了，染上黑暗和毒素的精靈就只可能轉化成鬼族或死亡……而且，你不使用第二型態破壞結界是因為你已經沒什麼體力了吧？」
被我一語道破的綠葉臉色一僵：「不是沒辦法用，但我沒自信我現在的箭能打破黑袍的結界。」
「！」我抬頭望向天上的鬼族，在鬼王高手的帶領下，他們已經殺下來了，如果不是黎沚和奴勒麗飛上去擋住他們的話，我們毫無疑問會死傷慘重。
變卦再度發生，像是慢動作，我看見黑色的刀刺穿亞戴爾的胸口，被伊莫纍帝打傷的他無法抵抗，好似破娃娃般地被扔到一邊，一旁的鬼眾趁機撲過去，好在忽然竄出的銀角黑熊卻把他們逼開，那是維達。
他是審判叫過來的，不是不想去審判那裡支援，但更多的鬼族包圍他們，他只能先撈起亞戴爾躲開。
重傷亞戴爾的是一名身穿華麗黑洋裝的少女，那是比申鬼王七大高手的辛蕾。
『把戰靈族長回收，耶呂鬼王七大高手不能再有損失。』躲入空間中避開羅蘭和艾崔斯特追擊，同時指使更多鬼族絆住他們的莉可莉絲出現在追加的鬼王高手身邊。
本來還在對付審判他們的其中兩名紫袍只得轉變目標衝過去，莉可莉絲彎起笑用紅色的刀劃過地面，土地裂開，一株接著一株的彼岸花冒出，黑色的莖與葉、血色的花。
對了、「莉可莉絲」本來就是彼岸花的別稱。
紅花吐出劇烈的黑暗氣息並形成黑色障壁，劇烈的毒素逼得本來要衝上去的人只能退開。
「綠葉，我要強行打破這個結界，你要幫忙就舉起弓，不幫忙就趴下。」我用毫無情緒起伏的嗓音說。
「……我知道了。」綠葉盯著我的眼睛兩秒，然後舉起弓。
我的確沒有體力，不過我身上還有事先繪好的符咒跟水晶。
顧不得會不會波及到自己，我解開符咒和水晶的最大力量朝某個定點轟去，數道碧綠的光也在同時射向相同的地方，我幾乎把身上的咒具都用盡才打碎這道礙事的結界，驅動咒具也需要力量，換了平常我不會在乎這種消耗，只可惜這種程度的消耗也足夠讓現在的我氣喘吁吁，但我沒有休息的時間。
結界一消失，鬼族馬上朝我和綠葉的方向攻擊。
「給我滾開！」發現辛蕾抓住親長大人的身體準備將他拖入空間，我直接炸開一大片聖光，以我為中心，半徑十公尺的鬼族通通被滅了個乾乾淨淨。
我張開翅膀發動翼之鎧甲，同時捏碎剩下的神術手珠，沒空管聖光護體和神翼術到底加了多少個上去，我向著親長大人那裡衝過去，並在同一時間放出空間法術的細絲纏住辛蕾打開的空間裂口。
身邊就有個空間法術高手，都看他用過那麼多次，法術天才的我怎麼可能學不會？
辛蕾反應不慢，發現空間走不通，她就張開了蝙蝠般的翅膀想往天上撤，在莉可莉絲衝上來阻止我的前一秒，我也已經揚起翅膀追上了天空。
『音之槍、傳遞之詩歌，啟願血厄貫滅而旭光降臨。』我打斷辛蕾抓著親長大人的手臂，在她發出咆嘯聲時唸出下一句詩歌：『土之槌、鎮守之詩歌，懇望災物散滅而晨曦降臨。』
大地之力形成的巨槌將身著華服的鬼王高手打落在地，但也只是如此，還不到能重創她的程度。
這兩句詩歌耗掉了我最後的力量，好在詠念天使詩歌主要是借助神之力攻擊，否則我真的沒把握能對鬼王高手級別的鬼族造成傷害。
有些脫力的我扛著親長大人勉強找了塊沒有鬼族的空地降落，落地的瞬間我整個脫力，只能腳軟地跪坐在地上，但我沒忘記要捏碎剩下的神聖祝福珍珠，神術障壁稍微替我擋下了想攻過來的鬼族。
可惜神聖祝福擋不下鬼族外的其他東西。
「你想做什麼。」緊緊抱住親長大人，我瞪著往這邊來的那名黑袍，我知道他想做什麼。
「就算您把天使族長的身軀淨化，但他已經死了，如果他的屍體再度被鬼族搶走，事情會變得很棘手。」他沒有說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要毀去親長大人的身體。
我抱著親長大人用憤恨的眼神看向那名黑袍，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憤怒。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親長大人！
戰靈天使族會戰敗、親長大人會戰死，這些都是光明種族的錯！
當年我們孤軍奮戰，沒有半支友軍趕到，連公會的袍級也沒看到半個！
……雖然戰靈天使族確實沒有加盟公會，但我們也曾出兵協助公會對抗鬼族。
而且……那個時候，進入親長大人身體的我也看見了六百年前最後的景象，我看見與親長大人並肩作戰的聖靈天使用短劍刺穿親長大人的胸口，他將親長大人推出去作為誘餌，自己則想盡辦法脫出戰線。
居然連我們兄弟之邦、與我們血脈最為接近的聖靈天使都背叛了我們！
但是親長大人卻沒有恨！
明明憤怒著、咆嘯著，明明有機會在那名聖靈天使背過身逃跑的那一秒殺死他，可親長大人卻沒有動手，到死他手中武器所染上的鮮血都屬於黑暗種族。
也因為不恨，所以親長大人才沒有被真正轉換成鬼族。
可鬼族利用了親長大人受到背叛時的憤怒、失去所有族人的悲傷，讓親長大人的靈魂露出空隙，讓他們找到機會將他的靈魂封印，讓鬼王得以將戰靈天使最強的族長做成傀儡！
現在我好不容易才把親長大人救回來，他們憑什麼毀掉親長大人的遺體！！
但憤恨的同時，我卻又理智地知道，親長大人的遺體留不得。
先前冰炎殞落在鬼王塚時，奇歐妖精的黑袍休狄曾經嘗試炸毀他的屍體，因為不能讓黑袍的屍體落到鬼族手上，既然沒救就只能銷毀，儘管從鬼族能把冰炎做成七大高手來看，最後休狄也沒成功就是了。
冰炎和親長大人的例子都更加凸顯了銷毀屍體的必要性。
「天使族長若再被搶走對您也沒有好處，而且他六百年前就已經戰死。」那名黑袍露出嘆息般的神色，「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我們無法一邊驅退鬼族一邊守護他的屍身，身為紫袍的您應該了解屍體落到鬼族手上的嚴重性，趁著現在毀去屍體還能將他的靈魂送回創世神的身邊，之後若落到鬼族手上，不論是再被封印還是被徹底扭曲成鬼族，對您、對他、對戰靈天使、對公會……甚至對世界都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不管是站在戰爭的角度還是站在公會乃至光明種族的立場，他說的都沒錯。
在戰爭中，無論敵方還是己方的屍體都不能留下，對光明種族來說，屍體對戰爭沒有任何幫助，若被黑暗種族｜｜尤其是鬼族｜｜搶走的話，還多出被對方搶去力量和轉化成鬼族的風險。
一具屍體會透露太多情報。
成為公會的袍級後，即使死去的人是自己的搭檔也要有親手送葬對方的心理準備，眼前的黑袍願意對我解釋已經是非常友善了，或許是尊重我的天使少主身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知道六百年前的真相。
如果親長大人只是重傷那還兩說，但事實是親長大人六百年前已然殞落。
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堅持留下屍體的我怎麼看都站不住腳，為了保護一具屍體而損失人手更不划算，剛才亞戴爾就是為了守住親長大人才會被重傷，而且親長大人說不定也希望我快點毀去他的身體，其他將軍恐怕也是相同的想法，所以月彌將軍和蒂璉將軍才會緘默不語。
今天若換成他們，他們一定會做出和這名黑袍相同的決定，但他們沒有開口說服我是因為他們太疼我了，他們總是見不得我痛苦。
儘管我理智上完全明白這些，但我就是看不開生命的逝去，永遠也看不開，我無法讓那名黑袍就這樣銷毀親長大人，已經只剩下屍體了，難道就不能讓我留下嗎？我已經失去所有的族人！
緊緊地抱著親長大人，我不曉得該怎麼辦了。
那名黑袍嘆了口氣，他的手上召出火焰。
溫熱的水珠從眼眶中流下，但我甚至無法叫他不要靠近我們。
六百年前，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親長大人上戰場而後戰死，在黑暗種族殺入部落時，我也只能被月彌將軍帶著逃走，我甚至無法和自己的族人並肩作戰！
現在我擁有力量了，為什麼我連一具遺體都保不住？
為什麼我弱得只有自己一人就什麼也做不了！
「！」強勁的劍氣朝我們的方向劃來，而且不只一道，那力道和鋒利程度跟我們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就算是我也感覺得出來那力量甚至超過審判和羅蘭。
即使是黑袍也被那些劍氣逼開，而且攻擊的人氣勢很強悍，他還沒有走到我們身旁，強勁的威壓連黑袍都被壓矮一截，微微抬起頭的我注意到，那些劍氣帶著我十分熟悉的聖光。
沉穩的腳步聲走到我身後，我沒有回過頭，不知道為什麼我完全不覺得來的人是敵人，但那名面對著我也正對著來人的黑袍卻露出詫異的神色。
『給我擦乾你的眼淚，然後站起來！我可不記得自己教過面對絕望時只會哭泣的學生，我親手養大、讓我驕傲的格里西亞是個在痛苦的黑暗中都能點亮光芒、堅強地挺直背，然後筆直前進的聖騎士！』
我的身體僵住了。
在我身後的人，他所使用的語言並非守世界的任何一種語言，但對我來說卻是何等熟悉，他的聲音也讓我無比懷念。
『……老師！？』我緩緩地回過頭去，出現在我眼前的青年有著與我相同的髮色和瞳色，一雙犀利、幹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老師卻沒再對我說半句話，只是以無比威嚴的神色瞪著我。
沒錯，他看著我的眼神已經近乎瞪了。
於是我擦乾淚水，重新站起身……我的伙伴都還在奮戰著，我在這裡哭什麼啊我！
『這樣才對。』老師冷哼了一聲，接著他把眼神轉到附近的艾崔斯特身上。
「……」艾崔斯特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只見他看著老師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懷念，但接著，他帶著淡然的笑意轉過頭繼續與鬼族廝殺。
『你現在想怎麼做？』老師忽然問道。
『我得去幫其他人。』我堅定地說，『老師可以幫我保護這個人嗎？』雖然不曉得老師為何會出現在這，但我注意到老師的衣衫完整、毫髮未損，我相信史上最強的太陽騎士對付周遭的鬼族綽綽有餘。
『那是你父親？』老師挑眉。
『……是。』雖然「親長」不等於「父親」，不過我不想在戰場上解釋天使族的性別問題。
『好吧！反正那些鬼族的目標似乎是他，待在這裡似乎會有沙包自己送上門來。』我那好戰的老師一如既往地喜歡找架打。
等等……他剛才說「鬼族」！？
『您知道他們是什麼？』照理說，老師應該會把他們認成不死生物。
『哼！這幾百年都不知道殺多少了。』在我用著不解的目光看著他時，老師毫無耐心地喝道：『你還在這裡囉嗦個什麼勁！還不快去把他們滅掉！』
『是！學生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