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兩百一十九章★
「為何我從來沒有看過您？」冰炎瞇起眼，像是有點難以置信。
血翼忽然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好似冰山瓦解，讓我反射性繃緊神經的是，他原本像是可以刮下冰霜的冷酷面容突然轉變成笑臉竟然一點違和也沒有。
所以我才會異常謹慎，能夠隨意轉變徹底不同的神色，並且一點也不令人感到突兀，這類型的人多半不是雙面人就是像我這樣，是個慣於偽裝的人。
而不管是哪種，都只代表「棘手」兩個字。
「這也是我與無殿交易的代價之一。」血翼回了讓我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話。
哪怕是我，也沒辦法從這樣的隻字片語中推測出事實真相。
「最初薩拉伊瓦復活時，保護你們，是我自動請纓，你們若死了，我會很困擾。」血翼的話直接讓站在我身後的卡汀茲將軍散發出寒氣，他是不在乎冰炎死活，但扯上我，這位魔天使就不可能默不作聲。
「所以您那時的代價就已償還完畢，那麼您這次又是為何會代表無殿前來這裡？」我皺起眉，實在弄不明白無殿為何會派這種身分曖昧的人當使者。
「我對戰靈天使一族沒有任何興趣。」或許是感受到我隱隱散發出的敵意，更大可能應該是因為陪我來送行的卡汀茲將軍已經準備抽兵器了，不打算與我們起衝突的血翼沒有賣關子。
「……那就是對我有興趣？」畢竟無殿這條線是我讓冰炎牽的。
「你們兩個。」血翼答非所問，不過我們這次同樣明白他的意思。
他有興趣的對象是我和冰炎。
「理由？」冰炎也開始散發出不善的氣息。
「……我和無殿交易的理由，與冰牙族、焰之谷同樣。」這個大魔族再度答非所問，但從冰炎馬上就瞪大眼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是馬上就明白血翼的意思。
畢竟冰炎繼承的血緣就屬於冰之牙與焰之谷！
那麼綜合上冰炎出現在千年後的事實，我也能猜出這兩個種族以前與無殿交易了什麼事情，同理，我也能得出血翼想表達什麼了。
「即使是魔族，也有無論如何都必須守護到底的人。」這句話，血翼是看著卡汀茲將軍說的。
或許是衝著血翼這句話，幾乎要拔刀相向的卡汀茲將軍勉強按捺住動作。
「這也不代表我會讓你對我所守護的人為所欲為。」卡汀茲將軍用著零下三十度的語氣回道。
「我說了，他們倆出事我很困擾。」一點也不受到卡汀茲將軍氣勢的壓制，血翼泰若自然地回道：「我珍視的那個人，終有一日會來到他們的身邊，在那之前，他們可不能有三長兩短，那會影響未來的『時間』。」
「同伴或敵人？」我乾脆挑了重點問，反正現階段我也不認為血翼會好好回答我們所有的問題，雖然這傢伙此刻看上去有問必答，但他卻常常跳躍性地給出奇怪的答案。
「同伴。」血翼回得更乾脆。
「是嗎？」冰炎冷哼一聲，倒是將敵意給收了回來。
所以說這個魔族只是想提前接觸我和冰炎，好為以後鋪路。
若真是如此，那麼他的行為也還算合情合理，而他此刻會難得地多話，更是看在這件事的份上，因此他不希望結仇，或者讓我和冰炎對他產生不必要的敵意。
因為了解血翼不可能將事情全盤托出，他都說他保護的那個人是在「未來」成為我們的同伴，那麼就還不到知曉血翼以及那位重要到能讓這名高傲又冷酷的大魔族將自己抵押一千五百年的人他們事情的時機，有時候，問太多、知道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眼前的魔族也不可能貿然說出不會不利於未來時間軸的事。
在確定我和冰炎不打算繼續追問後，血翼轉過身，開啟了轉送陣法，那個陣法與我們一般使用的不同，根據冰炎事後說明，那是通往無殿的少數陣法之一。
『儘管到那時你們都不會記得今日的事情。』在血翼的身影消失時，冰冷的嗓音驟然在我腦中響起，從冰炎也是驀然變色的模樣來判斷，他腦袋裡面大概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就不知道是不是一樣的內容了。
「小西亞？」察覺到我們的表情不對勁，卡汀茲將軍面露擔憂地問道。
當然，他擔心的只有我，冰炎照例繼續被他無視。
跟冰炎交換了一個陰沉的眼神，因為知道血翼的事情不急，所以我們不約而同地決定將這件事挪到之後再來慢慢商討，「沒事。」我搖搖頭，然後重新在臉上掛起笑。
不管血翼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算真的如他所說，最後我和冰炎都會因為不知名的理由而遺忘剛才的對話，他的舉動還是有許多必須思索的地方。
我相信冰炎不可能沒有注意到，血翼剛才乍看下像是很友好地回答我們的問題，事實上根據我們對他的最初認識來判斷，以他的性格，願意給出答覆也確實是很友好了，只是他一直在迴避回答我們的問題。
儘管他那些「答非所問」都可以間接讓我們推出答案或者找出線索，但那些都只是我們的推測，即使他沒有說謊或者誤導我們做出錯誤的推論，我們的推測也絕對不會是「全部」的真相。
舉例來說，血翼為了讓無殿保護那個他在守護的人，他所付出的代價恐怕不只「聽命於無殿一千五百年」，不是說他給的數字不對，而是他並不只以「服從無殿」作為代價，這點只要認真回溯冰炎與血翼剛才的對話就能發現了。
他那時根本就沒給出一個確切的「是」或「否」。
以血翼原本表現出來的｜｜「無事不說三句話」的性格來判斷，會用這種彎彎繞繞的方式回答本身就是件令人感到違和的事！
而為了不讓我們發現這點，他才會瞬間改變形象，露出那種讓我們百分之百會提起戒心，卻也會同時被轉移注意力的笑容。
我想只要再仔細深究，一定還能在剛才的對話中找出更多的話中話，只可惜現在不是追查一個魔族路人甲的好時機，反正他是和我們的「未來」有關係，不是現在。
所以此刻可以暫時把他的事情扔一邊。
「真的沒事？」並沒有漏掉我和冰炎交換的那個眼神，卡汀茲認真地看著我說道，他的神情像是不許我故意隱瞞，「如果有危險，一定要告訴我，那個無殿派來的魔族實力很強，連我都看不出他的來路，甚至沒辦法弄清楚他的底細。」
「……如果動手的話，您有勝算嗎？」我難掩好奇地問。
「有，但若要殺死他，我也必須有不計一切代價、哪怕要拚上性命都得拚的覺悟。」扯到戰鬥的事情，卡汀茲將軍也不會嘻皮笑臉，而是板起一張俊臉。
看來血翼的實力和我原本預估得差不多，他本來就被我和冰炎劃分在卡汀茲將軍他們這些老妖怪……咳咳，我是說，被我劃分在他們這些絕世高手的層級，現在也只不過是驗證了我的這個猜測而已，因此我並不慌張。
何況就算他跟卡汀茲將軍的實力在伯仲之間，對我來說也沒差，一來我莫名地確信他不會成為敵人，二來我們族裡又不是只剩卡汀茲將軍一名十二將軍。
「小西亞還真是一點也不緊張耶，如果我打不贏怎麼辦啊？」一反剛才的嚴肅，卡汀茲將軍忽然似笑非笑地問道。
「將軍，這跟實力無關，我還能信不過您嗎？」對於這近乎試探的話語我實在啼笑皆非，「我沒有擔心的理由。」只是最後這點與將軍他們無關，而是因為我會將一切可能有害的不穩定禍根扼殺在搖籃中。
我也不是每次都得靠別人保護。
「嗯？」注意到血翼都離開了，應該是和我們一起來送客的冰炎還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卡汀茲將軍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也跟著將視線轉向冰炎，若說血翼是無事不說三句話，這傢伙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最佳寫照，而且絕對不會浪費時間。
「雖然這不是我該多嘴的事情，但我收到情報，菲爾席羅魔王還活著。」冰炎一開口就直奔重點，不過他說的事我也多少察覺到了，「您似乎沒有殺死她。」
「然後呢？」卡汀茲將軍挑起眉，一點也不在乎被一個晚輩質問。
「魔王級別的妖魔的確不好殺，而且不管怎麼殺都有復活的可能。」冰炎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但以您的實力，當時是真的沒辦法讓她死一次嗎？」
因為這也是我察覺到這件事後就有的問題，所以我難得沒拆冰炎的臺，而是用與卡汀茲將軍剛才相同的眼神看向他。
「小西亞，這種眼神真的太犯規了呀！」卡汀茲將軍苦笑了一聲，「你明明知道我沒辦法拒絕你……」
「所以說，將軍您真的是故意放過魔王？」我還真想不明白痛恨魔族的卡汀茲將軍為什麼會這麼做，由於過往的際遇，擁有魔族血緣的他，幾乎是整個戰靈天使族中數一數二討厭魔族的天使！
「若我的行為之後會對戰靈天使族造成危害，我會自動請罪。」卡汀茲將軍點頭說道：「我的確是故意放過菲爾席羅，因為我欠她一條命。」
「咦？」是在什麼情況下將軍才會欠魔王一條命？又是在什麼情形下魔王會放過一名天使將軍？
旁邊的冰炎也跟著挑眉，應該是與我想到差不多的事情。
「儘管動機絕對不善，可六百年前我的確是因為她才能夠活下。」不理會我和冰炎的表情變化，卡汀茲將軍微微瞇起眼，「我是很討厭魔族沒錯，但我有我的原則，正因為菲爾席羅是魔族，還是個魔王，所以我不打算繼續欠她。」
卡汀茲將軍的臉上掛著邪媚卻高傲的笑。
「我明白了，我相信其他將軍們也能理解。」因為這是個人原則問題，連我都能體諒，相信與卡汀茲將軍並肩作戰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其他將軍們也會了解的。
「我已經告訴他們了。」卡汀茲將軍聳聳肩，「反正整個戰靈天使族大概就沒有個天使不曉得菲爾席羅的目標是我，她真的再度對戰靈天使族出手，最危險的還是我。」
儘管知道非常不應該，但是卡汀茲將軍說他六百年前能活下，是因為菲爾席羅魔王，再加上這位女魔王貌似很執著於卡汀茲將軍……
不管怎麼想，我都只能得到一個讓我十分冏的八卦結論。
「我是有聽說菲爾席羅魔王貌似喜歡衝著您來。」我小心翼翼地將視線鎖定在卡汀茲將軍的臉上。
「小西亞，你如果好奇就直問沒關係，反正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卡汀茲將軍對我的容忍度向來很高，而且有問必答，「就是你現在猜想的那樣，菲爾席羅的目標確實一直都是我，用一般種族的說法，她大概是愛上我了，而且還是那種想砍下我腦袋的愛法。」
相比已經猜到個大概的我，一旁平時跟八卦與愛情徹底絕緣、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會得到這種答案的冰炎直接露出錯愕的神色，也顧不得失不失禮的問題，他直勾勾地瞪著自爆八卦的卡汀茲將軍。
「您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很好奇、真的非常好奇！
「誰知道，現在回想起來，從我們第一次對陣後，她就十分喜歡衝著我來，蛇魔族與戰靈天使若發生爭鬥，只要帶兵的是我，她百分之百會出現。」卡汀茲將軍不以為意地說。
看來又是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但以我對菲爾席羅魔王的所知，我十分贊成卡汀茲將軍拒絕這種追求，何況還是個用「殺死你」作為追求方式的瘋狂魔王。
這樣看來，卡汀茲將軍想徹底擺脫她大概也只有殺死她一途。
……為什麼我忽然有種在演八點檔的感覺？還是那種很狗血的八點檔！
「不過狗血劇情的最後結局都是男女主角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我喃喃地說。
我由衷地希望這個結局絕對不會發生，族裡入贅一名墮落天使我沒意見，甚至還有種親切感，畢竟那個墮落天使和我原本就有交情，但我心裡承受度再高也沒辦法接受有人娶了魔王。
就算我上輩子當過魔王也一樣！
或許該說就是因為以前當過，所以多少有點詭異的心理陰影？
「絕對不可能。」沒有漏掉我剛才那句話，卡汀茲將軍二話不說地否決了，「我最喜歡的可是小西亞，而且即使是以後要找對象，我也絕對要在戰靈天使族裡面找。」愛族主義者的卡汀茲將軍說出了我一點也不意外的結論。
「您高興就好。」對此我還能有什麼意見嘛！
「何況我討厭妖魔討厭得要死，沒有利用她的感情就不錯了，要我回應不如砍了我的腦袋比較快。」卡汀茲將軍冷哼了一聲。
啊哈哈，某方面來說卡汀茲將軍說不定還比我善良，如果是我，絕對會利用到底，畢竟我是個物計其用的主。
……而且嚴格說來以前也不能說是沒做過這種事。
「……」莫名其妙聽了個詭異八卦的冰炎從頭到腳都默不作聲，我猜他也是不曉得該回什麼的成分居大。
「小西亞？」
「沒什麼。」我搖搖頭，「總之，先回去找芙維可將軍吧！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現在可還沒有那種嗑瓜子聊是非的空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