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霧之都的赤雷騎士 ♘第十章♞
這麼說來，弗蘭肯斯坦閣下也提過，英靈之座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理論上甚至可能叫出未來的英靈。
反推的話，該名英靈若曾在未來被召喚，或許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好想問問啊……」身為學者－－科學家的內心正在膨脹，傑基爾真的迫切想了解看看一、兩百年後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可是他還是用理智勉強按耐住這份心情，因為那不是他該提前「作弊」知道的事。
要是因此更動了歷史，那可就糟了。
畢竟自己也是個學者，很有可能會基於獲得的片段知識進行各種延伸……可是就因為他是個學者，所以真的很難克制住這份求知慾啊！
二十一世紀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肯定發明了很多東西吧！
搞不好、那時的人類已經能將在天上飛行視作理所當然了呢！
「……之後聊天時，或許還會聽到一些吧？」畢竟莫德雷德似乎不會特別留意，常常一個不小心就會漏個一、兩句出來，傑基爾只好聊表安慰。
……
……
……不對！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嘛！
倫蒂尼恩還處於危機中！自己是在這悠悠哉哉想個什麼鬼！
那位騎士大人可是來拯救城市的，不是來滿足好奇心的！
在內心反省一輪後，傑基爾決定別想太多，坐而想不如起而行，畢竟他還有很多工作。
首先必須快點翻出幾年前的家居服借給那名少女，以免那位毫無男女意識的叛逆騎士又赤裸地走出浴室，這對傑基爾的心臟真的太不好了。
然後他必須將今天獲得的線索通通收進研究室，除了筆記外，他還帶回了現場的「證物」，如老鼠的屍體之類，如果沒馬上處理，若是徹底腐敗那可就頭疼了。
最後就是，傑基爾得趁莫德雷德在洗澡的時候整理一間客房讓她用。
傑基爾其實沒打算讓莫德雷德繼續睡沙發。
……不如說他是沒膽這麼做。
讓堂堂圓桌騎士睡沙發什麼的，傳出去還能聽嘛！？
感覺整個大不列顛的人民會一人一顆石頭砸過來吧！包括同樣將圓桌騎士的故事深植內心的傑基爾本人！
而且倫蒂尼恩的危機短期內想解決根本是癡人說夢，傑基爾無論如何也做不出讓在外奔波戰鬥的莫德雷德睡沙發這種過分的事情－－哪怕她本人不介意。
幸好客房原本就是待用狀態，傑基爾偶爾也會有朋友來留宿，所以不需要多費心思從頭整理。
「你這傢伙服務還真周到？」換上屋主特地準備的乾爽衣服，並且得知自己居然還有個舒適的房間可以使用後，莫德雷德露出狐疑的表情。
她以前也碰過想巴結自己的人，逢迎諂媚對位高權重又掌握武力的圓桌騎士來說幾乎家常便飯了，可是她來來回回在傑基爾的臉上掃視好幾回，都沒有找到類似的神色。
「怎麼說妳也是我們現在唯一的救星，既然前線我幫不上忙了，至少後面的工作得做好吧！」傑基爾反而覺得這種待遇有點委屈莫德雷德了。
如果她遇上的是這個時代的高官權貴，眼下搞不好都有專屬的傭人負責打點她的需求了呢！
先不提她原本的身分，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倫蒂尼恩說是得看她臉色也不為過，畢竟莫德雷德可沒有御主來約束，想做什麼、要做什麼，完全是依她的理念和心情而動。
弗蘭肯斯坦也明白這點，所以當時與傑基爾解說從者時，才會一臉頭痛。
對魔術師來說，不受強制的從者是十分棘手的存在，也因此弗蘭肯斯坦完全沒提出讓自己接手那名英靈的支援，而是乾脆放手交給似乎跟莫德雷德處得還不錯的傑基爾。
其實傑基爾明白卻不理解弗蘭肯斯坦的擔憂，這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和莫德雷德相處了一天左右，雖然時間短，但他多少體悟到，這名少女騎士其實跟眾人普遍的想像與認知完全不同，不單是性別這點。
畢竟是故事裡的反派角色、亞瑟王傳說中最終BOSS般的存在，不難想見某些書籍會故意對她進行貶低和蔑視。
可是見到真正的莫德雷德後，要不是文學造詣不高，加上不可能把英靈的存在當作考據提出，否則傑基爾都想幫忙寫個翻案文章了！
她既不貪婪，也不庸懦，更不是無能無為！
至少傑基爾這一天看到的少女騎士，與那些書本上的形容和描述徹底相異。
從形象到性格無一例外，至於本質和內在……傑基爾可沒自大到只過了一天就覺得自己已經真的了解莫德雷德這個人，所以暫且按下不談。
「好吧，反正你這傢伙大概也就這些用處了。」莫德雷德姑且接受了傑基爾的理由，因為她確實沒在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任何別有所圖，或者想要巴結討好她的氣息。
眼前的半調子魔術師意外地坦蕩蕩，性格甚至有點好過頭了。
這種人可當不成真正的魔術師。
不過莫德雷德覺得那樣也無所謂，反正傑基爾已經有一堆頭銜－－至於究竟是什麼頭銜她已經忘了，或者說傑基爾自我介紹時她根本沒認真聽－－所以就算當不成專業的魔術師，肯定也不會餓死吧！
「不對、你這傢伙好像有說過，你查到了開膛手傑克的線索？」莫德雷德忽然想起他們還沒交換這部分的情報。
「對。」儘管其他證物還得分析才能有個結果，但是開膛手傑克的腳印和一點相關的推論，現在就能告訴莫德雷德了。
聽完後，莫德雷德只覺得人不可貌相，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半調子魔術師居然比自己預計得還能幹：「你這傢伙該不會當過那什麼……是叫偵探來著？」
「不，我沒有當過偵探，不過我曾幫忙一個偵探朋友辦案。」傑基爾無比感謝自己那時累積的經驗，「話說回來，我居然沒有忘記開膛手傑克的線索……」
傑基爾還以為自己也會將現場的發現給遺忘，最起碼要等到他看見筆記和證物一類才能想起。
但他此時依舊記得一清二楚。
「所以說、當下獲得的情報會遺忘，事後調查的則不會囉？」莫德雷德的腦子轉得也算快。
儘管傑基爾的發現很微小，仍是值得稱讚了。
開膛手傑克這個使人忘卻自身情報的能力十分棘手，在聖杯戰爭中肯定會成為棘手的敵人。
「我晚一點會去分析帶回來的其他東西，說不定能弄明白魔霧的成份。」要知道組成才有可能反推源頭。
「啊？你不休息？」莫德雷德還以為對方也會去洗個澡，然後把這天結束。
人類跟英靈不同，需要睡眠吧？
「不，倫蒂尼恩的狀況不明，還是盡早弄清楚敵人的真面目比較好。」更何況莫德雷德都親口把這部分的工作委託給傑基爾了，「我們學者很擅長在夜間挑燈研究。」
再說，他之後可能無法繼續外出，外頭的大霧越來越濃，再加上接連兩日依賴半成品靈藥強撐，實在不能再逞強。
傑基爾很清楚自己接下來只能退居二線，相比必須不斷與敵人戰鬥的莫德雷德，這些支援工作無疑輕鬆許多。
所以一定得做好才行。
「隨你，反正暈倒是你家的事。」莫德雷德覺得話要說清楚，「可別指望我會照顧人。」
「我當然會量力而為。」傑基爾苦笑著說，他不是沒有過度熱衷於研究，結果鬧出笑話的經驗，可是這次的情況緊迫，絕對沒空讓他鬧笑話，而且莫德雷德的後援只有他。
可以的話，傑基爾真的很希望能有新的援軍。
雖然已經找到眾多協力者、建立情報網，但是他們的功用僅止於提供情報，即便想要調查，他們能起的作用搞不好還不如傑基爾。
除了維克多．弗蘭肯斯坦那樣的例外，大多數的專業魔術師已經隨著毀滅的魔術協會而死去，在剩餘的人中，傑基爾的水平算是很高了，這也是弗蘭肯斯坦這樣的專業魔術師願意積極協助他這個半吊子的理由。
後援已經如此不給力，前線則更加單薄。
他們現有的戰鬥人員只有莫德雷德一人，不說能對抗從者的只有從者，整座城市裡也只有她具備砍殺那些機械、人偶和人造生命體的戰鬥力。
莫德雷德確實很強大，要說一個抵百個都不成問題，至少從者外的敵人就算來上一百個都會被她宰個一乾二淨。
可是她再強也沒有分身術好用，很難顧得來整座城市。
傑基爾也不是很想把整座城市的重擔都壓在她的肩上，即使他明白這樣的擔憂對圓桌騎士很失禮。
但如果可以，還是希望有能與她一同作戰的同伴。
……罷了，與其懷抱不知能否實現的希望，眼下還是盡力而為比較實際。
「那麼、妳要休息，還是……？」傑基爾記得英靈不需睡眠，雖然他秉持著禮貌和以備萬一的心情替莫德雷德準備客房。
「懶得出去，補個眠好了。」說真的，莫德雷德也得弄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怎麼了？」注意到莫德雷德素來燦亮的眸子蒙上一層陰影，傑基爾有點擔心地問。
「不，只是我也想整理一下想法。」莫德雷德淡淡地說，隨後她走上樓梯、準備回二樓的客房休息。
傑基爾沒說什麼，正如他需要利用這個夜晚分析線索、整理現狀，莫德雷德應該也有必須思考的事情吧！
傑基爾拎起不惜帶著滿城到處走的工作箱走入工作室，裡面裝著他採集到的各種物品。
接著他走回玄關，翻找了下掛在那兒的西裝外套，從警局出來時被他別上去的試紙依舊牢牢固定在西裝外套的外側。
取下顏色改變的試紙，傑基爾以只屬於科學家、彷彿無機物似的眼神盯著它說道：「抓到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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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居然還有床可以睡。」之前大多睡睡袋、住墓地的莫德雷德感嘆地說。
可是雖然這裡有浴室還有床，她卻莫名地想念起那個墓穴。
主要來說，就是不踏實的感覺太重。
「我到底是被誰給召喚出來的？」從者可不是會自然出現的日常現象，不如說，要召喚從者需要諸多條件與限制，自己冒出來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吧！
當時在場的，除了傑基爾之外就是開膛手傑克以及躲在暗處的傢伙。
傑基爾既不是正規魔術師，不懂召喚也沒進行過召喚，他當時看見自己的反應也不像演戲，所以不是他搞鬼。
偷襲她的開膛手傑克同樣是從者，因此對方應該也是被召喚的存在，那麼莫德雷德的現界自然與她無關。
至於躲在暗巷裡的卑鄙小人……如果真是他召喚了莫德雷德，他根本沒有偷襲莫德雷德的必要，直接走出來、表明自己是她的御主不就好了！
……雖然莫德雷德現在是既沒有也不需要御主的詭異狀態。
「簡直莫名其妙，不需要經過英靈的同意就召喚我們什麼的，真讓人不爽到了極點！」莫德雷德不悅地說。
雖然從者是被召喚的對象，但是也有被召喚者必須同意的前提存在，所以會被召喚到現世的從者都是依照自己的意志回應了聖杯的召喚。
否則哪怕你拿了再多聖遺物過來，不理你就是不理你，你只會叫出其他有所關連的人物。
會被召喚的從者大多有渴望寄託於聖杯的願望，也有人是純粹想來現世玩（打）上痛痛快快的一場。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任何目的的話，該名從者根本不可能被召喚。
這種莫名其妙被從英靈座拉下來的狀況，以莫德雷德的自尊心來說，要是她有個御主，一發現後就會毫不猶豫往對方身上送去一拳。
話又說回來，明明沒有御主，可是身上不具備單獨行動技能的她不僅行動無礙，甚至還能正常發動寶具－－她今天會使用寶具，其實也有想確認這點的意圖在。
她發動寶具無礙、一點也不需要魔術師的魔力支援，火力上也沒什麼受限，就是她本色發揮。
……這到底是個什麼邏輯啊！？
而且實際上，先不提沒有御主導致魔力供應缺乏的問題，莫德雷德能發揮的實力以及寶具的威力都比上次在羅馬尼亞更強，因為這裡可是大不列顛啊！
是他們的傳說起源的國家，更是將圓桌騎士奉為英雄的國度！
圓桌騎士在大不列顛享有的知名度加乘，幾乎等同於弗拉德三世在羅馬尼亞得到的實力增幅，如果是亞瑟王的話，毫無疑問是相等的！
不管是再怎麼強大的英雄，都無法在大不列顛戰勝兼具神祕性與實力的亞瑟王吧！
莫德雷德如此堅信。
至於她－－終結亞瑟王傳說的叛逆之騎士莫德雷德在此地基本上是惡名昭彰，這種程度的事情不用別人跟她說，她心裡也明白，但反之也代表她擁有僅在亞瑟王之下的超高知名度。
……難不成她真的是被魔霧的幕後黑手召喚的？
他們認為可以邀請曾毀滅大不列顛的莫德雷德加入破壞倫蒂尼恩？
但若是如此，他們應該會在召喚的時候，就在莫德雷德的脖子上套項圈！
曾經毀滅國家、擁有叛逆之騎士這樣的兇名，莫德雷德怎麼想都不是一個好使喚的英靈，為了控制她，召喚的時候就該給她套上項圈才對。
「啊－－－－－想不明白，莫名其妙到了幾點！」莫德雷德火大地說。
還有一點，照理說聖杯應該會在召喚時將關於聖杯戰爭的知識賦予從者，但她一點相關資訊都沒有得到，莫德雷德不僅沒有任何規則認知，就連敵人到底有幾個也沒有頭緒。
－－雖然上次的數量最終也不對，說好的七對七加一旁觀的設定到底去了哪啊！
最後……不，根本從最初就躲著一個虎視眈眈、搞了各種陰謀的Ruler，是有多坑人！
而且原本規定好的紅黑兩陣營還沒分出勝負就提前崩潰了，跳槽的英靈也不是只有她，話說她跟自己的御主根本都在單幹就是，所以這其實沒差……
不過，那次的聖杯戰爭就算有諸多讓她想抱怨的地方，可是現在她忽然覺得那場戰爭比現在的情況親切多了，因為好歹有個大概嘛！
這次的召喚簡直如同這個戰鬥場地一般，徹底籠罩在濃霧中，不僅什麼都看不清楚，根本遍地都是黑盒子！說不定還有未爆彈呢！
莫德雷德唯一能明白的是，自己並非身處聖杯戰爭。
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地方也存在著聖杯！
打死她也不信從者的召喚是在沒有聖杯的狀態下進行的，這些魔術師沒那麼厲害！
……所以，她該搶聖杯嗎？
上回聖杯戰爭時，由始自終將目標放在聖杯上的莫德雷德，這次卻感到一絲躊躇。
因為、搶了聖杯能幹嘛？
她的願望……
算了，聖杯的問題留待幹掉所有敵人再談，也還不確定那跟自己認識的聖杯究竟一不一樣。
此刻麻煩的果然還是釐清現狀，好在她已經果斷地決定好這回的立場以及戰鬥的理由了，姑且也強制替自己省了點煩惱。
莫德雷德這回嚴格說來不算孤軍奮戰，樓下那個半吊子魔術師遠比一開始預計得更有用。
重點是，那個男人信得過，莫德雷德已經明白到這點其實遠比實力重要，看看上回那個神父和女帝就不難理解。
在莫德雷德眼裡，心懷鬼胎的隊友比廢柴隊友更討厭……雖然兩者都同樣讓人想一劍砍下去了事。
既然名為亨利．傑基爾的男人兩種都不是，那麼就沒問題了。
除了規則外，這回與上回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沒有御主這點，有利的是她行動上就不太受限、也不需要顧忌太多，但……她得老實承認身後沒有御主其實也有不利的地方。
不僅續戰和恢復都得依靠自己，令咒支援什麼的更是無法指望，換句話說，一旦大意中了敵人的陷阱，搞不好會無力回天。
驕傲如莫德雷德，也必須坦率地承認在那場聖杯戰爭中，如果沒有御主……，不、應該說，如果沒有獅子劫界離擔任她的御主，恐怕她無法順利地戰到最後吧！
不說其他，光是她能打贏亞述女帝，事前未雨綢繆做了關鍵準備、當下貨真價實豁出性命的獅子劫界離當居首功。
要不是御主陣亡，莫德雷德有信心他們肯定能搶到聖杯。
……現在想這些還真是毫無意義，畢竟被那個女帝擒住、害得御主必須冒死來救的人正是不重用的自己。
「嘁。」
將有關上次聖杯戰爭的想法截斷後，莫德雷德強迫自己思考現狀。
目前已經確定的敵人是開膛手傑克、躲在暗地裡的傢伙，以及害得這座都市籠罩於魔霧與陰謀之下的黑幕。
她的支援只有一個半調子但意外能派上用場的豆芽菜魔術師。
不過前線的事情無論如何只能由莫德雷德自行判斷，這樣一來，她行動勢必得謹慎些。
根據經驗，一堆陰謀加上黑盒子以及未爆彈的戰場，十之八九會演變成持久戰的情況，這樣一來，休息就會變成必要的事情。
畢竟魔力回復只能靠自己，好在她已經確保了一個宅底有靈脈的根據地。
目前走一步算一步，以削弱敵人在城中的戰力為主要作戰計畫，與此同時想辦法找出魔霧的源頭，在這過程中，敵人應該就會沉不住氣自己打過來了吧！
這樣就正中莫德雷德的下懷。
「好、這次的行動方針就這麼決定吧！」躺在床上的莫德雷德伸了個懶腰。
把想法梳理清楚後，莫德雷德將現況下想不通、無法有答案的事情塞到腦袋的一角，然後把接下來的計畫又塞到腦袋的另一邊，自顧自做出結論後，她抓起棉被安穩地開始補眠。
雖然恢復魔力不一定需要睡眠，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能做的事情，而且進入休眠狀態有助於節約魔力、增加恢復的速度。
當然、這些對莫德雷德來說都是次要理由。
她閉上眼睛放鬆進入夢鄉的理由，就跟她明明不需要進食卻仍是享受吃飯是同個道理。
既然有的睡，幹嘛要折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