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霧之都的赤雷騎士 ♘第十一章♞

「你這傢伙該不會沒睡覺吧?」享用著豐盛的早餐,莫德雷德瞥了一眼傑基爾眼睛下方的黑眼圈。

「不用介意。」事實上傑基爾真的不小心通宵了。

雖然他有記得要服用自己開發的藥物,但他原本只預定要熬夜,通宵真的是意外。

主要是昨天回收的物品順利解析出不少收穫,科學家就是一種如果做出成果就會無自覺拿出過多幹勁且無視周遭的生物。

「真虧你還有力氣煮一大堆食物當早餐。」莫德雷德倒是吃得很愉快。

「這算是習慣,我們這兒有個俗語,說是『早餐吃得像國王,午餐吃得像王子,晚飯吃得像乞丐』。」傑基爾喝了口手邊的紅茶。

英國人早起後本來就會喝杯比較濃的紅茶,俗稱「被窩茶」,通宵的傑基爾為了提起精神,他特別調製一杯比平時更濃的茶。

傑基爾說的那句俗諺讓莫德雷德露出了很感興趣的神情:「先說好,我才不要吃得像乞丐。」

國王的早餐讓她吃得很滿意,王子的午飯她也能接受,最後一個她敬謝不敏。

話又說回來,他們昨晚最後吃的那個不曉得該算宵夜還是晚飯的一餐難不成算是乞丐的食物?

如果是的話,十九世紀的乞丐也太好命了吧!

「我明白。」傑基爾也不會這麼做,再強調一次,莫德雷德是這座城市的唯一戰力,換句話說她只要一出門,無可避免就得跟一大堆敵人戰鬥,那種消耗傑基爾這樣的文弱學者想都不敢想,怎麼可能讓她吃得像個乞丐?

好在他已經提前庫存足夠的食物,只要拿捏得當,撐上十來天沒問題,再說傑基爾自己也不是胃口大的人。

這點從他盤子裡只裝著一顆蛋、一根香腸、兩片培根與吐司就能看得出來,這還是因為他通宵消耗了不少體力,由於理智上明白自己必須補充營養,所以才特地多吃了點,否則他其實沒什麼胃口。

「那麼、你昨晚通宵有得出什麼線索嗎?」吃完早飯後,莫德雷德沒好氣地問道。

「魔霧的部分目前還沒有新發現,可是關於開膛手傑克的能力,倒是有了些頭緒。」一個晚上的時間有限,眼下著眼於避免莫德雷德再度被開膛手傑克偷襲的傑基爾主要專注於調查這位有著棘手能力的殺人魔。

「真的假的?」莫德雷德還真沒料到,除了昨天查出開膛手傑克的可能外表後,這個半吊子魔術師今天居然連人家的能力都有底了。

「主要來說,是霧氣一類的。」

「欸?」不是已經到處都是霧了嗎?

「開膛手傑克出現的地方,會帶來不同於魔霧的霧氣,裡面酸度很高,會對周遭的環境與人體造成影響。」傑基爾神情嚴肅地說明道。

「你怎麼發現的?」

「一開始只是臆測,在妳被開膛手傑克襲擊的地方,周遭的建築與金屬都出現腐蝕的現象,其他死者身上也有同樣的狀況,所以我在身上帶了可以測試酸性物質的試紙,試紙接觸一般魔霧時沒有變化,但是當我們昨晚遇上開膛手傑克後,顏色就變了。」

十八世紀時的科學家就發現石蕊試紙能因空氣中的酸性物質而變色,傑基爾當然也知道相關理論,身為科學家的他原本就不缺試紙,腦子裡一出現假設後,他馬上進行了實地實驗。

「你不會是拿自己當誘餌吧!?」這些魔術師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二十一世紀的是這樣,十九世紀的也是同個德行!

「不,只是湊巧而已,畢竟我一開始沒想到會跟妳會合,也沒料到開膛手傑克會襲擊男性。」傑基爾主要是想測試魔霧,如果湊巧遇到開膛手傑克的話,才順道印證他的假設。

「也就是說,開膛手傑克的能力包括腐蝕的霧?」

「生物腐蝕的狀況在白教堂以外的其他地區沒有出現,再加上我和部分死於開膛手傑克之手的死者們支氣管都有損傷,可是死於魔霧的死者並沒有發生這種情況,這足以確定『腐蝕』不是魔霧帶來的影響,而是開膛手傑克的能力。」

除了分析手頭物品外,傑基爾也把從醫院那裡要到的資料詳盡讀過了,只要比較兩邊的死者差異,就能立刻發現差別之處,而且其他城區的植物、水坑和老鼠都沒有檢驗出強酸的成分,以科學的歸納法做整理的話,就能得出傑基爾所說的結論。

「生物腐蝕?……而且你怎麼知道其他死者的事情?」莫德雷德有些狐疑地問。

「我從各城區撿了老鼠的屍體進行分析,比較之後只有開膛手傑克最常出沒的白教堂地區的老鼠有腐蝕現象,其餘都沒有。」傑基爾簡單地說明道:「我昨天有去過醫院,那邊的朋友給了我魔霧受害者的初步驗屍結果,至於開膛手傑克殺害的女性則是我親自檢查過的。」

「……你這傢伙該不會是死靈魔術師吧?」莫德雷德挑眉。

「不、怎麼會呢,我只有研究煉金術喔!」傑基爾完全不明白莫德雷德為什麼會誤會到那邊去。

「算了,你繼續說。」莫德雷德原本還覺得傑基爾不像一般魔術師,這下她想把對傑基爾的第一印象抹掉重來了。

總覺得這個看上去很單純的男人,意外地有些複雜啊!

「我分析了帶回來的樣本,已經確定開膛手傑克的霧氣裡面含有極高濃度的二氧化硫,關鍵在於倫蒂尼恩的空氣一向潮濕,空氣中的水分子與二氧化硫進行融合,形成了亞硫酸,以半氣體半夜體的狀態被人體吸入,才會導致呼吸道以及肺部的灼傷,就連眼睛……」

「給我說人話!」聖杯給予的知識無論如何也不包括化學,傑基爾那一連串說明莫德雷德是有聽沒有懂,這讓她一整個莫名其妙。

不過最讓她火大的原因還是在於眼前的豆芽菜魔術師似乎正一副理所當然地解析著敵對從者的能力,結果自己這個從者竟然連聽都聽不明白,這要莫德雷德如何不發怒!

「呃……」不自覺職業病發作的傑基爾滿臉尷尬,但就算是他也沒法用一個西元六世紀的人聽得懂的方式解釋二氧化硫與亞硫酸,他索性繼續把話題往下,「我昨晚有在考慮,如果我調配一個能在接觸到高酸性物質時,會立刻改變顏色的指示劑道具給妳帶在身上,會不會比較安全?」

傑基爾比較在意的是要如何讓莫德雷德避開偷襲,當時的畫面……不管怎麼樣都不想再看到了。

即使他之後無法和莫德雷德一起行動,他也不希望哪天又看見對方帶著那樣的傷勢回家。

「……啊?」不過他的建議讓聽不懂的莫德雷德徹底眼神死了。

「咳,總之就是……開膛手傑克的霧氣有很高的酸性,如果我製作一個接觸到開膛手傑克的霧氣就會變色的道具給妳,能不能提防被偷襲?」傑基爾努力化繁為簡。

「……你製作的道具要起反應需要花幾秒?」莫德雷德雙手環胸,用很認真的眼神問道。

「因為是水氣接觸而非滴入液體,至少也需要三到五秒……吧?」傑基爾保守估算道。

「那麼在你那個的道具起反應之前,我和她可能已經交手兩次了。」莫德雷德沒好氣地說。

「……」傑基爾無語,忘記從者的速度與反應超常識是他的錯。

「而且帶著那種東西,我豈不是還要時時分心注意嘛!這樣我還不如靠直覺反應!」莫德雷德一點也不留情地說。

這種話別人來說都很不靠譜,可是莫德雷德死不死有個名為直感的技能,就算遍地陷阱,她也能毫髮無傷地踩出一條安全的道路!

「也對……」先不說靠直覺反應到底行不行得通,如果讓莫德雷德得不斷分心注意的話,反而會降低她的注意力,這樣的確更危險。

傑基爾露出有點洩氣的表情,結果到頭來還是沒法找出讓莫德雷德能夠提防開膛手傑克的作戰方案。

「反正那種霧氣對我好像沒什麼影響,直接無視就好了。」莫德雷德的氣管完全沒有異狀,對她來說,開膛手傑克的霧氣與魔霧根本沒什麼差異。

「但是這樣一來,妳就無法察覺開膛手傑克出現吧?」傑基爾原本是想從那些硫酸霧作為切入點,幫助莫德雷德提防霧中的殺手。

倫蒂尼恩已經化為充滿白霧的環境,即使再混入另一種霧氣,外觀上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偏偏莫德雷德似乎連霧的氣味都沒什麼反應,這樣一來,等到開膛手傑克的發動攻擊就遲了。

所以傑基爾才會試圖從硫酸霧的特性著手,希望能藉此對莫德雷德示警。

「確實,那個混帳的能力很棘手,就連我都冷不防挨上一招,由這點來看,她的攻擊恐怕難以防禦,而且還因為抹消情報的能力,與她戰鬥的有關經驗通通被消去了。」莫德雷德不悅地咋舌。

不管她們再打幾次,自己永遠拿不到對方的戰鬥情報。

「而且,她的攻擊不僅破壞了妳的鎧甲,甚至還是詛咒系的能力。」就算完全記不得莫德雷德遭到襲擊的當下,傑基爾對莫德雷德的肚子開了個大洞的模樣實在記憶猶新,只要反推並分析就能大致在腦中模擬當時的慘狀。

他們不曉得的是,這是因為莫德雷德紮實地挨上開膛手傑克的一擊,並且帶著那樣的傷勢順利脫離戰圈,之後又經過傑基爾的治療,所以他們才會記得對方的攻擊屬於詛咒,如果沒有這幾個條件的話,不管被襲擊多少次都不會知道這項致命性的情報。

「這樣的話,你不如做個可以抵消詛咒的禮裝給我還比較管用。」說是這麼說,莫德雷德估計傑基爾沒那本事。

「抱歉,我沒有這方面的能力。」傑基爾氣餒到想拿額頭去撞桌子了,不過他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妳知道開膛手傑克的霧氣對妳沒效的理由嗎?是因為妳是從者,還是……?」

傑基爾試圖從別的角度切入問題。

「我不確定那霧氣對從者有沒有效,但就算有效,我也有鎧甲可以防禦。」

事實上,開膛手傑克確實低估這身鎧甲的性能,摩根勒菲親手打造的裝備防禦力之強不用說,甚至也有魔術抗性,對於詛咒也有些許的抵擋能力,這才讓開膛手傑克最初的襲擊沒有達到最大效果。

雖然就算身穿重鎧,普通的從者受到那樣的傷害也會一命嗚呼,可惜莫德雷德的強韌是亞瑟王都能掛保證。

綜合自身的能力組成以及鎧甲的性能,莫德雷德毫無疑問是屬於很耐打的從者,但這也讓她拿不定自己沒中毒到底是什麼理由。

到底是因為她是從者呢?

還是因為她是耐久高的從者?

或者是她的鎧甲替她防禦下來了?

可能性至少有三個,就算是莫德雷德自己也猜不出正確答案。

「你就別再煩惱這點,反正具有氣息遮斷能力的Assassin原本就抓不到,只能等她發動攻擊才行。」

莫德雷德不喜歡如此被動的戰術,但眼下這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再說,那一晚的莫德雷德甚至能說全無防備,畢竟她才剛現界,又因為異常的狀態而分心,才會大意了那麼一回。

明明是這樣絕妙的條件跟時機,開膛手傑克仍是沒能順利解決掉她,接下來想殺了已經有所防備的莫德雷德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因為莫德雷德已經知道開膛手傑克的存在,她在行動時自然會特別留意,即便她記不得開膛手傑克的偷襲手段與戰鬥方式,她也不可能再給躲在暗處的敵人那麼好的空隙趁虛而入,這也是那名殺人魔昨晚要對傑基爾下手的理由。

「如果還有其他敵人一同襲擊妳,會很危險吧?」傑基爾忍不住提醒道,那晚可還有其他人躲藏在濃霧中。

「沒問題,他們殺過來還省得我得一個一個去找的功夫!」莫德雷德極具自信地表示道。

「呃……」傑基爾欲言又止,但他明白自己沒有立場和底氣對莫德雷德的戰術提出任何異議或質疑。

「你就別再煩惱這個,偷襲的問題我會自己想辦法。」莫德雷德可沒耐心一直煩惱同個問題,「你找出開膛手傑克的情報已經算是立大功,別在那鑽牛角尖!」

「……我知道了。」想起昨天被朋友叮嚀過類似的話,傑基爾只好點頭。

「總之,我們現在對開膛手傑克的情報就是,小鬼,很大機率是女的;主要以女人當目標;會用帶有腐蝕能力的霧氣作為攻擊手段。」莫德雷德一一豎起三根手指。

「……對。」傑基爾點了點頭。

「你瞞了什麼?」上一秒的和緩氣氛忽然消失,收起所有自在氣息的莫德雷德語氣犀利,直接換上了身處戰場時的險惡氛圍。

傑基爾也不過遲疑了那麼兩秒,直覺敏銳的莫德雷德已經筆直地瞪了過去。

「也、沒什麼。」那件事即便不告訴莫德雷德應該也無所謂。

「你是要老實招來,還是要被我揍,自己選一個!」用劍砍生命危險太高,莫德雷德寬宏大量地跳過這個選項。

「……被揍好了。」讓莫德雷德無言的是,傑基爾居然真的選了。

「有什麼事寧願被打也要瞞著我?看你的表情肯定是跟我有關的事情。」莫德雷德用著彷彿在看神經病的目光直勾勾地瞪著傑基爾,「給你三秒,立刻老實招來,否則我就拆夥了。」

倘若她是在參加聖杯大戰之前被召喚到這個時代,莫德雷德其實不會追問下去,因為她很習慣自己陣營中的人各懷鬼胎的情況。

可是已經在聖杯大戰中學會以真心和他人結交以及信任他人,現在的莫德雷德就不會容許欺瞞,否則就不能當她的「自己人」。

從另一種角度來解釋,莫德雷德其實已經徹底把傑基爾當自己人了,所以她才會追究。

傑基爾知道莫德雷德是認真的,他只好戰戰兢兢地說道:「開膛手傑克的目標……準確地說,其實是女人的子宮,她一出手的目標就是這個,根據從者的性質以及每位能力的獨特性,說不定,她的能力特別針對這項器官。」

這只是傑基爾依據英靈和從者進行的個人推論,其中一項根據是莫德雷德的鎧甲防不了。

傑基爾以邏輯的角度來分析,他認為那應該是在滿足某種條件後,就會無法防禦的能力。

「那跟……」原本還想追問傑基爾為何非要隱瞞這種事,不過莫德雷德瞬間想起自己也遭襲,於是她猛然坐直身子。

果然生氣了。

看著莫德雷德剎那間剔除了所有表情的冰冷面容,無溫的殺意充斥在整個空間,傑基爾默默地承受著對方不曉得該說是絕對零度還是火山沸騰的視線。

「……?」不過大約五秒後,莫德雷德就收斂了四散的戾氣,至少沒有再往傑基爾身上砸。

這不是該對傑基爾發脾氣的事情,這份怒火應該砸向那個膽敢污辱她的殺人魔。

莫德雷德並沒有不講道理到胡亂對著無辜的傑基爾發飆,話又說回來……

「你不說出這點的理由是害怕我發火?」莫德雷德冷笑著說,但隨即她歪了歪腦袋,「不對,在被我發現隱瞞的時候就等於惹火我了,所以你不是擔心我對你發脾氣,而是……?」

單純只論外貌的話,此刻歪著腦袋、露出玩味笑容的莫德雷德看上去就像個可愛的少女……前提是得將環繞在她身上那怒雷般的氣勢與兇猛的氣場都給忽視。

普通人可能辦不到,可是與莫德雷德相處兩日的傑基爾已經有些習慣,他甚至能面不改色地繼續對話。

「就只是擔心妳過度針對開膛手傑克的動機,因此氣得失去理智。」傑基爾刻意用沒好氣的語氣打斷莫德雷德。

「我就這麼相信吧。」雖然看出眼前的傢伙還是沒有說出完整的實話,不過莫德雷德這回選擇領受對方的好意--儘管她沒能完全意會傑基爾的想法。

其實傑基爾擔心的是……似乎對自己的性別有所糾結和執著的莫德雷德,如果知道敵人在她身上鎖定的目標是象徵女性的子宮,說不定會感受到足以令她氣得發狂的屈辱。

屈辱什麼的,一點也不適合高傲的叛逆之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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